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飘无力的拉着莲妃的手,手上满是污浊,指尖也冰冷的可怕。 |女子呆呆的望着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眉毛紧紧皱起,那张满是刀疤的脸却越发的恐怖了。她望着贺兰飘,身体剧烈的颤抖,不住的摇头。她的手狠狠的抓向自己的头发,用力的撕扯,几缕头发就这样掉落,头皮上满是鲜血。贺兰飘见状,急忙说:“不用想了,我不再问就是!你别伤害自己啊!你唱的歌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长相守’?”
“长安月下,一壶清酒一束桃花……”
女子望着贺兰飘,突然开始吟唱。与她恐怖面容不同的是,她的歌声是那样的柔美,在寂静的夜中那样飘渺,宛如天籁。也许是错觉,贺兰飘总觉得她的眼中有隐约的泪光。而这首歌,正是她最熟悉的“长相守”。
漆黑清冷的夜里,女子的歌声就好像最轻柔的羽毛,又像是甘醇的清酒,缓缓滑过她的心田。 |在她的歌声中,贺兰飘只觉得自己也受到了她的感染,心qíng沉重的想哭。
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唱这首歌?这歌明明是二十一世纪才有的啊……难道她真的会是我的同伴?天……
“长相守它是啊,面具下的明媚;明媚后隐蔽的诗啊,无缘感悟……”
随着女子的吟唱,贺兰飘也qíng不自禁的跟着唱了起来。女子一愣,怔然的望着贺兰飘,眼中多了一分说不清的神采。而贺兰飘继续对她歌唱:“女人花,摇曳在风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女子下意识的接了下去。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知道我是真心。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寂静的冷泉殿中,贺兰飘一句句的唱着她最熟悉的歌,而女子也一句句的跟着她唱了下去,配合的天衣无fèng。贺兰飘望着女子,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她一把抓住她的手,含泪说:“你果然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可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变成了这样?我带你离开!”
“她不会跟你走的。还有,离她远一点。”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响起。
谁?
贺兰飘惊愕的回过头去,突然被一股力量用力一拉。她踉跄了几步,最终被一个人移到身后。那人一手抓住贺兰飘的手,对她无奈的微笑:“贺兰,我真没想到你会不听劝告,还是来这儿了。难道你不怕死?”
萧然?他怎么知道我来这了?
“你……你怎么会来?”贺兰飘惊慌的问道。
“这个不重要。趁现在没人发现快随我走。”
“不要!”贺兰飘甩开萧然的手,朝女子走去:“要走带她一起走。”
“贺兰!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
“她是莲妃。”
“哦。”
她果然是莲妃,传闻中的绝色女子,贺兰瑞念念不忘的人……
“她是被先皇下令关押,任何人都不得探望,违者处死的莲妃。”
“是吗?那又如何?”
贺兰飘对萧然微微一笑,笑容清婉。萧然不明白一个少女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又怎么会有傲视一切的气度与风采。他只觉得心猛地一跳,尽量温和的说:“若是被人知道了你擅闯此地,任何人都保你不住。快随我走。”
“我说过,我要带她走。”贺兰飘坚定的说道。
虽说与贺兰瑞的约定可以随时抛弃,但她怎么也不能抛弃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伴。莲妃……那个传闻中明眸善睐,善歌善舞,倾国倾城的莲妃?她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凄惨的境地?
而我,几乎可以确认她和我的来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只会一首歌也就罢了,怎么可能首首都会?就算是别人教她的,那这个人也一定和我有着一样的命运!说不定……那个人已经回去了?我怎么能放弃回家的任何一个机会?
贺兰飘想着,深深的望着莲妃,紧咬着嘴唇,丝毫不肯退让。她知道萧然一向心软,只要她坚持很有可能对此视而不见,甚至会助她一臂之力。可这次她失算了。因为,萧然头痛的轻抚额头,好看的眼睛满是无奈:“贺兰,你可知道阿墨之前是怎么受的伤?”
“受伤?”
贺兰飘突然想起了几月前在冷泉殿附近遇到受伤的萧墨,还好心的救了他的事qíng。萧墨黑红色的伤痕历历在目,却像是被谁撕咬的。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他是怎么受伤的?你不要告诉我他是被莲妃所伤。”
“是……阿墨想带莲妃走,可是莲妃把他砍伤。自从先皇离世后,阿墨一直想把他的母妃接到宫外颐养天年,但莲妃却不肯……她已经疯的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只知道守着这宫殿。若你非要把她带走,下个受伤的人就是你了。”
萧然说着,怜悯的望着莲妃,轻轻一叹。贺兰飘却听到了萧然话语中的关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她是……皇上的母妃?皇上的生母?”
萧墨的母妃
莲妃……
她会唱二十一世纪的歌曲,她是先皇的宠妃,她是被囚禁在冷泉殿的不能被外人知晓的存在,她是贺兰瑞至死不忘的女子,她是知晓水琉璃下落的人,她是萧墨的母亲……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而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和我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贺兰飘怔然的望着萧然,而萧然继续说:“其实,阿墨的身世也是宫中被禁忌的,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莲妃因为触怒了先帝突然被囚禁,阿墨就被先帝jiāo给当时的德妃——如今的太后娘娘抚养。莲妃绝代风华,到头来却落的这样的下场,实在令人扼腕。众人皆知莲妃投身冷泉殿中的太液池自尽,却不知莲妃其实是被先皇困于此,生生世世不能踏出此地一步。她被囚禁的时间久了,她就疯了。她疯的任何人都不认识,也不说话,甚至会自残……为了防止她伤害自己,先皇只得下令把她锁住,而她夜夜吟唱异族的歌谣,让宫人们以为冷泉殿出了鬼魅。 。阿墨曾多次潜入此地看望她,却没有一次能把她带走。若是有人企图让她离开,她就会bào躁的反击此人,甚至以死相bī。所以,阿墨暗暗让侍女对她多加照顾,却也不敢太过相bī。毕竟一个疯了的母亲总比一个死了的母亲好,不是吗?”
萧然静静的说着,而贺兰飘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会让一个恩宠如斯的宠妃在一夜间成了阶下囚,甚至沦落到今天的局面。
“她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自己刮伤的吗?还有,她为什么会突然触怒先皇,为什么会突然疯癫?”
身为女子,贺兰飘自然清楚容颜对于女人的重要程度。若莲妃是自残,那她要有多大的怨,多大的勇气才能毁了自己如花的脸!但如果不是呢?如果她今天的局面都是被人陷害呢?后宫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个就不清楚了……”萧然叹息:“毕竟事qíng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先皇都没有追究,我们又怎可公告天下说莲妃受伤要加以查办?只是……苦了阿墨。 。莲妃获罪那年,他方八岁,一夜之间就受尽了人间冷暖。虽说莲妃未疯之前对他也不是很好,但她毕竟是他生母,母子连心。为了不让先皇迁怒于他,他顺从的做了德妃的养子,众人皆说他冷血无qíng,但我却知道他心中的苦。他,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只是想活下去……
这句话,再一次震撼了贺兰飘的心。她从未想到这样理智冷静,这样冷血无qíng的萧墨竟然也有过孤独无助的日子。虽然萧然说的只是寥寥几句,但贺兰飘却能想象出身为没落宠妃之子的萧墨要怎样隐忍才能在满是血腥的宫廷中生活下去。
明明知道自己的母亲被囚禁,却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晓,认真扮演着好皇子、好儿子的角色,忍耐着众人冰冷的目光,忍耐着权势滔天的贺兰家,他应该很辛苦吧。所以,才会有今天这样yīn冷算计,攻于心计的他……
“王爷,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把她带走。毕竟,这也是我父亲的遗愿。”
“难道贺兰瑞也知道莲妃未死?”萧然一怔:“也是……他在皇宫有无数双眼睛,怎么会不知道此事呢?可是,就算是他也无法带走莲妃,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吗?现在不是莲妃被囚无法离开,而是她不愿意离开。不信的话,我可以一试。”
萧然说着,走到莲妃身边,拿刀砍向她的铁链。电光火石之间,莲妃的手紧紧握着铁链,不让萧然砍下,眼中满是凶狠。她口中咿咿呀呀的叫着,手舞足蹈的挥向萧然,竟是恨他入骨的模样。
萧然无奈一笑,而贺兰飘此时方相信原来萧墨、贺兰瑞都未能带她出宫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而是是因为她自己不愿。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愿离开到底是因为她疯狂,还是因为她内心深处已经习惯了这所破败的、满是她回忆的宫殿?而到底是怎么样的绝望与悲哀才会让她qíng愿呆在这牢笼也不愿触碰外面的阳光……
“曼玉不怕,我们不会伤害你,谁都不会伤害你。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贺兰飘在萧然愕然的眼神中走上前,轻轻抱住这个癫狂的女子。他只觉得心口一颤,几乎就要拔剑保护贺兰飘,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事qíng发生了。
莲妃,任何人都不再认识、不再记得、不再留恋的莲妃那么和顺的依偎在贺兰飘肩膀,表qíng柔和,似乎依赖父母的孩子一般。
贺兰飘就像母亲一样轻轻抚摸莲妃的头发,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你傻吗?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真的值得吗?你爱的男人已经死了,就算你疯了傻了,就算你怎么折磨自己他也看不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罢了。你这样作践自己又是何苦?快醒来,告诉我水琉璃的事,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
出人意料的事再一次发生了。
那么多年除了歌唱就再也没有言语的莲妃居然重复着贺兰飘口中的话语,艰难的发出一个她曾经很是向往,现在却离她越发遥远的词语。她对贺兰飘呵呵一笑,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已……没有……家。水琉璃……在……江都……云镜大师……你……可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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