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_卿妃【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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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身,淡笑着看向身前的两个贼人。他们相视一眼,同时向我冲来。横剑而立,左右两手快速舒展,只听两声皮ròu撕裂的闷响,蒙着面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缓缓地、缓缓地倒了下去。恰似东风西去,绿碎一池萍。

  地上火苗噼啦作响,迎着夜风欢快地扭动身体,似乎在欢庆着胜利。周围,金链闪闪,血色暗暗,倒了一地黑衣。如梦姐捂着口鼻,跑到一边,呕吐起来。柳寻鹤收起扇子,关切地站在一边,从衣袖里拿出一块gān净的帕子,默默地递给她。师姐忿忿地踩了踩地上的尸体,挥得红鞭刷刷作响:“可恶!可恶!从哪里来的黑狗,就不会给我们留个gān净的地儿!”

  师兄收起游龙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耐心地劝道:“好了,小鸟。待会我们就连夜出发,在寅时开城门前,便可到达莲州。”师姐嘟了嘟嘴,乖乖地收起了鞭子。

  轻转眸,只见夜景阑细长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破碎的衣袖。脸颊微烫,将右手背在身后。左腕一转,销魂嗡鸣,再无血迹。

  “卿卿!”师姐避开地上的死尸,一脸焦急地向我扑来,她抓住我的手臂,急急问道,“怎么了?受伤了吗?”

  师兄疾行而来,容色切切:“小鸟,快把卿卿扶到一边,细细照料。”

  我笑嘻嘻地抽回手,在师姐身上擦了又擦。半晌,举起完好的右臂,乐呵呵地看着他们:“就这几个不入流的小贼,怎么可能伤到我。袖子是刚才劈树的时候,被真气震裂的,上面的血也不是我的。”师姐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这才放下心。半晌,秀眉一皱,低头看了看被我擦得血红的绸衣,鼻息开始变得沉重。

  匆匆将销魂收回腰间,快速掩住耳朵。一声bào吼惊得林间睡鸟飞起:“丰~云~卿!我的衣服由你来洗!”

  退到树丛后,换了一件单衣。出来时,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道青烟和数点火星。翻身上马,和师姐并驾而行。如梦姐软软地躺在柳寻鹤的怀里,奄奄的没了力气。

  策马飞驰,渐离血腥。

  黑暗吻着过去的日子,在我耳边低语:我是死亡,是你的母亲。在绝望中新生,请握紧销魂,守护好你所有的珍惜。

  月光如水润花影,星明残照数峰晴。南风携香送卿去,chūn夜融融伴君行。

  绿树听鴃鸣,chūn曾停栖?

  此去数十里,策马奔行。天色微黛,凉雾迷蒙湿衣轻。东方yù晓,清禽百转催晨急。挺了挺酸涩的脊骨,一踢马腹,冲出晨雾,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城门驰去。

  “咚~咚咚~咚咚咚~”寂静的清晨,回dàng着击鼓的声音。

  “我们已经进入了青国莲州境内。”师兄回过头,想我和师姐大声说道,“晨鼓已响,寅时刚过,城门很快就要打开。”

  青国的莲州?这句话听起来分外刺耳,要知道以莲州为首的东南四州,曾经是韩家的族地。长长地叹了口气,微微颔首。伴着最后一声鼓响,一行五骑六人终于抵达城下。

  “哒~哒~哒~哒~”巨大的吊桥慢慢放下,嘭地一声落地,扬起了阵阵尘土。赶早进城的百姓挑着担子、背着包袱,踏着木制的吊桥,通过了足有三丈宽的护城河。翻身下马,跟着师兄他们走到城门下。抬起头,虚着眼,借着微熹的晨光,看清了城门上刚劲有力的两个大字:蛟城。

  这笔迹是如此的熟悉,歪着头,搜寻着幼时的记忆。突然睁大双目,眼眶微涩,仔细地看了又看:是……“云卿,这便是莲州的州府蛟城。”柳寻鹤扶着大姐,热心地向我解释道,“城门上的两个字还是由已故的六国传奇――韩柏青将军亲自题写的。”

  果然,果然是爹爹的手迹。手指慢慢收紧,心脏剧烈跳动。十六年后,我终于回到了爹爹梦起的地方。

  呀的一声巨响,厚重的城门终于打开。顺着人流,牵着马慢慢地穿过坚固的外城门,拱形的门dòng让人感觉到历史的沧桑感。步行数十米,就见内两座城门之间建着一个形状规整的瓮城。曲壁长长,青砖相垒,成半月形。瓮城城门上悬着千斤闸和双扇木门,待穿过了月dòng门,便可看见城楼上、马道下方分布着二十几个藏兵dòng。dòng口大门紧锁,旌旗飘扬,戎装整齐的士兵站于楼上,军容严谨。

  “哇,好厉害的城池。”师姐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真是易守难攻啊。”

  “呵呵~”师兄别有用意地看了我一眼,幽幽说道,“这里可是韩将军的故地,军防措施当然是最完美的。”

  是啊,井然有序、事事周详,这确实是爹爹的风格。不过单从守城的士兵看来,能做到如此严明的军纪,莲州的州尹和防御史真是不一般。想到这里,不禁暗自赞叹。

  步入里城,只见宽阔的街道边遍植梧桐,枝上的毛絮随着风儿翩翩舞动,调皮地钻进行路人颈脖里,痒的他们不时地抖动衣襟。那棋盘般整齐的长街短道,悬挂有序的门前灯笼,式样朴实大方的亭台楼阁,处处散发出熟悉的风qíng。蛟城,分明就是将军府的放大,就仿佛是我家的后庭。

  随着师兄他们,进入客栈酒馆林立的南街。刚迈过牌坊,就听到一声兴奋的叫喊:“梧雨兄!寻鹤兄!”qiáng睁酸涩的眼睛,抬首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向我们走来。

  “司晨兄。”师兄拱了拱手,对着来人微微一笑,“没想到在这里巧遇。”

  那人扬起浓眉,豪慡地拍了拍师兄的肩膀:“这哪里是什么巧遇!”他礼貌地看了看我们,敛容说道:“我是受盟主所托,特地在这里迎候你们的。”

  “盟主?汤前辈?”柳寻鹤诧异地开口,不解地看着他。

  “嗯。”那人点了点头,帮师姐牵过马,善意地冲她笑笑。师姐抢过我手中的缰绳,随意地丢给他。看样子,两人早已熟识。捏了捏肩膀,转了转脖子,无意中发现身侧的夜景阑淡淡地看着我。心中慌乱,qiáng作镇定地理了理衣襟,低下头苦笑一声:肯定是昨夜的误会,让他以为我是个女色láng了。都是师姐,真可恶~想到这里皱着鼻子,向她撇了撇嘴。却只见师兄看着与师姐并行的那个高大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下一秒温润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他不露痕迹地cha在两人的中间,拉着男子的手,向我们介绍道:“这位,便是有着江湖第一豪侠美称的潜龙门少门主谢司晨,谢兄。”

  “唉!”谢司晨挡了挡手,“这些个虚名,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师兄摊掌示意,向他逐一介绍:“这位是夜景阑,他……”

  谢司晨不待师兄说完,便大步上前,兴奋地说道:“你就是神医之子?”

  夜景阑抬了抬手,容色淡淡:“幸会。”

  “啊,幸会,幸会。”豪男子抓住他的手,热乎地说道,“刚到梦湖,便听说夜兄将代表夜风举前辈参加这次武林大会。各位前辈少侠,可都在翘首企盼你这个神秘人物啊。”

  夜景阑剑眉微皱,转眼之间便挣脱了谢司晨的拉扯,独立于众人之后。

  那冒失的男子非但没有一丝尴尬,反而抚掌大赞:“夜兄好身手!”

  师兄看出夜景阑的不自在,上前一步,挡住谢司晨,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小师妹,丰云卿。”屈膝行礼,礼貌地颔首。

  “丰云卿,好名字。”他善意地笑笑,“以后和小鸟到了雍国,谢大哥一定会好好招待你。”说着还瞥了师姐一眼,师姐展开艳丽的笑容,很随意地槌了他一下:“又乱许诺!谢司晨你不知欠了本小姐多少顿饭了!”

  不等谢司晨辩驳,师兄便抢先介绍道:“谢兄,这位是我的表妹,如梦。”

  大姐从柳寻鹤身后走出,大方地行了个礼。

  谢司晨点了点头,领着我们走入一家刚刚开门的饭馆。一行人带着倦意,缓缓地用起了饭菜。

  师姐咬着小菜,急急问道:“谢司晨,你还没说汤盟主为何要你来接我们呢。”

  谢司晨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十天前,赶来参加武林大会的空明派掌门朱启大和他座下的六七名弟子,被杀死在二十里外的桃花坞里。七天前,丛真派的一行八人,被发现惨死在蛟城城南的密林中。三天前,澄明大师在酹河之上被人围攻,大师慈悲,不忍下杀手,却被偷袭的几人联手打成重伤。”他拧着眉,继续说道:“这三起事件显然是一伙人做的,目的就是破坏这次武林大会。为了避免惨事的发生,汤前辈果断决定,将先到的人分成数组,分布于各个必经之所的地方,前来接应。”

  “原来如此。”师兄点了点头,直直地看向他,“昨夜,我等在蛟城以北的一处茂林,遭到十多人的围袭。”

  谢司晨瞪大眼睛,低叫道:“围袭?”

  “是。”柳寻鹤接着解释,“那群人穿着黑衣,蒙着脸,布出很奇怪的阵法,很是诡异。”

  “嗯!”师姐咽下一口稀饭,cha嘴说道,“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一条细细的链子,在空中一阵乱飞,便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网子,将我们围了起来。更可恶的是,他们三三两两地形成团状,同时进攻,左一个,右一个,神出鬼没的,比苍蝇还烦人!”

  谢司晨皱着眉,自言自语:“链子?结网?这是什么奇怪的招式?”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金笼阵。”

  诧异地偏过头,看向身边的夜景阑。这人,怎么突然开口,吓得我差点噎住。只见桌上的其他人也像听见了哑巴说话似的,呆呆地看着他。夜景阑无视众人的怪异,低下头继续吃饭。

  师兄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qíng况,温煦地问道:“夜兄,这金笼阵是何门何派的阵法,可否告知一二?”

  夜景阑看了师兄一眼,淡淡解释:“金笼阵与银锣阵、红蜓阵、白蝶阵并陈为日尧门的四大奇阵。”

  “果然,果然又是日尧门!”谢司晨一拍大腿,语调忿忿,“那三起劫杀一定也是他们所为!”

  这个日尧门究竟想gān什么,消失了八年又横空出世,大张旗鼓地杀了数位江湖中人。还生怕人不知道,每到一处都留下了痕迹。想不通,真是想不通。迷惑不解摇了摇头,眼睛无意间一瞥,发现夜景阑凤目中滑过一丝了然,随后又恢复成一贯的冷冰状态。

  吃完饭,步出饭馆。只见红霞袅袅地浮在蛟城的上空,霞彩之下、晓雾之中,行人、车马沐浴在明丽的阳光里。街市里人声见涨,摆摊的小贩殷勤地招呼着生意。chūn风穿梭在人流里,柔柔地拨弄着女子头上的珠花,轻轻地掀起酒家的布幡。这里,处处洋溢着鲜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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