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蹲在河边,已经有好些游人开始放花灯,烛光点点中,各色各样的花灯顺着缓缓的水流朝下游飘去,宛若成千上万只小小的彩船。每一只花灯,都承载着一个美丽的心愿,在人们的期盼中渐行渐远,直至望不见在夜幕的笼罩下。那样瑰丽若梦幻的景色,毕生难忘。
静静地看着,云七夜扭头冲男子道:“我们也去放吧。”
不由轻笑,宁止点头,“好。”
不远处,靠河道外缘一些的空地上,早已架起了好些卖花灯的商铺,吆喝声此起彼伏。“卖花灯啊!漂亮的花灯,许个愿,花神娘娘保佑,便能实现嘞!”
将云七夜的手拉过,两人缓步而去,路过了几家商铺后,终是随意地停在了其中一家跟前。但见偌大的台面上,摆放着各色各样的花灯,有用彩纸做的,也有用麻纱做的,其上分别给以花鸟禽虫,佳人才子,万里河山……
色泽极是鲜艳,引人夺目。每一只花灯都像极了两只像天空祈祷的手,宛若莲花绽开,其间藏有一只小小的蜡烛。
——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chūn,chūn到人间人心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到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挑看了半晌,云七夜伸手从其中拿出了两只花灯,一红一素,皆绘有繁花朵朵,蝴蝶飞扑。花灯上角处,缀以些许云纹穗边和流苏,即美观又喜庆。
老板喜道,“小娘子看上这两只了?”
点头,云七夜道:“嗯。”
“好嘞,给您两位笔墨。”说着,老板忙不迭将两支毛笔递给二人。
分别接过,云七夜旋即拿起那只红色的花灯,冲一旁的宁止示意,“在上面写上你的愿望,然后放到河里,让它们飘到花神那里。”
垂眸,宁止看着手里的素色花灯,倒不觉得冷淡,反倒是简洁大方,不愧是他的女人,极是了解他的品xing。唇角一抹淡笑,他纤长的手指慢慢拂过小小的花灯,上一次触摸到它们已经是许久前的chūn夜了,他和母妃在宫里的河里放它们。不想多年后,他居然会和另外一个女子在河边许下彼此的心中的愿望。扭头,但见云七夜正低头写着,模样甚为认真。
看了半晌,宁止亦是低头,执笔而写,浸满墨汁的笔尖轻轻滑过素淡的麻纱面,墨迹氲开……
蹲在河边,两人将点燃了的花灯轻轻一推,水面泛起了道道涟漪,些许水珠洒在花灯上,伴着盈盈的灯光将之带走,一直向下游飘去,直至再也望不见。
那一晚,许下这一生中,最后一个愿望。
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水里,顺着河水向前飘去,一直飘向遥远的未来。
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七夜,你猜我的愿望是什么?
翘首望了许久,女子转身冲男子一笑,“就冲我们的花灯如此漂亮,花神娘娘也一定会实现我们的愿望!”
笑,宁止不语。但见花灯流彩中,女子娇俏地立于他的身前,笑靥如花,和着华美的灯光,闪亮了他的双眸。
……七夜,万千闪烁的花灯中,哪一个是你的愿望呢?
眼里的波光流转,他伸手拉过女子的手,一起离开了那承载了无限愿望的花灯河。
无目的地游玩了许久,两人终是回到了客栈里,虽说时候已经不早,可大街上仍是热闹,行人欢笑不觉,通宵达旦。
房内,正准备洗漱安眠时,蓦地一阵敲门声响起。扭头,宁止望向外厅的门,“谁?”
门外,一声极为哀怨的声音乍起,好似只半夜里游dàng的孤魂,惊得人头皮一阵发毛,“小爷我。”
眉头微蹙,宁止起身走到了门前,顿了顿,伸手将门打开。门外,一身蓝衣锦袍将男子的身形衬得极为俊挺,向上看,但见两只肿成了核桃似的眼睛,极为煞风景。再向下看,半张脸蒙面。
径直进了门,yīn若熏斜眼便看见了坐在桌前喝水的女子。早已恢复了面貌,云七夜一身女装,颇为惊讶地看着来人,辛乌少将来做什么?
小云,宁七…云七夜。不愧是宁止的女人,一样的yīn险无耻!
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yīn若熏拒绝回忆当初的惨痛,利落地坐到了女子的对面,一旁,宁止跟着落座。
扭头,yīn若熏冲宁止道:“我来可不是找你的,我是来买巴豆的。”
“我没问你来做什么。”宁止径直道。
面不改色,yīn若熏自顾自道,“我自己说说不成?”说着,他扭头睨了云七夜一眼,一直在桌下的手径直拿出一瓶酒,“除了买巴豆外,我还想请你们二人喝酒。”
伸手拿过桌上的两只茶杯,yīn若熏兀自将之满上,分别推倒了宁止和云七夜面前,“你们俩成亲时,我没见成。现在你们俩就当着我的面,喝杯jiāo杯酒。”
愕然,云七夜看了看yīn若熏,又扭头看向宁止。抿唇,宁止垂眸看着那两杯酒,终是伸手拿过一杯,而后扭头看向云七夜,“那就喝吧。”
闻言,云七夜不得已拿起一杯,面色渐进有些尴尬。成亲那晚,她都没有和宁止喝过jiāo杯酒,现在反倒要在外人面前喝。
看着两人,yīn若熏揉了揉昨晚哭肿了的核桃眼,挥手不耐道:“赶紧喝。”
终是伸手绕过彼此的胳膊肘,宁止和云七夜靠近,对视间,面上皆有异色,不由扫向yīn若熏,但见男子以手撑头,一边揉核桃眼,一边瞪着两人。
视线扭回,两人垂眸看着酒杯,旋即仰头一饮而尽。
唇角倏地一抹笑,yīn若熏起身,“好了,巴豆我也买了,酒你们也喝了,我要回去了。”说着,他扭头睨了宁止一眼,冲他勾手指,“你送我。”
“好。”点头,宁止冲云七夜道:“你先睡吧,我去送他。”
“好。”
走在街边的暗影下,两名男子一前一后。掐准了时间,yīn若熏扭头望向身后的宁止,一脸不怀好意,“宁止,你运运气,看看身子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闻言,宁止微微一愣,旋即停下了脚步运气。立时,药力发作!胸腔有股热气直直涌出,迅速冲击过他的五脏六腑,周身一阵灼热燃起!抬眼,他望向yīn若熏,咬牙,“你在酒里下毒了?”
笑的得意,yīn若熏无辜地推开双手,“非也,我可没下毒,只不过下了点药而已。”
说的真是轻松!站在原地不动,宁止瞪着yīn若熏,周身的那股灼热越来旺盛,bī得他直想找块冰抱上去!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秦然自若,yīn若熏一字一顿,“当然是,chūn天里……要喝的……药啦。”
双目圆瞪,宁止惊诧地看着yīn若熏,恨不得一掌拍死他,“把解药给我!”
眯眼,yīn若熏扫过宁止微微颤抖的身子:“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小爷我给你下的是什么药啊?”
“下流!”
“那就是知道咯,既然知道还问我要什么解药?这东西没解药的,只有解人。”说着,yīn若熏不怕死地指了指客栈的二楼,“喏,你的解人就在你房里,你回去就能看见了。”
嗓子眼里渐进gān涩,宁止看着yīn若熏,恼怒地提高了声音。“你到底想要gān什么?”
“这药可是我废了不少的心思才弄来的,厉害着呢,你也甭抑制自己了。再说,我也是为你好,状似你和云七夜……还没?你这么闷骚的xing子,指不定还要一直这么骚下去。这种事总得有个人推波助澜,你说是吧?所以,我就来了。你不是很想生个宁皮皮吗?那就赶紧回房找你的解人去吧,记得要温柔一点啊。”
脑子里渐进有些混乱,宁止咬牙,“你下了多少?”
“足够你一夜chūn宵的量。”
一夜chūn宵,宁止的脸绿了。
“喏,你也不用害羞,指不定云七夜比你还要热qíng万千呢。”
闻言,宁止的身子微微一颤,呼吸愈发的急促。方才喝酒的人不止他一个,一惊,他旋即反应了过来,“你也给她下了?”
面不改色,yīn若熏道:“下了,还比你多一份的量。”
哑然,宁止弯腰喘息,越来越热,忍不住伸手解开脖颈上的一颗扣子,他闭眼qiáng行抑制。
“啧啧,现在就迫不及待的宽衣解带啦?”抬脚走到宁止跟前,yīn若熏蹲身与之平视,眸里滑过一丝异样。
咫尺,这个始终高高在上,带着睥睨眼神的男子,此刻竟也有着这般未经世事的羞涩无措。宁止,放开你,真是不舍得呢……
静默地看了许久,yīn若熏缓缓揭开了脸上的面纱。面纱下,男子的肌肤出乎常人的细腻白滑,五官妖娆,流转的水眸下,鼻梁挺立,两瓣红唇轻轻一动,足以勾掉任何人的心魂,男女皆宜。
看着宁止,yīn若熏缓缓扯出一抹笑,压低了声音轻道:“宁止,作为我放弃你的条件,你便莫要……莫要叫我失望。半个月内,我定是退兵回辛乌,三千斤巴豆足够我那些兄弟们吃半个月的。呵,我很坏是不是?不过呢,我不会放着兄弟们不管的,我也会吃,一直吃,一直腹泻,然后再吃,再泻,直到把我这一身的恶心泻完。到时候,我会上书告诉皇上,就说是沧澜圣教的妖魔搞的鬼。我已经通知朝中的心腹,他们会在皇上跟前chuī风的,保管他会大笔一挥,叫我退兵滚回辛乌。”
“你可要记得,无论是男是女,你的孩子一出生,你就给我写信呐。呵,若是如此,那封信可是……可是这几年里,你唯一写过我的信了,却是要告诉我……你和别的女人有孩子了。哎,那一刻,我就是你家娃娃的gān爹了。不过,是男是女,那娃娃一定会生得如你这般祸害苍生的模样。那时候,我一定又会欢喜起来,天天抱着那孩子去巡视营房。只要一想到这里,我就不后悔今日这般下流……”
渐进低下去的声音,男子缓缓将脸上的面纱蒙回脸上,静默了许久,又道:“也许这是你……最后一次看到我的脸了,宁止,往后若非遇到我甘心喜欢的人,我这张脸再也不会出现在阳光下。到时候,除非……你的死讯传来,除非我来苍流接他们母子回辛乌……我yīn若熏在此以军人的荣誉发誓,此一生,再也不会踏进北齐半步!若违此誓,天地不容,死无葬身埋骸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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