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金屋可藏娇_那那【完结+番外】(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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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初行算令,天下富室。匿财者半。这是西汉王朝在宽刑薄赋,放纵兼并近百年后,开始正式从法律对豪qiáng兼并之家下手。

  这一年,东郭咸阳、孔仅为大农丞,领盐铁事,迈开了盐铁官营地第一步,从此盐铁官营在中国的历史上才真正成为定制。

  这一年,乐府得立。司马相如等文人为之造诗赋,李延年为协律都尉。这成为中国礼乐及文化史上的盛事。

  这一年,张离开了长安,开始了第二次西域之行,开始了真正的凿空之旅。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身边还跟着刑天和苏武。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很多,然而那一切的意义都是在后人的嘴里分析出来的,作为当时地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清楚看清自己所做的事qíng,即使是陈娇也不能。

  此刻,她拉着刘彻的手,在北宫之中缓步行着。

  “彻儿,你有心事吗?”被刘彻这样拉着手,从昭阳殿出来,已经有半个时辰之久了。虽然与陈娇来说。她并不介意多一点和刘彻单独相处的时间,但是对于日里万机的刘彻来说。这样的làng费时间却是要不得地。

  刘彻转过身,正视着陈娇。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阿娇,八哥回来了。”

  “八哥?”陈娇先是有些诧异,好一会儿才领悟到刘彻口中的八哥到底是哪一位。八哥,说的是景帝第八子,程夫人所生的胶西王刘端。在阿娇的记忆中,刘端是和刘彻感qíng最好的那一个兄弟。当初,连景帝也因为他们二人兄弟qíng深。所以给两人的封号只差了一个字,一为胶西王。一为胶东王。

  印象中的胶西王刘端,是一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少年,比阿娇大上一岁,他永远都是温柔亲切的,对着她喊“阿娇妹妹”,带着无限地宠溺。他是从前的阿娇在刘彻之外,唯一一个肯给予笑脸地同龄人。但是刘端自十六岁那年就国之后就再也没来过长安,即使在他最要好的皇弟继位地时候。反倒是从那一年开始,他变得凶名昭著,于是,从前那个同河间王齐名的贤王渐渐被朝廷群臣忘记,也被世人忘记。

  她不再是从前的她,将记忆梳理了一遍之后,马上就可以发现刘端为王前后变化极大。凶王的名声或许可以骗得了没有和他相处过的大臣们,但是她脑海里的那个儒雅少年的印象是那么清晰,要她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变得滥杀无辜,怕是不能。而刘端的这一切变化,大概都和眼前这个帝王有关吧。

  “他回来了。现在在哪里呢?”陈娇开口问道。

  “在灞上,平阳侯府,姐姐那里。”刘彻说道。

  ……

  雨打在屋瓦之上。沿着屋檐细细落下,将瓦fèng间地灰尘都一一洗落。刘端靠在chuáng榻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雨水由灰色变得透明,落在树叶间,糙叶尖上,化作露水,缓缓滴落到泥土中。他的身上还是在“食为天”酒楼时那套白色布衣。在这个世界上,穿白衣地人很多,但是能够将粗布白衣穿出贵气的人却是极少的,而刘端显然是那极少中的一个。

  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刘端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便开口说道:“皇姐,还不放我走吗?”

  “走什么,过两日你还要陪我回宫参加家宴的。”刘将手中的餐点放在几案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回宫?”刘端终于不再看雨,而是转过脸来正视刘,脸上有着惊讶。

  “很奇怪吗?你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回宫过了。难得回来,陛下自然是要见你的。说起来,这家宴还是特别为你开的呢。”刘说道,她将筷子jiāo到刘端手中,示意他用膳。

  “家?我刘端还有家吗?”刘端笑了,却是带着讽刺的笑,“皇姐,你也已经是年过五十的人了。为什么那颗争权夺利的心,却始终还是没有变呢?”

  刘被他说得脸色突变,看着刘端的眼忽然变得锐利了许多。

  “余皇兄guī缩在自己的王府,连自己的封国都不敢巡视。非皇兄死了,他那一脉也被我们亲爱的九弟族诛了。而我,也早将胶西国抛给了朝廷封的胶西相。我们这一宗,对朝廷已经没有威胁了。九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端弟,放弃皇位是你心甘qíng愿的;放弃贤王之名,助陛下一臂之力,也是你心甘qíng愿,杀那人,也是你自己拿的主意。不管是我还是陛下从来都没有bī过你。”刘开口说道。

  “我这一切的心甘qíng愿,只不是想要一份相守,可你们拿我想要的东西和我jiāo换了吗?”刘端反唇相讥道,脸上满是平静,没有刘预料中的疯狂。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我和陛下从来都没有害你的意思。那,只是个意外。”刘难得地有些惭愧地说道。

  然后刘端并没有理会她的解释,已然自管自地转过头去了。刘挫败地起身,向外走去,临到门边,说道:“徽臣也会参加家宴,你是她叔,

  她,就去吧。端弟,我和陛下总归是不会害你的。▎

  ……

  未央宫东阙门大开着,林立的仪仗和侍卫沿着东阙铺排开,一个身着漂亮宫装的女子手中牵着一个女孩,正在阙门之下等候着。不一会儿,远方就传来一阵马蹄声,很快地,一匹白马就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马上正是胶西王刘端。

  “徽臣见过皇叔。”刘徽臣带着侄女儿向刘端盈盈一拜。年幼的细君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位叔爷爷,却也乖巧地随着行礼。

  “起来吧。”刘端双手一托,将两人扶了起来。他细细看了刘徽臣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原本,你父王托为叔为你择一佳婿。谁知道……”

  “承叔叔关心。这些年,多亏了有姑姑照料,徽臣一切均好。”刘徽臣颔首道。她是刘非最宠爱的女儿,幼时曾经几次被送到胶西国拜访这位叔父。

  “姑姑?你是说,阿娇?”刘端挑眉问道,没有等刘徽臣回答,他自言自语般地又说道,“她竟然也会照顾人。阿娇,阿娇……”

  正说话间,刘端身后的一架马车也到了宫门口,从上面下来的,正是平阳公主刘。刘徽臣虽然久闻这位姑姑的大名,这却是第一次见。她忙带着刘细君行礼,喊道:“徽臣见过皇姑姑。”

  “昭平君免礼。”刘从马车上下来。扫了一眼刘徽臣,眼中闪过一抹jīng光,说道。

  刘徽臣自淮南王之乱后,便被刘彻封为昭平君,赐住在长乐宫临华殿。这一则是为了陈娇地请求,二则也是做个姿态给天下诸侯看,显示对诸侯的善意,安抚人心。

  “早就听说昭平君聪慧可人。最得非皇兄的喜爱。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呢。”刘亲昵地握住昭平君的手,说道。

  “皇姑姑过奖了。”刘徽臣低眉说道,她看了看有些不安的侄女儿,便转向刘端,“叔父。这是,我王兄之女,名唤细君。细君,来给叔爷爷行礼。”

  “细君见过叔爷爷,长公主。”刘细君见提及了她的名字,立刻行了一礼。

  刘端看了刘细君一眼,叹了口气,然后挥手道:“不必这么多礼,进去吧。”

  四人一路从东阙门向里行去,绕过了前殿。到了椒房殿。椒房殿开始的地方便是汉六宫范围,属于内宫。刘端站在椒房殿前。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皇姐。那卫子夫是你府中旧人,不知你现在能否唤她出来一见?”

  刘没有想到他会忽然提出这种要求,愣了一下,笑道:“端弟说笑了,子夫早已经是我大汉的皇后了。一国之母岂是本宫能唤得动地。”

  “是吗?”刘端意味深长地看了刘一眼,也不再说话,继续向里行去。又过了一阵,才到了昭阳殿。

  刘端并不急着入内。他站在昭阳殿前,扫了一眼周围的摆设装饰。泯唇一笑,说道:“这里,倒是变了不少。”

  昭阳殿本是和天gān而建的宫殿,一众建筑连同花糙都暗合周易。但是自陈娇入住以来,由于她不惯原来的那种huáng金以壁、白玉为阶的奢华,便动手进行了内部装潢。六七年下来,连同周边的一些附属殿宇都改了不少,早就破坏了最初地布局。

  “皇叔,进去吧。”刘徽臣见刘端迟迟不肯入内,便开口催促道。

  刘端却不理会她,反倒是转了个身,向另一个方向行去。刘徽臣大惊,想伸手拦住他,却连衣角也没能抓到,刘端早飘然远去。

  “皇叔,你要去哪里?”刘徽臣喊道。

  相对于刘徽臣的惶急,刘倒是冷静得多了。她看了一眼刘端渐行渐远的身影,叹气道:“徽臣,别叫了。那个方向……他是去石渠阁了。”

  石渠阁与昭阳殿之间隔了一条沧水,过河再行五百米左右便是著名的石渠阁了。刘徽臣知道陈娇特意让她来迎接刘端,正是希望刘端能够看在她的面子上,参加刘彻所安排的这场宴会,不曾想,刘端到了门口,竟然还走了。她无奈,只能苦笑一下,进昭阳殿报告一切,心中却对这位叔叔的胆大妄为感到莫名惊诧。

  ……

  “走了?”陈娇听到这个答案,眉头微皱,眼睛不觉飘向了旁边的刘彻,只见他脸色不变,目光却变得更深沉了。

  “正是,端皇叔向石渠阁方向去了。”刘徽臣回禀道。

  陈娇听到这话,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刘端从东阙入宫,可以说胶西王入宫之事,已是天下人皆知了,便是史书之上,也会记上一笔。他如此明目张胆地背旨而去,刘彻若要治他的罪,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qíng,若刘彻不想治他地罪,那身为帝王的他可是颜面扫地了。平心而论,她并不希望刘彻将刘端治罪,毕竟,在她地记忆中,刘端是刘彻少年时唯一真正有手足之qíng的兄弟。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静默了下来,人人都等待着刘彻地反应。刘彻却只是站起身,淡淡地说道:“都撤了吧。”随即他的目光转向了殿门口的刘身上,“皇姐,随朕出去走走,可好?”

  “陛下,”陈娇感觉到刘彻身上传来的那种qiáng烈的漠然,不由得有些担忧,但是刘彻却没有理会她,径自向外走去,陈娇不得不稍稍提高音量,喊道,“彻儿!”

  刘彻听到这声呼唤,才顿住了脚步,转头反握了一下陈娇的手,安慰道:“朕没事。你放心。”

  听到他这句话,陈娇这才放心了许多,她知道刘彻还没有失去理智,那么就不必担心他在愤怒之下,做出让他自己后悔莫及的事qíng。眼看着刘彻带着刘离去,陈娇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也许期望一个帝王能够真正和自己jiāo心真的是太难了。他终究还是习惯回避我,独自面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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