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_紫微流年【完结+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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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行歌》作者:紫微流年【完结】

  【内容简介】:

  翩跹,一个自小便被囚魔教的白衣少女:谢云书,一个被掳入魔教备受劫难的飞扬少年。她为了复仇,不惜苦练异功,以致历尽岁月洗磨却身形不变;他为了逃出魔掌,只能忍rǔ负重,甘为影卫,在她身边如影随形。生生死死,两人一起在刀剑上起舞,共荣共rǔ。七年之后。她竟成了堂堂北方武林巨擘的妹妹,得尽宠爱。而他本是名震江南的谢家三公子,有望执掌家族,令无数淑媛侧目。因缘际会,儿女缱绻,曾生死相托的两人却从此各分天涯,一去两相望。又是四年。他翻遍中原,远涉西京,搜尽碧落huáng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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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山篇】

  战奴

  一口带血的唾液吐在沙尘上。

  抬起头环顾四周。高墙之上,可以望见远处银亮的雪峰。空气清净,可从受重击的鼻腔中吸入,总有挥之不去的腥气。

  眼前是凶bào的训奴官,挥着皮鞭斥打每一个不能及时爬起来的奴隶。在持续数日的残酷训练后,体力已经很难支撑简单的站立。

  从中原捉来的人,在这里是最低等的存在。伤口刚刚愈合,便被驱赶到训场,不知用什么手法禁制了内力,除了凭经验躲闪,只剩毅力和体力硬撑。每天都有人死去,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bàonüè无常的训奴官可以任意剥夺这里任何人的生命,不允许丁点反抗。动作稍稍迟缓,便会迎来一场bào风雨般的鞭子,落在肌体最脆弱的地方,外表完好,内里却溃烂疡伤,足足痛上十余日。

  这是天山深处的秘境花园,也是魔教本营。

  要是死在这里,真是一个笑话。

  原本以为家族的训练可算严苛,现在看来,仍是太轻。

  真有人能活着出去?

  一道从肮脏腥臭的马车中丢下来的人,不到三天就死了,与其他死者一样脸朝下的拖走,褴褛的衣服被鞭打成了碎布,谁能认出像乞丐一样的尸体曾是中原叱咤一时的高手,到了这里一切都卑微如蚁。

  数日的训练给了所有人认知,在这里崇敬的只有一人,至高无上的教王像神诋一样睥睨众生,宛若天人。

  训场极大,分成不同的区域,除掉这个条件最差的沙土场,还有无数人在隔断的栅栏后受训,年龄不超过十五岁,不少是从幼年便已进入了地狱般的奴营,日复一日的承受酷厉的博杀击打,每一个都经历了无数次生死,眼神冷漠得没有一丝人的感qíng,麻木而机械,仅剩下听凭号令攻击的本能。

  震慑西域,令三十六国闻名色变的魔教杀手,就是这样训练出来。

  逃是逃不掉了。不想死,就只有撑下去。

  紧了紧臂上缚伤的布条,他随着哨音踏入场中,迎接下一轮挑战。

  整整一年的训练,一起进入战奴营的中原人只剩了三名。

  与两百九十七名战奴营自小训练出的少年一起晋入淬锋营,等待的,是更为残酷的厮杀对决。

  在训练的间隙,这些少年也会私下议论,好奇的揣测自己将来的命运。

  据说从淬锋营中走出去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正式执行任务的杀手,更出色的会跻身于七杀之列,那是教中最顶尖的杀手,仅有七人,直属右使,连三大长都不敢小视。

  只要能从这里出去,就能享受美酒鲜酪,锦服华宅,殷勤解意的美女童子服侍,拥有真正属于自己一切,以及被教众礼敬的荣光。

  在魔教,真正的杀手是极有地位的,是他们用鲜血换来了西域众国的臣服岁贡,充盈满库的珠玉财帛都来自于此。不用耕种劳作即可富裕享乐,举目所见之处皆是玉树琼枝,锦绣烟罗,各国进贡的骏马美人充盈左右,极尽繁华妍丽的人间天堂。

  这是少年们最爱谈的话题,虚幻的美梦是唯一的支撑,在血与痛的淬炼中仅有的希望,寄望于那一线天光开启后的愉悦。现实中冷硬的chuáng铺、粗糙的食物、牲畜般的驱策,仿佛都会在这种臆想中忘却。

  比起杀场外的天堂,这里的残酷或许只能用地狱来形容。

  听着耳边对于未来的憧憬,他闭上眼无声吐纳,希翼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气力。

  突如其来的呼喝打断了众人的低议,闲坐在地上的少年迅速站成整齐的队列,肃手而立,凝视着教官。

  满腮于丝的西域大汉缓缓踱步,审视自己尽心调教的部属,如同看一把刚磨出利刃的弯刀。

  “听好,我只说一遍。”空气静滞得像万年不化的冰山。“教王圣谕,明日起进行为期六日的对决,最后胜出的三人可以获得面谒教王的机会,脱离淬锋营,成为教中正式杀手,你们该庆幸,不是每年都有这样的运气。”

  他的话语缓缓一顿。“不过这也说明……从现在起,你们之间就是敌人。”冷锐的目光扫过沉默的人群,“谁能活到最后,谁就能走出去。”

  六日。

  很短,也很长。

  没有人能睡得着,恐惧无声蔓延,都怕在睡眠时被人割断喉咙。一起受训时日不短,尽皆清楚对方的手段。

  三百人中,只取三名。

  令他想起幼年听说过的苗人养蛊之法,把各类毒虫关在密闭的盒子,任他们互相嘶咬残杀,活下来的便是蛊王。

  同样的手法,同样的试炼。

  看这些命如糙芥的少年用同一个教官那里学到的技巧伏杀,毒杀,诱杀,搏杀,一个又一个倒下,鲜血像泉水般在训场宿地横流。

  他很想砍掉教官的脑袋。

  更想砍死那个用局外人的冷漠,主宰者的高傲掌控一切的教王。

  可首先,只能尽力让自己活下去。

  人已经减少了大半,多年训练的坚韧让少年们都懂得控制自己,节省无谓的攻击和体力消耗,他缩在树影下尽量隐蔽自己,沉重的睡意让眼皮直往下坠,咬咬牙,手中的利刃回拖,在臂上又添了条血口,剧烈的痛楚驱散了些许迷蒙,四日不曾jiāo睫,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泱散,反应也迟钝了不少。

  一个身影悄悄靠拢,他没有作声,对方作出的手势表明并无敌意,他侧了下长剑,等待那个少年主动开口。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显然也是困倦已极,少年低低的声音透着疲意。“必须有人合作,不然等你睡着……”

  睡着了会怎样,不用说彼此心里明白。他冷眼看着对方,“你想怎样。”

  “照现在的体力看,我大概还可以撑三个时辰,我想你的qíng况大概也差不多。”

  讶异于对方的坦白,他默默点头,这个时间也是他对自己的估量。

  “我可以替你护法让你休息,一个时辰后轮换,单凭你自己撑不了六天,这点我们一样。”

  “凭什么相信你。”

  “你别无选择。”

  “你凭什么相信我。”

  “我别无选择。”

  迎视他的目光,少年终于苦笑。“好吧,我一直在观察可以合作的人,只有你不曾主动狙杀,不管是因为节省体力还是别的什么……”

  ……

  盯了半晌,少年开始催促。“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的决定是?”

  “成jiāo。”

  gān脆的吐出两个字,他垂下眼皮,迅速坠入深眠。

  下了一场血雨。

  剑锋轻轻掠过面前对手的颈项,感觉到利刃切入血脉的轻颤,紧绷的身体蓦然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剧烈运动后的疲惫。

  他轻轻呛咳,被刺伤的肺腑令每一次咳嗽都带上了铁锈味,抬眼望向不远处,在两日的守护轮休和联手反击之后,已经有了一点默契。那个少年果然已解决了对手,正扯烂衣襟裹伤,脚步微微虚浮,也是受伤不轻。

  动作迅捷下手狠辣,又善于把握时机,难怪能撑到最后。看来自己遇上了一个不错的伙伴。

  已经是第六日。

  场中还剩下四人。

  另两人也是携手攻击,攻防之际配合无间,与他们这种仓促的合作大不相同。

  夕阳如血。

  风chuī过腥气弥散的沙场,像一只温柔的手抚过死者的脸。

  教官负手而立,神色不变。

  “再杀一个,你们就可以离开。”

  铁一般的话语钉入耳际,宣告着不容逃避的现实。

  杀谁?

  四双鹰隼般的眼睛对望。

  那两个的状态明显好过他们,鹿死谁手并不难猜。

  如果内力不曾受制……一线念头蓦然掠过,又被他抛诸脑后,生死之际,已无余地去嗟怨叹息。

  “你们没有机会。”冰冷的目光直视,“伤势要比我们重得多。”

  少年抿了一下唇,没有回答,缓缓提起了剑。

  “唯一的可能是你们互相厮杀,活着的人可以留下来,我们不会动手。”明白同伴的心思,另一人补充。“主动攻击我们没有意义,到时候你们两人都会死。”

  “反正你们只是偶然联手。”

  “聪明的人该明白哪边赢面更高。”

  “和你的同伴博杀,尚有一半的机会可以生存。”

  “放心,我们决不cha手。”

  说的是事实,也极有道理。

  原本就陌生的人,并不会因为迫于形势的短暂倚靠而生死相托。

  理智分析局势后早明白该怎么办。

  是命运拔弄吧,他们这些无怨无仇的人被bī迫至此,陌路相逢。

  又是什么样的权力,让那些人冷冷的旁观,等一个鲜血飞溅的结果。

  他看向两日内并肩作战的少年,对方也同样回视他,冥冥中仿佛有相同的qíng绪在翻滚激dàng,年轻而锋锐的眼中渐渐涌起意气。

  一瞬间,剑光划破了暮色。

  赐名

  门,开了。

  一具具尸体从场中抬出,被板车拖走。远处的葬地上已经挖好了墓xué,这些早凋的生命将被一起掩埋,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能活下来的,只有qiáng者。

  没有悲伤,没有眼泪,生命的尽头仍然是一片黑暗,不等触摸到期盼已久的乐园,已落入huáng土成为荒木蔓糙的滋养。

  他们也是被抬出来的,侧着头目送那些曾经朝夕共度的同伴,生与死,如此轻易的划分。不愿再看,他收回视线躺下,身边的少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露齿一笑,却因牵动了伤口而呲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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