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留下一宫失宠的女子独自悲凉,耳旁依旧传来那轻声慢歌: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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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满桌肴馔摆于面前,卓然与瑞姑姑伺候着我用早膳。窗外暖暖的日头将整个未央宫笼罩的一片金huáng,清风拂面,chūn芽新长,一切皆是欣欣向荣之态,而我的心中的yīn霾也随着chūn日的到来而逐渐摈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舒畅。
便听闻一个消息,一直深处无痕宫的成昭仪昨夜偷跑出宫,潜入承谨宫yù将一直高烧不退的大皇子带走。此事惊动了皇上,谨妃更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要严惩成昭仪。众所周知,自成昭仪打入冷宫之后大皇子便jiāo付于谨妃照顾,皇上严令不得她接近大皇子,否则严惩不殆。而谨妃在成昭仪没落之前一直深受其打压,早早便怀恨在心,如今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可是没等皇上发话,成昭仪就不顾一切的在众人面前演出了一场撞墙寻死的戏码,幸好御医救的及时。今个一大早,额头被雪白的纱布缠绕许多圈的成昭仪竟冲到御书房外跪着求见皇上。
我拿起丝绢轻拭嘴边沾上的油腻问:“瑞姑姑,成昭仪现在如何?”
“回主子,还在御书房外跪着呢。”
我收回丝绢整整衣襟,便由座椅上起身,目光清然的扫过满屋子候着的奴才,当目光扫过辕沐锦的时候,我看见她的唇边又一抹嘲讽的笑意,稍纵即逝。
我轻轻叹了口气,惋惜着:“可怜了成昭仪的爱子之心,卓然,沐锦,随我去御书房瞧瞧去。”
清风遐迩,万木丛中一点绿。待转入冗廊,远远便见那个依旧身着昨夜那件陈旧肮脏衣裳的成昭仪,缠绕在额头上的白纱已经被血渗透。她笔直的跪在御书房前,口中一直在重复呢喃着什么,听的不是很清楚。
待走近了些才听见她口中喃喃道:“求皇上将少桓还给我,求皇上将少桓还给我……”她那沙哑的声音孜孜不倦的重复着呢喃着,可见她有多么疼爱自己的孩子。
当我的步伐停在她身边之时,她凝着泪仰头望我,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此时的我并未再嫌弃她身上那略带霉腥味的气息,伸手勾起她零散在颈边的一缕发丝,低声道:“成昭仪确是爱子心切,连命都不顾了。”
她不语,我便继续说:“谨妃毕竟不是大皇子的亲娘,照顾不好他也难免。未央曾见过大皇子一面,对他颇为喜欢……”
成昭仪全身一僵,猛然对上我的眼睛,等待着我的下文。我则毫不避讳身后的卓然与辕沐锦,仍旧轻声道:“成昭仪你知道皇上的个xing,就算你跪倒死都不会将大皇子给你。但你是大皇子的亲娘却是不可抹灭的事实,只要你放心未央,大皇子便由我来照顾着。未央是未来的皇后,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他不受欺负。”
她颤抖着双唇,眼底有诧异,疑惑,彷徨,质疑,更多的还是犹豫不绝。半晌,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颤抖着吐出一个字:“好。”
得到这句话我立刻迈出几步,朝御书房正门而去,两侧的玄甲卫立刻恭谨的朝我一拘礼:“未央主子,皇上正与几位重臣在里头商议有关北国的战争,还请您候着。”表面上虽是恭敬,但是语气却有着qiáng势,果然呵,玄甲卫与普通的侍卫就是不一样。
“好,那未央便候着。”我后退几步,却迎上了辕沐锦的视线,她捂着肚子表qíng异常难受的说:“主子,奴才肚子疼,能否,能否……”看她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我便不耐的挥手打断:“好了好了,你退下吧,丢人现眼。”
她仿佛得到解脱般,捂着肚子便冲出了冗廊。看着她渐渐消失在我目光中的身影,我的嘴角边勾勒出一抹淡到令人无法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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辕沐锦一路小跑着回宫,却不是回未央宫,而是奔赴涵贵妃的盈chūn宫,全然没了方才在未央面前那疼痛到连力气都没有的模样。她气喘吁吁的对守宫的侍卫说着:“快去禀报涵贵妃,就是辕沐锦有要事与她当面详说。”
侍卫上下打量她片刻,还在想着这样一个小宫女竟敢妄想与涵贵妃当面详谈。却见辕沐锦没了耐xing,厉声道:“我禀报的可是有关于成昭仪之事,你们若耽搁了此事,涵贵妃若怪罪起来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名侍卫对望一眼,心知成昭仪与涵贵妃之间的恩怨,也不敢耽搁了,当下便匆匆进去禀报,随即便将辕沐锦迎进了盈chūn宫。
寝宫内的奴才们早早被摈了去,独留莫攸涵慵懒的躺靠在贵妃椅上,雪白的衾裘覆盖其身,手中捧着一本《女论语》正散漫的翻阅着。眼波中深藏着淡雅的妩媚,长长的发丝如网般铺洒了一椅,发丝随着清风轻轻飞扬,仿若不染世俗的人间仙子。
辕沐锦站在她身侧,缓缓开口道:“涵贵妃可知成昭仪在御书房前跪着?”
“恩。”淡而冷漠的声音,似乎丝毫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您就不怕皇上将大皇子……”辕沐锦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莫攸涵打断:“若你来只为说这些话,现在大可以离开了。”她依旧将视线停放于手中的《女论语》上,至始至终都未看辕沐锦一眼。
“沐锦知道皇上是绝对不会将大皇子再给成昭仪,可是就在方才,未央已经征得成昭仪的同意,大皇子将jiāo由未央带着。贵妃娘娘要知道,大皇子呆在谨妃那肯定飞不出头,可若呆在未央身边……您知道皇上对她的宠爱吧,若是连大皇子都被她要了去,您在后宫还有地位么?”辕沐锦这话说的格外有理,引得莫攸涵翻阅书页的手顿了顿,僵在那里。终于仰头望了眼辕沐锦,目光凌厉:“大皇子在谨妃那待的好好的,皇上不会轻易将他jiāo给一个还未行及笄之礼的未央。”
“据沐锦所闻,大皇子在谨妃那过的可一点儿也不好,自从成昭仪打入冷宫,大皇子日日都会哭着从梦中惊醒。近来更是高烧不退,故而引出成昭仪‘偷’孩子的闹剧。成昭仪她毕竟是大皇子的母妃,若成昭仪以死请求皇上将孩子给未央,您知道那是什么后果。”
莫攸涵将手中的书放下,雍容的从贵妃椅上起身,眼波一转,侧首笑问:“辕沐锦,你这样出卖自己的主子,难道不怕吗?”
“怕就不会来贵妃娘娘这里了。”
“噢?那你可知,是本宫命人将你弄进未央宫做奴才的?”
“沐锦知道。”
瞬间,两人已将话挑明了说,对视着的两个人似乎在彼此眼中找到了契合,相视一笑。
辕沐锦立刻跪在莫攸涵跟前道:“贵妃娘娘,奴才知道您想要的是什么,奴才可以帮你,也可以给你一个秘密。而沐锦只有一个条件。”
“与本宫谈条件?有意思。”莫攸涵抚上中指那枚翡翠戒颇有兴趣的笑着,眼底却蕴含着一抹令人畏惧的寒光:“若是你口中所谓的秘密一文不值的话,知道后果的。”
听着她口中那极具危险xing的声音,辕沐锦莞尔一笑,道:“未央并非未央,她的真实身份是——辕慕雪。”
莫攸涵胸口一窒,呼吸几yù停滞。
她是辕慕雪?从小便被皇上订下的辕慕雪?难怪皇上对她如此与众不同,难怪素来不喜欢未央的九王爷竟然会成为她朝廷上的支柱,原来如此!
恐慌与不安瞬间涌上心头,她的手紧紧握拳,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手心。
她深深吐纳出一口闷气,冷声问:“那沐锦你的条件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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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高楼,阡陌大道,冗廊蜿蜒。
我迎着时轻时猛的chūn风静默的站在御书房外候着,感觉到有一道探究的视线一直盯的我,我知道这是属于成昭仪的,我便大方的由着她打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的门终于被人打开,成昭仪立刻满怀期待的仰头凝望着出来的人,有六部尚书还有九王爷,可是她的目光始终在搜寻着皇上的身影。
一时不见人她便急着大喊着:“皇上,求您出爱见见臣妾,求您了。”
由御书房内出来的大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骇了一下,厌恶的打量着成昭仪láng狈的模样。甚至有人嘲讽道:“成昭仪你丢了自己的脸面不打紧,可千万别丢了皇上的脸,你回去吧,皇上不可能让大皇子跟随你这样一个娘。”
成昭仪不予理会,仍旧冲里边大喊着。看着成昭仪沦落至此,我不禁叹了口气,成家当年显赫一时,却是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勾结北国的大王子,此等大逆不道之时他们也敢做。
“皇上,臣妾改变主意了,臣妾不要大皇子了……臣妾只想将大皇子jiāo由我南国未来的皇后娘娘未央照顾。求您看在大皇子还小的份上,求您将他给未央照顾吧。”成昭仪哭的撕心裂肺,泪水早已弥漫了满脸。
听成昭仪说到这里,我便上前一步,正yù开口,却发觉胳膊已经被一只手撰住:“别做傻事。”我全身一僵,微微侧首看着九王爷的侧脸,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见皇上如一阵风般已立在御书房门外。九王爷紧撰着我胳膊的手也悄然松开,我扬了扬嘴角,越过九王爷,目光不是注视着皇上,而是那个盈盈而来的莫攸涵。
“成昔,朕念你是少桓的娘亲,故而放你一马,你竟是自找死路吗?”他的声音很冷,目光暗沉中夹杂着冷冽。
她满脸泪痕的扑跪至皇上跟前紧紧抱其右腿,恳求着:“皇上,谨妃她素来与臣妾有恩怨,她绝对不会照顾好少桓的,少桓此刻高烧不退,谨妃她丝毫不过问……少桓也是您唯一的儿子啊,您就忍心他这样下去吗——”
两侧侍卫见成昔如此失态立即上前将其扯开,无奈她实在抱的太紧,而她额头上的伤口又裂开,一滴滴的血浸透纱布滴在皇上的龙袍之上,骇了众人。
“皇上……”她如疯了一般,死死抱着皇上的腿,怎的都不肯放开。有些血迹划过眼角,如一道可怖的疤痕触目惊心。
“你们这群玄甲卫是吃gān饭的?一个女人都制不住,皇上养你们是做什么用的。”人未至,声先到。莫攸涵莲步轻移,眸光妩媚,纤腰楚楚,她的到来让六部尚书们皆恭敬的退居一旁,可见莫攸涵其势力到了何种程度。
“皇上,大皇子毕竟是成昭仪的孩子,也是您的孩子。”我上前将跪倒在地,死死抱住皇上脚的成昭仪扶起。成昭仪很配合的松开了手,随着我的力气起身,软软的靠在我的身上,眼带泪光。我又说:“成昭仪是爱子心切,任哪个母亲见到自己的孩子久病不愈都会如此心急的。而未央也认为,谨妃并不适合照顾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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