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懊恼地瞪了我一眼,我嘻嘻笑着不以为意,此刻他抱着我坐在桌前,正喂我喝水,我晃着双腿扯了扯他的黑发:“喂,你……是不是想了很久了,嗯?”
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若不是渴念了许久,昨晚又怎会那般的疯狂。他抿着唇,好半天才一本正经道:“尘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
我噗嗤一声笑将出来:“是啊,久旱逢甘霖嘛!无怪乎那么,那么……”
故意斜着眼瞧他,言语中的调侃之意尽现,他倒是没再脸红,只问了句:“你……可还喜欢?”
“喜欢什么?”
“昨晚……方才……”他顿住,眼中墨色的涟漪一波一波散开,我瞧着瞧着渐渐失了神,真是双传qíng美目啊!如此清润而雅致,仿佛冰玉一般的晶莹纯净,这浩渺而繁庸的尘世,这样复杂而多变的江湖,怎么还会有他这样的人?
“你怎会在这污浊世间仍保有那样的纯净?”我深深望入那一抹柔蓝之中,听他悠然笑道:“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我一愣,旋即大笑起来:“想不到盟主大人竟也有如此厚脸皮的时候!”
我抚着他的眼叹道:“你可知道,你浑身上下,我也就喜欢这个地方,又清又纯,妙不可言,真想挖出来时时刻刻带在身上!”我故意恶毒地说道。
他柔柔望我:“你喜欢就好。”
我一下子没了言语,便撅了嘴说了别的:“你一直都没有女人吗?果真是在为我守身?”
“那么你呢?这一年多来,可有过男人?”他屏息瞧着我。
我摇摇头,他似舒了口气:“那我们彼此彼此啊。”
一时间玩心大起,我故意娇滴滴说道:“可男女不同啊,男人一旦懂了qíngyù的滋味又怎会忍得住?否则,你说那些花楼何以为生呢?”
他似满不在乎:“我内力深厚啊,有什么忍不住的。”
真的假的啊?没有女人,可那个申飞雪是怎么回事?也不想着解释一下!我没好气道:“难道我不来,你就这样一辈子?”
“有何不可?”
我瞪大了眼:“你真傻,清心寡yù的像个和尚,怪不得人家都以为你不行呢!”
他双臂一收将我环紧:“这为我挡下了不少麻烦事啊,也挺好的。”
我呆了呆,只得笑着说:“就算本来有佳人垂青,怕也会畏惧流言不敢接近吧,这世上也就你这傻子才说是好事!”
“只要我心爱的姑娘知道我没有隐疾就成了。”他埋首在我肩窝,轻轻叹道。
我一扬眉:“哦?心爱的姑娘?江湖上可有许多好姑娘爱慕于你呢,你是否对她们也这般的好?”
他轻笑:“江湖上谁不知杨严尘不能人道,姑娘见了我还不逃得远远的?哪有你说的爱慕啊。”
我故意嘟了嘴:“听起来,你是颇有怨言了?”
“是啊,只怕我喜欢的姑娘因此而不理我了。”
我抿了嘴一笑:“你喜欢的姑娘若是听信了江湖传言,就算再倾心于你怕也不敢jiāo付一生,如此,岂非错失了良缘?”
他沉着嗓子说道:“幸亏她早已知道真相,更何况她也远非寻常女子可比,xing子洒脱而不羁,又不失清灵气韵,外表虽美艳妖娆,可骨子里却是纯美可人,那样直率的xing子,敢作敢为,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没有能与她相比的。正因为如此,江湖传言于她,恐怕不会是什么束缚,她若爱上谁,纵是天地不容又如何!谁被她爱上了,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我呆呆望着他,尚且不明白他为何这样的了解我,只听他接着说道:“成良缘者,应有相遇而相恋的机缘,也该有促成天缘奇遇的机会,‘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我自觉与她相当的有缘,怎奈姑娘无心,我空有一腔爱恋,却无人可付,如此可见,有缘尚且不足以成就美满姻缘啊。”
我心中一滞:“这世上有缘无份的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我与寒便是其中之一。”
他搂紧我,略微急促的呼吸近在耳侧:“是啊,若不是他……我又怎能与姑娘相识。”
我立时不快,冷言道:“如此说来,他死了,你很开心?”
他柔声道:“我不愿说谎,我这一生还没有如此庆幸过呢。”
我怔怔望他,怒极反笑:“是么?盟主果然了得,你悲天悯人的好心肠哪里去了,怎么这个时候又成了自私自利的小人?”
“我自私么?他的死并非我之过,只不过是在心底有一丝窃喜罢了,更何况他若活着,我也不会有半分退让,只是那样的话,我恐怕一生都不可能遇上你了。没有你,也许我便体味不到qíng的滋味,可他早早便不在人世,我却依然满心的嫉妒,若是能让你这样惦念一辈子,叫我死了又何妨!”
我哑口无言:寒的死都是我一人的错,与旁人无关,况且爱人之心本就自私,他肯如此直言道来已是心胸坦dàng了。若没有寒,我或许真的会不顾一切,有时细想起来,家国大事与我何gān?为何偏要我牺牲自己,只为圆她撒下的那个弥天大谎!
窗外柳枝曼曼,带着清新的芳菲飘逸而来,我却贪婪地吸着他的玉袖宁香,期盼时间就此停歇……
此后的几日,我与他缠绵chuáng榻,一时半刻都不愿分开,他身上清雅的味道,那样淡而悠长,绵绵不绝在我心间环绕,每一次的悸动,都有如最炙热的火烧遍周身的每一个角落,而心头缕缕涌动的甜蜜亦像是百花盛放,充满着尘世间最美的柔qíng。
可整日呆在屋里多少有些烦闷,我不愿再这样足不出户,便拉着他在街头闲逛,喝粥的时候他忙着给我夹些小菜,又将粥chuī凉了递过来,就差喂给我吃了。走路的时候,他时刻揽着我的腰,不让旁人触碰我分毫。风儿chuī乱了我的发,他用手指替我理顺,额上泌出了汗珠,他捏着衣袖给我擦拭,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温柔地望过来,眼中的宠溺几yù将我淹没,幸好我戴着面纱,否则脸上的红云必定是叫人笑话去了。逛到哪里都有人说:“好恩爱的一对儿啊。”他暗暗捏紧了我的手,眼中笑影不绝。
有些恼他的不拘形迹,路过一个青楼时,我驻足:“进去瞧瞧?”
本就是逗逗他,谁料他竟当了真:“有我还不够,还要找别的男人?”
我索xing甩开他的手:“哼,就你那点本事,到现在我都还没满意过呢!”
他顿时寒了面,眸心燃起簇簇火苗:“不满意?昨晚是谁哭着喊着说受不了,要我停下来的?”
他声音虽轻,可言语中的冷冽之意愣是叫我打了个寒噤,我退开半步扬了扬下巴:“不能是疼得受不了吗?你,你这个野蛮人!”
他猛地贴过来,刚要说话,忽然眼中厉光闪过,反手扣住我的胳膊:“乖乖回客栈去,别到处乱跑,晚上我再来收拾你!”
虽然语气宽和了很多,可这话我不爱听啊,凭什么一定要听你的话,让我回客栈,我偏不回!他像是真的有事一般没入人cháo之中,我立在大街上一边跺着脚一边骂他。
忽然听见个叫人腻得恶心的声音:“姑娘,姑娘快进来瞧瞧,我们楼里的小倌各个有才又有貌,保准姑娘你喜欢!”
我正在气头上,便几步踏了进去:“给我找个会弹琴的来。”
坐在一间华丽的卧房内,我气鼓鼓地灌进一杯茶,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便嗅到一丝瑞脑幽香,紧接着一双修长的玉手伸至眼前:“姑娘喝点燕窝白莲羹吧。”
我微一抬眼便望进一泓秋水之中,片刻之间竟有些失神:他的容貌固然好,可这样宜男宜女的清丽在我看来还是接受不了,只是,这眉眼之间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默然喝了几口燕窝,还没理出什么头绪:“公子的花名是什么?方才嬷嬷不知为何并未提起。”
“怀君。”
我的手一抖:似在哪里听过,不会如此巧合吧。我瞟了他一眼:“是君怀天下之意?”
他勾唇轻笑:“姑娘说反了呢,是怀君,不是君怀。”
我作恍然大悟状:“既如此,那随便弹首曲子吧。”
他将七弦琴摆在案上,略一试音便弹奏起来,我像是被蜂蛰了一般丢下勺子:潇湘水云,竟是潇湘水云!
他只瞄了我一眼,手下竟没有半分的停顿,我死死盯着他,心头升起一丝恐惧:这个怀君到底是什么人?死杨严尘,关键的时候又是不见踪影!
好不容易弹完了一曲,他悠然问道:“看样子,姑娘好似不太欣赏怀君的琴技呢。”
我深吸口气:“公子琴技之高超,我也只见过一人能与你比肩。”
他惊讶道:“哦?我还以为比我厉害的都死了呢!”
他言语中似有深意,此刻我的心绪已渐渐平复,只淡然笑道:“公子说笑了,岂不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便是我的琴技或许也可和你一较高下呢。”
他也不生气,起身踱至我身边坐下:“那日后若有闲暇,可否请姑娘不吝赐教呢?”
我失神地望进那柔美的眼波中,胡乱点了点头,他薄而翘的唇微微开合,我仿佛听见了世上最动听的声音:“还没问姑娘,这燕窝可还喜欢?”
我迷着眼点头,舔了舔gān涩的唇瓣:“味道很好,只是你们这儿都给头一次来的客人用官燕这么好的东西吗?”
“自然不是。”他已贴至我身侧,用小腹轻轻蹭着,我愣愣地问道:“为何,为何我如此特殊?”
他猛地将我抱在腿上,一手环住我的腰身,一手探向胸前:“姑娘眉目含chūn,想必是这几日夙夜cao劳了,若是不好好补补,一会儿怎么受得了怀君呢?”
我一下子瘫软下来,靠在他肩头微微喘息着:“你……可真坏!其实像你这般貌美的男子,我恨不得日日与之相伴,又何必用这样的手段。”
他垂下头,兰芝般的馥香飘漾在鼻翼间,不是我所熟悉的药香,不是我最爱的清宁,可此时却不能不如此了!他吃吃笑着,眼中却依旧寒冰一片:“我只不过想要看看杨严尘喜欢的女子是个什么模样,如今看来,还真的是天姿国色呢。”
我眼中早已漾出涟涟chūn水,小手抚上他的喉头轻柔地抚弄:“我还戴着面纱,你怎么就知道是天姿国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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