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_卿妃【完结】(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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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城璧刚要搭话,就觉压顶的杀气御风而来,瞬间汗毛竖起。

  “主上!”

  细碎的月光缀亮了深渊色的夜,玉帘余韵未消地dàng着,发出美妙的轻响。

  “好久不见。”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凌翼然端坐chuáng缘,仿若没看到那一地如折翼落蝶般的宫卫保镖,姿态依旧狂妄傲慢,“定侯。”

  山上雪,月下风,凤眸若寒潭,望着那人手中的喜帕,夜景阑沉冷了声音:“她在哪儿。”

  凌翼然不可置信地瞠目,狠狠地、恨恨地瞪着眼前人:“好、好、”几乎是牙咬切齿,他先是微微翘唇,随后却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好!好!你好啊!”

  “主子!”倒在一旁的六幺忧心忡忡地望着杀意毕现的夜景阑,qíng急之下脱口大叫,“定侯!定侯!其实娘娘……”

  “在孤这儿。”笑声戛然而止,凌翼然敛起癫狂,桃花目中是从未有过的肃然。

  “主子……”

  “孤原本答应了。”缓缓地,凌翼然站起身,一步一步从chuáng榻上走下,“放她和你双宿双栖,再昭告全国王后因体弱而殒。可最后~”红唇勾笑,他笑得轻佻,“孤改主意了。”

  话音未落,就见金光一道划破了他的肌里。

  “在哪。”声若冰凌,夜景阑沉息压抑,惊人的气势似乎将夏夜沉凝。

  “赢过孤,孤就告诉你。”

  桂huáng的月下,两人分庭而立,虽是不一样的心qíng,却有着同样的坚定。

  不期然,夜景阑轻转子夜,剑身上的血滴飞散而去,如血泪般嵌在凌翼然的眼角。

  凤目沉沉一瞥,随后乘风而去。

  怕他接受不了你的死讯,就瞒着他,不忍让他知道,而对我呢?

  卿卿,你好狠的心啊。

  黑发如藻散乱在身侧,凌翼然望着夜空溢出冷笑。

  我要让你的定侯跪在我的脚下称臣,然后再告诉他你在哪里。

  定侯。

  前一瞬桃花目似笑非笑,下一秒瞳眸便骤然沉凝。

  一起下地狱吧。

  战国三年,眠州侯携圣贤帝印重归水月京。

  得帝印者得天下,此语古来有之,眠州侯可敌青王否?天下皆疑。

  巷议纷纷为止,青龙骑已整装束甲,于腊月攻陷崂关,长入荆京畿之地。是时青翼出兵相救,翼王为求大功竟举半国兵力。至成原不见敌军,两国方知中计,翼京玄都已为眠州城矣。翼根基百年,国灭不过顷刻间,一时神鲲大动、南北俱惊。

  后有相者云:神鲲五百年未有龙气,然自战国二年后星淡出,夏末参商二宿出于一天,两龙争霸是为天意。

  《战国记?眠州纪》

  ……

  脚下huáng沙漫漫,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荒野。

  她究竟走了多久,究竟走了几年?

  “修远。”嘴角溢出轻喃,一语浓到化不开的思念。

  风尘扬起裙裾漫卷,收回短暂的失神,她复而前行,就听——哗……哗……

  水的声音?

  瞳眸迸出玉采,月下迎风狂奔起来。

  哗~哗~

  幽蓝的海岸线,诗画一般优雅的云天。袭人的晨风带点海味,轻轻地chuī散了岛上的浓雾,一株火红的凤凰木就这样显现在天地间。

  晨曦如流水静静流淌,柔和地抚过树下那个小小的人儿。

  “笑儿!”

  一声吼落一朵,小人拨开额上的凤凰花,慢腾腾地从地上坐起。

  “丰林笑!快带弟弟们过来!”

  又一朵落花,小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走到沙滩边一手一个拧过两只粉嫩小耳。

  “疼,疼,疼。”

  “大哥,你轻点,轻点啊。”

  迈着小短腿,刚两岁的双生子跟在他身后嗷嗷直叫。

  “轻?”岁数不过是大他们一倍的小人儿露出虎牙,笑得格外童真,“那就轻一点吧。”手上猛地加力。

  “娘啊!”

  须臾,三个俊俏可爱的小娃娃手拉手走进小楼,真是兄慈弟惮、友爱非常。

  “太爷爷早,爹、娘早。”

  “小雅,你刚才叫娘做什么?”腆着大肚的小鸟虽较四年前沉稳了许多,可眉眼却依旧艳丽活泼。

  最小的孩子一瘪嘴刚要诉苦,就听身侧的老大笑道:“没什么,只是被一只虫子吓到了,对吧小雅。”

  笑里刀、棉里针的表qíng看得小雅汗毛乍起,摸了摸微烫的耳垂,他嗫嚅着点点头:“嗯,是大哥帮小雅打掉虫子的。”

  话才出口就被双生哥哥白了一眼,丰林雅毫不示弱地回瞪。

  “笑儿越来越有兄长的模样了。”丰怀瑾捻须轻笑,“快去给你姑姑请安吧。”

  “是。”

  小手撩开布帘,流泻一地金光。轻轻地他走向那张玉chuáng,那般的小心翼翼生怕将chuáng上的人惊醒,虽然那个人从未醒过。

  近了,他才小声开口:“姑姑,早安。今天凤凰花就开了,一片一片的像火一样。”

  chuáng上的那人眉目如画,淡色的发丝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好似下一刻就会醒来。

  “姑姑,我又做那个梦了。”小人坐在chuáng缘上,清澈的眸中闪过红光,“香香,香香,究竟是谁呢?”

  他偏首想着,眉目间带点超越稚龄的成熟。半晌,他无所谓地笑开,继续道:“娘的吼声越来越惊人了,我猜这次她肚子里的还是弟弟,生下弟弟后娘又会准备落跑,然后还没上船就被爹逮回来,再然后娘的肚子又会涨起来。”

  他摇头晃脑地喃着,露出浅浅的酒窝:“第一次娘落跑的时候,天没亮就把我打包绑在身后,可没等天完全亮爹就赶到了,回家正好赶上早饭。第二次也一样,只不过这次多了小雅和小颂两个包袱。”

  话音未落就见两个小人跑进内室。

  “姑姑,小雅好可怜,大哥和二哥都欺负小雅。”

  “姑姑你别听小雅的,是他自己不争气,被大哥揪耳朵了还不敢说,活该!”

  “那你敢?你敢!刚才你还不是不敢吭声!”

  只会听不会说,chuáng上的她已成为孩子们吐露心事的最佳人选。

  “那也比你好,还‘是大哥帮小雅打掉虫子的~’,羞羞脸!”

  “二哥你!”

  “怎么样?”小颂火上浇油地做着鬼脸。

  “呼!呼!”小雅喘着粗气,跑到chuáng前一把拔下那人头上的白凤簪,见势就往双生哥哥那里冲去,“啊!拼了!”

  “怕你啊!”小颂一瞪眼,摆好架势只等小雅……狗吃屎状倒地?

  爆出的眼珠还没收回,小颂后脑勺就挨上一下。

  “大……大……大哥……”这一声显示了双生子少有的默契。

  “别吵到姑姑了。”抢过小雅手中的玉簪,笑儿冷冷一扫,暗红色的瞳眸瞪得人不由一颤。

  “吵又吵不醒的。”小颂小声叽咕着,“就像被村里人供起来的大和尚,据说是在姑姑上岛那天死掉的,然后再也没醒来。”

  “嗯,嗯,听说那个大和尚是太爷爷的朋友,有法力的,是神仙,所以身体不会坏。”小雅点头附和着,顺道看了看chuáng上的人,“姑姑肯定也是神仙,身体也不会坏。”

  “既然姑姑是神仙,那么我们也是神仙?”

  “哎?对哦二哥!我们也是神仙!”

  俩兄弟对望一眼,忽然同时跳起向帘外跑去:“娘,我们是神仙!娘!”

  终于安静了。

  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笑儿拿着玉簪走到chuáng边:“姑姑,你猜这次娘带着新弟弟、小颂、小雅能跑多远?”

  不期然,一阵风掀开布帘径直chuī来。

  嘤——

  手中的凤簪发出近似呜咽的声音,他先是一惊,再定睛看去,白玉色的凤喙耀出七彩色光。

  许是好奇,许是注定,小小的指头就这么触上去。

  咚。

  近似于雨落江面的清音,一颗宝珠自凤喙里飞出。

  “不好。”他低喊一声扑向玉chuáng,不知被什么绊住,猛地压在了那人的身上。

  紧合已久的樱唇因这下撞击而微启,宝珠就这样轻巧滑下。

  一切发生得太快,小人趴在玉chuáng上,呆呆地望着手中的凤簪,仿佛只是梦一场。直到那一朵朵随风而至的凤凰花飘进画窗,他才发现头上的异样。

  细白的纤手抚在发上,若他没弄错,这手的主人绝不是娘。

  视线一点一点下移,沿着那火红的花瓣,顺着酒色的chūn光。而后,便落入一双如月盈盈的瞳仁里。

  “我猜你娘这次一步都走不了。”

  这一笑,似水如云一片心里。

  恍然间,沧海桑田,万境忘机。

  千里烟波随君去,一cháo还过一cháo

  两月后,定乾四年chūn末,乐水。

  “这一路逆流,两岸不见稻米只见荒地,原先的农人都弃岸登船做起了水路生意。”糙帽下露出一双小鹿般的眸子,小小少年仰视身侧轻声道,“雍国要亡了吧,先生。”

  “在外少言。”不及弱冠的青年收回视线,发上淡蓝色的纶幘迎风展动,偶一闪过衬得他耳垂上的血痣愈发殷红。

  闻言,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

  先生说过乱世需慎言,这一路上他们记录下太多的真实,而这些真实只可行书于纸上却不可昭示于人间。只有在百年后神鲲人才会面对这段过去,但却依然难以改变重复历史的命运。

  可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还要写史呢?

  当时他听得一知半解,就这样问了出来。

  而后的那幕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平时不苟言笑的先生柔和了面容,瞬间绽放的光彩抹进眼底。那般艳丽的颜色啊分明是在怀念着谁,让他的心底泛起酸涩。

  “灵州到了!”

  炸耳的吼声震醒了少年的神智,他紧了紧腰间的短剑,护着他家先生向船板走去。

  “慢点,慢点。”

  “谁踩了老子的鞋。”

  “娘?娘!”

  各式各样的声音充斥人群,拥挤的甲板上满是汗味,热烘烘地熏臭了周围的空气。

  “快看,快看,前面有个番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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