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金屋可藏娇_那那【完结+番外】(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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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骗我。如果陈伏不恨我,他就,就不会在那孩子死后,离开陈家的。”陈午摇了摇头,眼中有泪,“可是,如果我知道,我最后会辜负她的话。我一定不会娶她的。你相信我吗?陈,陈潜。”

  “少爷!不要再说了”听陈午说起这些早已随风飘去的往事,陈潜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中。“少爷,你现在需要休息。”还是陈潜先从这回忆的幻境中清醒过来,看着面色如灰的陈午,赶忙阻止他再说下去。

  “如果,我,我到了地下,你说,元儿会,会恨我吗?”陈午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陈潜的声音,完全留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他从枕下抽出一抹早已退色的丝巾,紧紧捏在手中,似真似幻的问道。

  “不会的,不会的,少爷。”陈潜满是皱纹的脸上,流满了泪水。

  “那就,那就好!”陈午的眼神渐渐涣散,握着丝巾的手慢慢的松了下来,头靠在了chuáng头,丝巾顺着他的指fèng滑落。

  “少爷,潜哥,伏哥,你们快来啊!呵呵!”

  “快点啊!”

  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经常在梦中出现的少女,欢快如银铃的笑声,陈午觉得自己像当年一样追逐着她的身影,不断奔跑。

  “元儿,等等我!”陈午最后喊了这么一声,眼睛盯在了虚无的远方,接着是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音,这个在自己的人生中享尽了世人所谓荣华富贵的男人,在这个明媚的下午,无声无息的去了。

  “少爷啊~~~~”

  凄厉的喊声从chuáng头响起,直冲到了晴朗的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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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当陈午的死讯传到李希耳中时,他正打算携妻前往长安。前来报讯的正是陈潜。而陈娇对这些一无所知,只知道李希和陈伏在和这个中年人密谈过后,神色就变得不太好。之后,李家便多了一号人物,陈伏的兄弟陈潜。

  “陈叔,今天的进货已经清点完毕了。我们回去吧?”陈娇从库房中走出来,对着陈伏甜甜的说。

  “娇儿啊,记得到里面带些杜仲回去给你二姨。”陈伏正和乔掌柜商量着什么,头也没抬的吩咐道。

  “知道了。”陈娇当然不会忘记,今早出门的时候,缇萦可是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为了替儿媳一般的张萃调养身体,一贯四处云游的缇萦终于肯停下脚步,留在李家直到张萃生产,这对于李希来说应该是个意外的惊喜。毕竟,以张萃30岁的年纪,即使放在现代也算得上是高龄产妇,如今有了当世神医缇萦夫人为之护航,当然要让人放心得多了。

  初chūn的傍晚,仍然有几分寒意,阿娇斜靠在平稳前行的马车上,静静地向外面张望。可以看到有一些耐不住寂寞的花儿已经开放了。

  “陈叔啊,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和乔掌柜仔说什么缗税的事qíng?”无聊得紧的陈娇回头找闭目养神的陈伏聊了起来。

  “不错,今年的訾算又加了。”陈伏睁开眼睛,双目炯炯有神,大约是因为练过武术的关系,陈伏虽然已经年过50,看来却仍像是40出头的人。他是那种长相十分平凡的人,如果不是注意到那双眼睛,根本就不会有人记得住这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

  “商贾车船以及六畜都是要征税。”

  陈伏的这段话让陈娇想起了历史上武帝朝一个很有名的政策,即对商家客以重税,让商人为对匈奴的战争买单,也就是很为后世史家所赞誉的“民不益赋而天子用饶”的政策。但是,事实上武帝的这种做法,还是伤及了国家元气。但是,由于它符合儒家重农抑商的基本政策,所以一直以来对这一政策都是赞誉多于贬黜的。况且,在儒生们看来,商人身为下民,为国家出钱出力在世人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么说来,以后我们如果继续坐马车,就要被征税了?”陈娇歪着头,看着陈伏,“陈叔是觉得加得太多了吗?”

  “不,不是。我在想另外一件事qíng。”陈伏摇了摇头,“彭城中的商家有不稳的迹象。”

  “什么?难道他们敢抗税?”

  “抗税?不,他们不需要这么做。只要众家联手,抬高物价就可以了。”

  不错,的确无需反抗,只要众家联手,一起将物价抬高,到时候民心不稳,社会动dàng,朝廷自然可能要让步。但是,如果朝廷的选择不是让步的话……据陈娇所知,汉武帝刘彻从来不是一个害怕流血的和平皇帝。想到这些后果,陈娇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陈叔,不可以……”陈娇抬头想要劝阻陈伏,却发现他正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娇儿放心,我们李家是不会参与其中的。”陈伏显然知道陈娇想要说什么,“他们无非是看准了皇上一心征伐匈奴以及皇上和诸侯王不和这两点才敢如此行事。真是可笑,明知道皇帝征讨匈奴的决心却还做这等事qíng。难道不知道,滚滚前进的车轮会把一切在路上的障碍碾碎吗?再说诸侯王,百年之前,哪里来的这些王爷?承平太久,就容易把这些依靠着皇帝的封赏才会拥有的封地王位当作会永远存在的东西。愚不可及。”

  看着陈伏安闲若素的样子,陈娇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如今你经营的彭城煤行也已经是我们彭城的一大商户了。可能这几日会有人找到你哪里去。原本我和你姐夫还想提醒你一下。现在看来,是不用了。”陈伏笑眯眯的看着陈娇,对于这个有着皇家血统,却深知人qíng世故的嫡小姐满是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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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身在彭城的陈娇在李家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时,长安城内却因为陈午的死,而发生了变化。就像原本平静的湖面掩盖下的暗cháo汹涌,因为陈午这颗石头而将一切置于表面。陈午的死给了刘嫖一个机会,以她大长公主的身份,她的丈夫的丧礼,刘彻自然要亲临拜祭。

  一身素装的刘嫖看着眼前的侄儿,被头上垂下的长发盖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当她以未亡人的身份向刘彻回礼时,便抓着刘彻的手,痛不yù生的说:“皇上,臣知道臣女失却君宠,今后须在长门宫度过残生。但是,求皇上念在今天是她父亲的葬礼,让她出宫祭拜一次,以全父女之qíng吧。臣求您了!”

  刘彻硬生生拉着要行叩拜大礼的姑姑,沉痛的说道:“姑姑不必如此。姑丈逝去,朕和阿娇心里都不好受。前日,阿娇从长门宫派人来传讯,说她伤心父亲之死,已然不起。只恐今生无缘再见母亲,求我让姑姑入宫一见。姑姑,待得此间事了,朕就命人来接你到长门宫,母女相会,互诉衷肠!”

  刘嫖听到刘彻将“互诉衷肠”四字,重重说道,便知道他的意思了。当下也不再纠缠,只是便掩泪,哭道:“我可怜的孩子!”

  馆陶公主刘嫖对于长门宫自然不陌生。这本就是她家的园子,只是因为刘彻喜欢,常来常往的,她便做主将此园子献了上去。只是,世事难料,这长门宫竟然成了刘彻给与自己女儿的最后归宿。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讽刺。

  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山水花鸟,再看看处处林立的太尉府差役,刘嫖从心中发出一声叹息。无论怎么,今天大概要把一切都解决了吧。

  当她走到长门宫的正殿之中,就看到大汉帝国的皇帝,由她一手捧上帝位的侄儿刘彻正在等着她。刘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彻儿,阿娇死了吗?”

  “如果朕说是,姑姑信吗?”刘彻转过头,看着他面前的馆陶公主。

  “不信。即使你有这个心,你也不会现在做。”刘嫖当然不信,废后是一回事,杀害拥有皇家血统的前皇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现在汉家同姓王势力正盛,刘彻再急也不会让这种把柄落在他们手上。

  “果然还是姑姑了解我”。刘彻脸上露出了笑容,“今天,彻儿约姑姑来,就是想和姑姑好好谈谈。彻儿可是觉得姑姑是我们刘家宗室里少数几个通qíng达理的人呢。”

  他走到那个凤嘴铜炉的边上,将凤嘴一扭,那个地道的出口便显露了出来。“这个姑姑应该不陌生吧?”

  刘嫖的脸上没有任何不自然的神色,她定定的直视着刘彻,不动声色。

  “阿娇大概是利用这个地道离开的吧。彻儿没有派人去追,所以,姑姑问彻儿她的生死,彻儿只能说,不知道。”刘彻无所谓的将地道关上,走到馆陶公主的身边问道,“姑姑觉得,彻儿这个皇帝做的如何?”

  刘嫖弄清楚了爱女的去向,看着眼前这个瞒骗了自己数月的侄儿,怒极反笑,“有鸟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飞不鸣,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哈哈~~~~~~”刘彻的笑声响彻了整个长门宫,他知道刘嫖是在以楚庄王的故事比喻他继位之初深受窦太皇太后压迫,如今才可以一鸣惊人,“姑姑,彻儿的皇位,姑姑居功至伟。除栗姬,夺后位,废太子,这桩桩件件都是姑姑的功劳。这一点,母后不曾忘,彻儿也不敢忘。”

  刘嫖没有cha嘴,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侄儿,一眼不发。

  “可是姑姑,你可知道帝王之道?”刘彻没有因为刘嫖的态度而感到不高兴,只是继续着自己的自言自语,“无非制衡二字罢了。所以,如果以阿娇这种尊贵的身份,再诞下皇子?陈家,朕还能封什么?再提到陈家的地位,朕的儿子的皇位,只怕艰难的很吧?”

  “高后,薄后,窦后,王后皆起于贫贱。”刘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感qíng波动,“皇上今日扶植的卫家,焉知不是来日之患?卫青的才华恐怕远在姑姑诸子之上吧?”

  “不错,卫青是比诸位表哥们更有才华。但是正因为如此朕才用他,一个有才能的外戚,如果还想要伸展才能的话,就必须紧紧依靠朕。否则,朝中还有谁敢提拔他?所以他永远都必须依附着朕才能生存”。而且,朕不是先皇,先皇仁厚,朕则不同。朕死前,自然会将权杖上的刺为太子一一拔除。”

  只有这句话,使得刘嫖的脸色微变。

  “在朕看来,高祖皇帝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有下旨令高后殉葬。如果,高祖皇帝下了圣旨,又何来诸吕之乱?你说呢,姑姑?”

  “彻儿,错将虎儿当作猫,倒是姑姑想错了。”刘嫖此刻似乎才真正的看清楚自己的侄儿的真面目,“姑姑以为你只是有着高祖一般的雄心壮志,却不想,你连同秦王嬴政的狠字诀也如此烂熟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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