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们这里的猪很出名,做熏ròu极好,多少银子一只?”
“少卿想买最好的那种?”
“废话,那当然!”
“最好的猪从仔猪时起便吃人奶,出的ròu叫做雪花ròu,也不算太贵,二两银子一斤,请问少卿要半只还是整只?”
阮宝玉愣住。
“二两银子一斤,的确不贵!”宝公子最终一甩头,豪气gān云:“你这就出去,给少卿我采买,买它个……三两 !”
三两雪花猪ròu,蒸熟后拿盐腌,再拿布包紧,做出的ròu枣也算不小。
阮宝玉随帛锦回到京城,在自己院里躺下,看见桌上这只ròu枣,心qíng就十分舒畅。
不过一会功夫,李延李少卿果然驾到,怀里抱着刚下学的阮侬,见到他就鼻孔朝天:“让你跟我抢着去永昌,活该,怎么才砸断只手,没把你四只蹄子一起砸断!”
阮宝玉低头,做出一副浑身胳膊疼的苦相,答他:“是啊,我知道错了,这次回来,还有事求你。”
“啥?”
“你帮着跟你爹求个qíng,让他保住段子明,毕竟他也是你家宗亲。”
“你求的我肯定不帮。”
“这么绝qíng……”阮宝玉闻言蹙起了眉:“还亏得我念你的好,这千里迢迢还给你带了ròu枣,永昌有名的雪花ròu呢。”
李延哼一声,恶狠狠骂了句不稀罕,可心里又按不住欢喜,对着那只ròu枣瞧了又瞧。
“尝尝吧。我千里迢迢带回来的。”
“我闻闻臭不臭。”李延少卿的手探了过去。
吃的时候他吃得极仔细,生怕阮宝玉这难得的qíng义被自己一口吞没了。
“好吃么?”
“不错,永昌的雪花猪做熏ròu,那可是一绝,贡品呢。”
“熏得入不入味?”
“入味的。”的
“那……,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裹ròu枣的布,有一点点眼熟呢?”
又过了一会,躺在chuáng上的阮宝玉轻声,语调往上,心qíng万分舒畅。
第十五章
不用说,那根用来扎紧ròu枣的布带就是仙气带。
那根他套在脚上三天三夜死沤到臭的布。
可怜的李少卿吃了大瘪,但硬气还是有的,一梗脖子:“熏ròu嘛就是要熏,臭豆腐还是大粪捂出来的呢!”
阮宝玉心qíng就益发舒畅:“哦,那你gān吗不吃了,还剩着呢。”
李少卿又一梗脖子,瞪大眼睛把剩下的ròu枣咽了,恶狠狠喊一声:“好吃!”
宝公子捶chuáng,快活得要飞,连忙表示关怀:“好了,现在已经吃完,你赶紧回去吧。”
“为嘛。”
“回去吐啊,我担心你憋太久憋出病来,心疼你。”
这一句可绝对是真心大白话。
可惜的是李少卿没机会回他,因为院里来人,细声细气在那里说话:“请问阮少卿在吗,郎尚书有请。”
刑部郎尚书,大理寺的顶头上司,阮宝玉这才是第三次见他。
刑部的光线偏暗,郎尚书看起来有点心力jiāo瘁,见面就叹气:“阮少卿,事qíng为什么会这样。你和侯爷去之前,就只丢了一万两官银而已,去了可倒好,银矿被人炸平,你怎么jiāo代。”
阮花痴的第一反应就是抬头:“这件事qíng和侯爷完全无关,查案是下官,出事也是因为下官。”
“和侯爷有没有关系,你我说了不算。”郎尚书又叹口气,将头别了过去,看往皇宫方向:“要在那里,圣上裁夺的才算。”
阮宝玉的心立刻吊了起来:“这么说圣上已经问过侯爷的罪了?”
“是。”那厢郎尚书答话:“看来这次圣上是动了真怒,你们刚刚回京就召侯爷入宫,都不等明日早朝。”
话不曾说完阮宝玉已经不见。
奔往侯府看侯爷有没有事,这对宝公子而言,绝对比上司问话要重要百倍。
帛锦不在侯府,人还在皇宫,紫英殿内。
不过圣上帛泠看起来倒并不真怒,而是饶有兴味,俯身看他,道:“你可以解释,告诉我永昌银矿被炸和你无关。”
帛锦跪地低头,不说话。
“永昌银矿年出官银六万两,几乎是我朝一半,如今被炸了个彻底,就这个罪责,我拿你怎样都不为过。”
帛锦还是低头,声音清冷:“那就请圣上责罚。”
帛泠冷笑一声,缓缓踱步:“我到底是你十三叔,应该体恤晚辈。这样吧,你告诉我那个裴翎的去处,还有他找你做什么,银矿这件事我便不追究。”
“他找我叙旧。”
好容易帛锦有了回话。
帛泠于是牵起嘴角:“很好,那他的去处呢?我很好奇,当日他是怎么成了漏网之鱼。”
帛锦沉默。
当日,跟随他的旧部,和他jiāo好的朝官,曾经有一场不动声色的血洗,对这一切他记忆犹新。
所以此刻抬头时他仍有恨意:“这个问题恕微臣不能回答,诚如圣上所言,微臣从来不懂弃子。”
帛泠的唇角于是益发上扬,叹气:“你果然还是这么执拗。”
说完便开始击掌,啪啪啪清脆的三下。
有太监提着一根木棍进来,沉香木,暗红色的一根雕花木棍。
帛泠的声线里含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兴奋到已经有些嘶哑:“杖脊这种活需要技巧,你可要拿捏好了,千万别把侯爷打残。”
太监弓腰应了一声,上前,道:“还请侯爷除衫。”
帛锦后背僵硬,顿了一会后缓缓脱去朝服,露出上身。
年少时便开始从戎,所以他的肤色并不十分白皙,呈蜜色,后背肌ròu流畅,虽然瘦削但却绝不嬴弱。
帛泠踱后,找了张扶椅坐下,一只手搭上了唇。
“杖脊二十,如果侯爷后悔,肯回答我的问题,那立刻便停。”
有这句话,他这十三叔也不完全是无qíng无义。
那厢太监顿首,闻言挥起长棍,照准帛锦脊骨狠狠落下。
一杖虽然不能碎骨,可被一根重愈十斤的沉棍打中脊梁,这滋味绝对很难消受。
帛锦咬牙,努力没有改变跪姿,只是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了前面书桌。
第二棍下来,皮ròu就已经发紫,脊骨则更是受创,每一个骨节都依次传递疼痛,叫嚣着传往腑脏深处。
第三棍,第四棍,第五棍……
帛锦始终无语,而帛泠冷眼,就这么看着他那只右手越握越紧,五指指尖苍白,几乎要将红木桌腿捏断。
第十棍了。
若是文臣,十棍杖脊,就足够让人残废,终身不能行走。
可是帛锦仍跪得笔直,膝下甚至没曾挪过一分。
帛泠吸了口气,右手食指伸到唇边,呼吸开始粗重。
第十一棍,帛锦身子前倾,脱口吐出一道鲜血。
杖脊仍在继续,按照技巧绝对不该打破皮ròu,并不见血,可这每一棍都落在人最最脆弱的脊梁,却还比皮开ròu绽更伤人百倍。
帛锦的后背开始汗出,每个毛孔里都淌着细密的冷汗,渐渐地打上地面,蒸腾起痛苦的热气。
痛苦的滋味,本身这滋味就已经让帛泠着迷。
更何况这人是曾经如朗月般圆满无缺的帛锦。
帛泠开始兴奋,搁在唇边的右手止不住开始发颤。
“你退下。”
几乎是毫无意识的,这三个字出了口。
太监闻言立刻出殿,临行前看他眼神,将那根沉香棍留下,就放在他脚边。
紫英殿内一时无声。
帛泠提着那根长棍,一步步走到帛锦身后,右手轻轻按上他脊骨,叹了口气:“你现在松口也还来得及。”
帛锦依旧沉默。
沉棍于是携风落下,第十六棍,落点准确,在椎骨中央。
帛锦喉咙里冲出一股灼热的气流,人急急往前,额头就有一滴冷汗后甩,正巧甩上了帛泠右手食指。
一滴热汗,痛苦无声蒸腾着的热汗。
帛泠吸了口气,心里那股按捺太久的热cháo也开始往上升腾,冲破一切礼教束缚。
那一滴汗还在他指尖。
而眼前帛锦低头,脊骨受创,可那后背线条,仍是无以复加的匀停美丽。
帛泠于是抬手,起了个势,想着是将那滴汗在他背上擦gān,可手指却不禁往下,顺着帛锦受了重创的脊骨,划下了一道……qíngyù蒸腾的曲线。
李府,富贵闲适的所在,可李少卿此刻的心qíng却一点也不闲适,把自己先关在房里,扒马桶边吐到抽筋,紧接着就坐在凳上,拿着那根仙气带瞪眼珠子。
瞪了有一会眼珠子很累,他还不解气,去chuáng边拿个枕头,用仙气带勒住,想象是勒着阮宝货的脖子,一边咬牙切齿:“个乌guī壳子王八盖子,老子以后要是再理你,就是你儿子生的!”
正骂得入港外头有人敲门,李少卿甩手出去一个枕头:“都说过少爷我今天辟谷,不吃饭了,不要再来烦我。”
外头没回音,过一会门被推开,宝公子挤了进来,嘻嘻地笑,脸上堆着一朵谄媚的jú花。
李少卿立刻把他很累的眼珠子再度瞪起,恶狠狠:“谁放你进来的,哪个小厮,我这就去打断他的腿。”
宝公子挠挠头,继续笑,答非所问:“咱娘最近好吧,好久没拜见她老人家。”
李延立刻呸了一声:“那是我娘,你是我媳妇么?咱娘咱娘,我娘跟你一点gān系也无。”
“那请问,咱娘最近有没有进宫去陪陪太后?太后在宫中寂寞,咱娘是太后的亲侄女,应该常进宫去瞧瞧的。”
这一句问完李延就蹙起了眉:“你又玩什么?又准备yīn我?我告诉你,我是有智慧的!”
“我是在求你。”宝公子吸吸鼻子:“看在这十几年我尽心尽力欺负你的份上,我求你帮我这一次。”
“我再说一次,我是有节cao和智慧的!”
“我求你……”说这一句的时候阮宝玉已经有了三分端凝。
“没用!端茶下跪也没用!”
“那如果我……用这只手端茶向你赔礼呢?”
过了一小会阮宝玉轻声,将那只受了重伤的右臂从绷带里脱将出来,费力端起了桌上一只茶杯。
52书库推荐浏览: 殿前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