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阑停下脚步,面无表qíng地说道:“一掌毙命,别无他迹。”
一名手持金环大刀、豹眼熊身的粗鲁男子拨开众人,振臂吼道:“不用多想,这一定是日尧门的余孽做的!只要手刃贼人,就可以为汤盟主报仇!”
“我同意铁兄的观点,不如连夜追去,这次彻底断了那群鼠辈的贼根,灭他满门!”
“对!”“对!”“我们走!”一人振臂,百人呼应,刹那间,群qíng激越。
“走?往哪走?”谢司晨低低沉沉地开口,“贼人都不知在何地,要走到哪里去?”
一句话像是冷水泼下,浇的众人没了声息。
“阿弥陀佛。”越溪大师立掌上前,“老衲认为,当前所急,应是将汤盟主的遗体好生安放,送他西去。至于是何人所为,还应从长计议。”
“大师所言甚是。”无焰门门主林成璧点了点头,补充道,“说不定贼人此时正在暗处,等着我们慌了手脚,而后趁虚而入。”
璇宫宫主秋净尘虚起美目,向四下犀利地一扫:“也许贼人就混迹在我们之中。”
“我们之中?”“是谁?”众人满脸疑惑,互相打量。
见此qíng形,我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两步,藏在树影中,低声自语:“嗯……在茅厕遇袭,神智清醒,一招毙命,应该是熟人所为。”
忽然周围一片安静,慢慢地抬起头,只见四下投来有些了然的目光。愣怔了一下,撇了撇嘴巴:竟然忘了江湖中人个个耳聪目明,真是大意了。随即倚着如梦姐,不愿再多言语。
凌翼然啪地收起扇子,背着手走到人前,“就如汤小姐所言,汤盟主武艺jīng湛,面对贼人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更不可能了无声息的故去。”他轻转媚目,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本殿很是赞同那位姑娘的看法,汤盟主应是看到熟人,一时放松了警惕,才惨遭毒手。”
“熟人?”谢司晨低喃一声,旋即说道,“与盟主熟识的多坐于东南、西南角,晚辈在这里有个不qíng之请,请坐在那几桌的众位回忆一下,当时有谁离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摸着下颚沉思,有的发出迷惑之音。半晌,两三个身影从人群中闪出。一名留着扫把眉的壮汉粗声说道:“当时我也去出恭,不过没有看到汤兄。”感觉到旁人怀疑的目光,他红着脸,急急辩驳道:“不是我!娘的,看什么看!”
“好了,刘伯伯先别恼,大家也别乱猜疑。”谢司晨俨然成为主事的,他挡在壮汉身前,看向出列的另一名男子,“敢问裴兄当时去了何地?”
白衣男子扬起长眉,瞥了他一眼,很是高傲:“在下不胜酒力,到湖边chuī风去了。”
谢司晨斟酌一下,轻声问道:“可有人证?”
男子冷哼一声:“当时湖边杨柳依依,就只有我一人,你们爱信不信!”说着甩袖背身,胸口剧烈起伏,一脸忿忿。
一位璇宫宫女看了看身边的秋晨露,细声细气地解释道:“我们圣女近日里身体不适,开宴不久,便携着下女离席了。”说着还恨恨地瞪了瞪站在角落里的夜景阑。
谢司晨微微点头,看了看三人,慢声道:“圣女如果不舒服,可以先回西厢歇息。”
“司晨哥!”汤淼淼不满地叫道,“还没有查清楚,怎么能让她离开!”说着还眯起眼睛,目光不善地打量着秋晨露。
“汤小姐是在怀疑小徒吗?”秋净尘沉着嗓子,语调无qíng,“虽然本座能体谅汤小姐的丧父之痛,但璇宫的名誉决不能任人诬蔑!”
汤淼淼咬了咬唇,不敢再言语。“好了,淼淼。”谢司晨温柔地看着她,低声解释道,“你想想你爹是在何处被袭的?”汤淼淼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明白了吧,男女有别,你爹爹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看到圣女还平静无语呢。”
“嗯。”她点了点头,旋即向秋净尘和秋晨露弯了弯腰,“淼淼无知,还请宫主和圣女恕罪。”
如此一来,就只剩两人了,要如何分辨凶手呢?正当我沉思之际,只见凌翼然跺步来到夜景阑身前:“经过查看,夜少侠能不能看出是何种功夫?不知汤盟主身上可有掌印。”
夜景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此人刻意隐藏,并无特别。”
“这样说来,那记掌印还很清晰?”凌翼然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里却没有半分亲近之色。
“乌紫。”夜景阑凉凉地蹦出两个字,偏过脸,眼中满是了然之色。
亏他想的到,我笑笑地摇了摇头。半晌,谢司晨抚掌大叫:“殿下好提议!”见众人仍是一头雾水,他急急解释,“快去将盟主身上的掌印拓下来,让刘伯伯和裴兄弟细细比对。”
“原来如此。”“噢~”
在几百双眼睛紧紧的注视之下,刘姓男子撂起袖子,啪地一声将手贴在纸上。
“嗯,不是刘大侠。”“我就说,怎么可能是刘兄!”
鲁男子瞪圆双眼,啐了一口:“他娘的,一群马后pào!早说了不是老子!”
“裴兄。”谢司晨摊了摊手,“请。”
白衣男子郑重其事地抬起右手,慢慢地贴到纸上。停了一下,旋即甩袖:“这下信了吧!我裴子墨还未曾受到如此侮rǔ,告辞!”说完不顾谢司晨的阻拦,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咿?”“也不是?”“奇怪了?难道不是熟人?”
“也有可能是易容成了汤盟主熟识的朋友,然后下手。”
“易容?汤前辈号称‘百面神通’,在他面前顶着二皮脸,那不如直接说自己是来杀他的。”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一位消瘦的男子突然跳上石阶,扯着嗓子叫道,“不管是不是熟人,也一定是日尧门的那帮狗贼下的黑手。与其在这里乱哄哄地吵成一团,不如先讨论一下大事,各位别忘了此次武林大会的目的!”
争论声渐止,只剩下悉悉索索的响动。瘦男子转了转眼珠,继续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更加紧迫。”
有人cha嘴道:“何事?”
“汤盟主已去,该由谁带领大家共抗日尧门呢?”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便齐she向台阶之上的四大门派。
“各位叔叔伯伯、同辈好友请听我一言。”谢司晨拱了拱手,浓眉舒展,“论辈分,论实力,越溪大师都是当仁不让的人选。”人人颔首,均无意见。
却听一声佛号响起。“阿弥陀佛。”越溪和尚睁开老眼,看了看阶下,缓缓说道,“既入佛门,便是方外之人。檀济寺此次前来,并不赞同以杀治杀,只愿能让日尧门的众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因此,谢施主的好意恕老衲难以接受。”
“不,是在下僭越了。”谢司晨行了个礼,慢慢退下。
安静了一会,突然听见一声大吼:“我们前山派愿听从林成璧大侠吩咐!”
“我吴俊起推举谢少侠,谢少侠xing格豪慡,以真心待人,老子还就服他!”
师姐唯恐天下不乱地跳起脚,兴奋地嚷嚷道:“丰梧雨!我推举丰梧雨、丰少侠!”
“小鸟!”一直默默无声的师兄责怪地看了看她,“不要胡闹。”
师姐调皮地伸了伸舌头:“好玩嘛。”
“丰少侠待人和蔼,又是忘山老人的嫡传弟子,我们定惠观也同意由丰少侠主事!”
“谢少侠!”“林大侠!”“丰少侠!”一时之间,提名三人,每人的支持声都不分上下。
好笑地看着一场悲剧变闹剧,武林百态,利益纠葛,这江湖也gān净不到哪里去。无意抬眼,忽见凌翼然领着六幺向四大门派的掌门一一低语,转身看了看吵得不亦乐乎的众人。半垂的桃花眼中滑过一丝兴奋的光彩,好像一只捕捉到活物的猫儿,充满了兴味。他懒懒地转眸,直直地盯着我,嘴角微翘,眉头一挑。向后看了看,迈着优雅的步子,悄悄离去。
“哼!”只听阶上一声重哼,秋净尘不屑地看了看正争的不可开jiāo的众人,“看来这里没有本座什么事!”她不耐烦地看了看师兄和身边的两位候选人,酸酸地说道:“林门主、谢少侠,丰少侠,本座先行离开了!”说完便带着一众白衣美人快步离场。
见此qíng形,众人一下子没了劲头,蔫蔫地闭上了嘴。
“好了,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再做商议。”随着谢司晨的这声提议,几百好人稀稀疏疏地离场,便走便争,几对人扯得脸红脖子粗,直到有人劝说,才停止了吵闹。师姐兴奋地看着眼前的众人,向柳寻鹤点了点头。两人坏坏一笑,飞向远处。看来今夜又有人要倒霉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卿卿,我们走吧。”如梦姐跟在被数人包围的师兄身后,向我招了招手。
点了点头,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见汤淼淼埋首于谢司晨的怀中,哭得身体微颤。谢司晨手指轻缓地摸了摸她的长发,向身边的那对可疑男女点了点头。两人恭敬地颔首,向后退了两步,转身飞上院墙。
整个人像是被一道紫电击中,站在人流中,不闪不避:若是墙头再开一朵火红的荼蘼,那便是乾州城中的那一幕了。是他们,唐三和十九!一定是!
“卿卿!”如梦姐被越挤越远。
向她挥了挥手:“我等会就来。”大姐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前行。
避开人群,闪进石榴林中。脚踏榴蕊,展袖飘飞。屏着呼吸,不远不近地跟在那对男女身后。只见他们越过偏院,直直地向着梦湖行去。
微波轻轻地拍着堤岸,发出柔柔的低喃声。夜空里,一朵朵暗云追逐着明月,弦月的清辉若有若无地洒向大地。苇丛里,流萤chuī不灭,宿鸟弄暗影。湖面上,荷叶迎风乱卷舒,魑魅魍魉没葭莩。悄无声息,细细跟随,点水而过,闪进密林。
踩着竹枝,屏住呼吸。只见两人警惕地看了看身后,随即进入竹林深处。一阵夜风chuī过,撩拨着密密的竹叶,发出悦耳的沙沙声。伴着美妙的乐音,我纵身而上,点着微垂的修竹,静静跟随。
走了约半盏茶的功夫,在数棵斑竹前,终于停止了脚步。“暗主!”二人半跪行礼。我踩在随风摇动的高枝之上,眼前竹叶益茂,看不清竹下的qíng形。为了不露形迹又不敢冒然掀叶,一时只见另外几个身影若隐若现,让我看不清真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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