还没来得及瞧他胸口的掌印便被肩头的那道伤口骇到,看那样子还挺深的,被水一泡已发白外翻,但仍不断溢着血。我瞧着有些心疼,便责怪道:“你也真是的,这伤哪能不快些敷药包扎啊,真以为自己是神人哪!”他没说话,我便狠狠瞪过去:“听到我说的没有?也不应一声,自己的身子自己要知道照顾,别死了给别人添麻烦!”我口气不善,可他眼中柔柔溢出的欣喜却是怎么也挡不住,只听他小声说道:“姑娘教训的是,下回我一定遵从!”我轻轻在他手背上一拍,嗔怪道:“胡说什么下次,这样的伤你难道还想多挨几下啊?”
他也是悠然一笑,碧水之中层层涟漪摇滟dàng漾不绝:“若是每次受伤都有姑娘在一旁照顾,那我再疼再痛也是甘之如饴。”他语气淡然稀松平常,可我却是心头一漾,微微抿了唇取过包袱:“真是多嘴,谁会愿意受伤流血啊,那疼也是疼在你自己身上,与别人可是半点关系都无!”我取出上好的金疮药轻轻洒在他的伤口上,只一会儿便不再流血,我得意地晃晃脑袋:“你还真是好运遇上了我,本姑娘亲手制的金疮药可是全天下最好的疗伤药了,不但止血凝伤药效极佳,而且片刻工夫便有奇效,那可堪称神速啊,不出几天便包你活蹦乱跳,又是好汉一条!”
咳,这话说得怎么像是街上卖狗皮膏药的啊,我正在懊恼,他笑着说:“原来姑娘还会制疗伤药啊,我还以为……”我秀目一瞪:“以为什么?以为我只会制毒?你还真是小看了我,我虽是毒刹弟子,可那个闻名天下的神医师伯还在那儿摆着呢,多少总懂些医理吧。喏,这瓶就送你了,今后有个什么小伤小痛的都可用上。”我合上盖子随手丢给他,他一把接过牢牢攥在手心,指尖不住摩挲,一下又是一下。
我没空理他,扯过包袱寻觅半天,挑挑拣拣,总算找出件衣裳,一狠心撕下大块,他急忙抓住我:“姑娘这是为何,好好的衣裳做什么要撕了?”我拍开他的手:“你这伤总要包扎吧,现下除了撕衣裳还能怎么办?”“那,为何不撕我的?”他低幽的嗓音听在我耳里似有别样的qíng愫。我一下愣了神,方才还真没想到要撕他的,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只好胡乱说了句:“这件衣裳我不喜欢了,正想丢掉,这样好了,你若是感恩戴德,那就给我新买件衣裳不就行了?”
他迅速瞥了我一眼,又低低垂下头:“给姑娘买十件百件衣裳都不为过……”
他虽然小声,我却依然听见了,甜甜朝他一笑便认真包扎起来。扎好后,我仔细又瞧了半晌,确定没问题,才缓下心来,忽又想到他背上中的那掌,便坐直身子朝他身后看去,竟是全无掌印,是他功力太过深厚,还是那人实在是不中用?
一想到他中这一掌全是我的过错,我心中又是悔又是恨,只好抓住他的胳膊说道:“你今后与人打斗,可一定要凝神静气啊,千万别再旁顾其他,否则遇到个高手,那这一掌足矣叫你受内伤啊!”
他一手搭上我的手背,轻轻摩挲,嗓音温柔似chūn水流淌:“多谢姑娘挂心,我,我今后必会小心行事的!”他将我的小手放在掌心,一指一指地抚摸,低眉垂目,似乎我的手是什么稀奇物什,他瞧得那般专注而出神。我忽然心中一动,娇滴滴说道:“其实,其实还有个更好的疗伤法子呢。”
他抬眼望我,幽幽深潭中漾起细密的波纹:“哦?什么法子?”我朝他柔媚一笑,俯身舔上他胸前一处细小的伤口,舌尖灵巧地来回滑动,轻啄慢吻流连不已:“你瞧,岂非也很管用?”我仰起头眨了眨眼,看那一池碧水涟波摇dàng,益发深邃幽暗望不见底:“确实……相当管用。”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刚想说点什么,忽的惦起他还光着身子,便嘟了嘴小声责备道:“快穿上衣裳吧,可别冻着了,天这样冷,也不知道爱惜自己!”他眸光一闪,笑着点点头,取过包袱拿了衣裳正要穿,我搭上他的手轻轻说说了句:“今日,就让我来伺候相公更衣可好?”我的嗓音柔婉娇媚,他顿然手下一颤,不敢置信地望着我,我朝他抛了个媚眼,他手指一抖,衣裳便落了下来。我柔柔将衣衫展开搭在他肩上,小心不碰到他的伤口,抓了他的手伸进袖子,一颗一颗认真系着搭扣。他微微垂着头也不言语,我只好随意搭话道:“你的衣裳好像都是这样的颜色嘛。”
“姑娘不喜欢?”他又举眸望我,长长睫毛掩映之下的那抹柔蓝正闪着轻浅的光芒。
我忙说道:“哪里啊?我喜欢得紧呢,穿在别人身上或许不怎么样,可穿在你身上却是别有一番风韵。”我说的是实话,他确实很适合穿白衣,就像寒,只因生在大雪天,便整日嚷着要做个雪中仙人。想到这儿,我不由抿嘴一笑:“严冬之皓雪,绝世而出尘,也唯有相公你才衬得出这天然纯美之色。”话音刚落,却见他悠悠抚上我的嘴角,轻柔地勾勒我妩媚的唇线:“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张小嘴可真是叫人又爱又恨哪!”我在他指尖一咬,笑道:“还不就是相公你么!”望见他眼中婉婉流漾而出的欣喜之色,我胸中似有暖流激dàng,不知怎的,我对他颇有愧疚,便想着多少能为他做些什么。我垂头凝眸在他身上,从未这样认真做过一件事,系上一颗,又左瞧右看将它扯平拉好,再仔细瞧瞧是否会因没有系紧而松开,最后轻抚衣衫,那柔滑的棉布在我指下平整如新,竟无一丝褶皱。我的动作轻柔缓慢,几件衣裳竟穿了好久好久。终于大功告成,我心中却好似缺了些什么,只一遍又一遍地抚弄一处怎么也捋不平的折痕,直到他一把握住了我的小手。我这才清醒,脸上微有些发烫,忙抬眼瞧去,他也是嘴边噙笑,却像是若有所思,我缓下心神说道:“我可从来没给男人穿过衣裳,相公定是嫌我笨手笨脚了。”他捏了我的手将我拉近:“这样一双巧手若还嫌粗笨,那世上哪还有心灵手巧之人?”
听了这话,心头宛如喝了蜜一般甜,我嘤咛一声扑进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衫再不放开,他垂下头,柔暖的吐息如冬日和煦的阳光叫我周身融融怡怡。我听见他的低叹:“那今后,也别再对其他男人做这样的事了,好么?”我眼前似霍然打开了一扇门,有道微光隐隐透来,可我却偏偏裹足不前,我知道我在害怕,我怎么能,我怎么可以?我闭上眼,死死揪住他的衣角,深吸了几口气才渐渐平复下来:“要本姑娘劳动,这一次还不够?哪会有什么以后啊!”他一僵,却张臂猛地揽上我的后背:“为何只有这一次?我却想……”我心中有些慌乱,忙急声打断他:“你动作这样大做什么,要是伤口崩裂了可怎么好!”
他身子瞬间便软下来,垂头在我发间落下细密轻吻,喃喃道:“若有姑娘在身边,伤口崩裂了又何妨?”我无可奈何,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下:“油嘴滑舌,现在怎么这样会说话了?”
他似是轻笑出声:“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姑娘怎能说是油嘴滑舌?”
我只得颔首应了,扯开他的手退开身去,眼见他眸中蓦然升起的失落,我不由展颜,将他的胳膊塞进风氅里牢牢扣上我的纤腰,再捏了大氅的两角环上他的后背:这样我与他都能暖融融的,岂非更好?我看到他眼中刹那升起的光辉似群星闪耀,那般明媚而夺目,我呆了呆,睁大眼,竟真的看见他缓缓俯身过来,黑亮瞳仁之中dàng漾着的异彩流光清晰可见。我有些吃惊,又有些期待,胸口剧烈起伏,身子微微轻颤起来。就在他快要贴近的刹那,我不知怎么呢喃了一声:“相公,我今日还没练剑呢?”
他一顿,无奈地笑道:“可真是个坏丫头,就会煞风景!”我刚想辩驳几句,他飞快地贴上来含住我的唇,也一并吞没我所有凝在嘴边将说而未说的话,舌尖一勾一撩,我的心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怎会那样主动?不管,不管那许多了……
我张口咬上那水润的丰唇,真是柔软得好似棉絮,甜腻得好像蜜糖,怎么尝也尝不够。
终于,我与他唇舌纠缠在一起,却仿佛成了大漠中突见泉水的苦行僧人,又似黑夜里乍见光明的孤独行者,只一味汲取他口中的甘美。我从来从来没有这般失控过,仿佛头晕目眩没有明天,仿佛下一刻这样的感觉便会消失殆尽。我狠狠将他扑倒,俯身压上去,找到他的舌尖细细舔弄吮吸,感受他给我带来的燎原之火在体内狂烧乱窜,一发不可收拾。那样炙热而炽烈的jiāo缠,将我一步步推向疯狂的深渊。我不可抑制地颤抖着,那是多么叫人意乱神迷的qíngcháo啊!我气息紊乱、心dàng神驰,无法自制地一遍遍舔舐他那动人的唇瓣。我的热qíng也似乎点燃了他的,在我的嘤嘤娇喘之中,他的舌尖像发了疯似的在我口中搅动,勾引我与他缠绵,为他沉醉。我感到他的双手在我背上沉沉抚动,掌心的炽热是那般灼人!真想不到,他平日温润的外表下竟也掩藏着这样的热烈与狂放!我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想,只愿就此了去。若能一直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我心中漾出的甜蜜幸福之感竟汹涌澎湃如涛涛江水,快要将我淹没。双手无助地cha进他微湿的发中,揪起一束,又缓缓松开。我承受着他满天匝地的亲吻,那令人迷醉的气息兜兜转转将我笼罩,我双唇颤抖不止,却依旧死命含住他的唇,仿佛整个天地间,只有这一处,才是我唯一的温暖、唯一的依靠……
我迷离恍惚,全身无力,有如置身绵绵云雾中飘忽dàng漾,在将要到达顶峰的刹那,我脑中猛地闪过寒孤寂的双眸:寒,我还有寒呢,我怎么能……我惊地往回缩了缩,可他依旧万般不舍地贴上来,舌尖在我口中划出醉人的弧线,我一横心,猛地退开身子,一眼便望见他眸中深浓的qíngyù,以及来不急掩饰的烈烈如灼的qíng愫。
他目不转睛看了我好一会儿,又抬手将我的脑袋按下,在眉心轻轻一啄,便安静地环上我的腰身再没有动作。我躲进他的怀中,心头总算安定下来:幸好他没有qiáng迫我,否则今日……咳,我想什么呢,他不是不行嘛。一思及此,我安心不少:幸好他不能,否则方才那般qíng形,换了别的男人不早就欺身上来了啊。可,可若他不能,又怎会如此激狂地吻我,那眼中的qíngyù也浑不似作假。算了,想这些做什么,反正我也没碰过不能人道的男人,哪知道该是个什么样子啊。我想着想着便缩身在他怀里徐徐睡去,梦中景致竟是那般美好,不似仙乡甚似仙乡,我品美酒,戏流水,唱山歌,踏轻舞,快乐得不知所以。这世上,竟真有这样仙境般美好的去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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