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_紫微流年【完结+番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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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相貌,真是可惜……”冰冷的手轻轻替他擦去冷汗,仿佛遗憾。他几乎忍不住破口大骂。

  “偶尔……我也喜欢用qiáng的。”对方似乎不在意。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手已探入衣襟。“更刺激,特别是在野外。”

  一声裂响,衣服被生生撕为两半,随着那只手抚过,肌肤爆起了无数颗粒。

  被一个男人……牙龈已经咬出血,直恨不得自己瞬时死了才好。

  “迦夜见过枭长老。”

  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淡淡的一如平时。

  游移的手离开了身躯。

  “迦夜。”男子gān笑了一声。“我以为你知道进退。”

  “迦夜不敢,殊影办事迟迟未归,是以过来看看。”女孩垂着头,像是不曾看见发生的一切。

  “那你可以放心,稍后我自然会放他回去。”

  “不敢有劳长老。”

  “你不听我的命令?”

  “迦夜只是带回下属,何来抗命之说。”

  “我命你离开。”

  “只要长老放开殊影。”

  “迦夜!”男子终于站起身,厉声呵斥。“你该清楚得罪我的后果。”

  她终于抬起头,黑色的刘海下,冷冷的双瞳宛如暗夜。

  “他是我的影卫,教王所赐,并非可以肆意胡来的对象。”

  男子怒极反笑,“你看准了我不会对你动手?”

  她也笑了,冷漠的眼神暗藏锋锐。“长老哪里话,只不过为了一个影卫伤了和气,未免让人笑话,届时教王面前也不好jiāo待。”

  “你拿教王来压我?”

  “岂敢,迦夜只是提醒长老莫要为了一时激动不顾大局。”

  男子忽然静下来,拾起丢在一边的衣服穿上。“好,我看你能护到什么时候,只怕到时连你都……”

  男人消失了,怨毒的话语还在耳边回dàng。

  她无声的吐了一口气,走到他旁边俯下身。

  黑发在肩头拂过,丝丝凉凉。只觉得身上一松,又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女孩收回手,转过身,等他整理破碎的衣物。

  屈rǔ的感觉铭刻不去,心里一时恨极。他看着比自己矮小许多的女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

  “殊影。”

  “我本来想……”她背对着他,微微叹息。

  寂静良久,女孩仰起头,做出了决定。

  “回去jiāo待他们收拾行李。”

  “这次莎车之行,你和我同去。”

  杀手

  出发前,天未亮。

  他走出门,一个身影早已在门外,正逐一检点马背上的行囊。

  一一过目,巨细不遗,甚至连药匣都打开检视,确定无虞,才归拢行李,整装上马。

  出山果非易事。关卡重重,一丝不苟。即使认得迦夜,行礼如仪,仍是查验了出教玉敕后才放行。他策马跟随,极力稳住心绪。

  一路西行,huáng沙万里。

  烈日如熔化一般骄热,烫得呼吸都炙热如灼,又gān渴难当,有限的食水必须在赶至补给点之前jīng确计量,稍有不慎,就可能变成荒野中晒死的gān尸,沿途历历可见牲畜的白骨被huáng沙半掩,路途之艰苦,非常人所能想像。

  酷厉的自然面前,人渺小得不值一提。

  迦夜以白巾裹面,控制着行止的一切。

  何处歇马,何处息宿,何处有地下暗河可补食水,细细了如指掌。坚韧的耐力超乎想像,每每在深夜还能见她观察星辰斗宿,以掌握明日行走的方向,戈壁荒漠之上,稍不留神就可能迷路。

  当终于到达莎车国前最后一个小镇时,饶是一路冷定如神的她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小镇被来往的客商视为行脚休憩处,繁华而热闹,见惯了各地客商的店伙眼力十足,恭敬的将他们迎入上房。

  一间上房。

  迦夜的吩咐,他默然照办。

  除去了蒙面的布巾,洗掉了一路风尘。

  他回到房间时,迦夜又已是往常的模样,白衣如雪,黑发如漆,眼瞳仿佛还带着浴后的湿气,乍看上去像玉瓷做的小人,全无半点威势。

  抬头瞥见同样沐浴过后的他,似乎微愣了一下,随即撇开垂眼打量街市。从二楼的窗口望下去,肤色各类的异族人不时往来,小贩们在huáng昏的斜阳中扯着嗓门吆喊,试图争取最后的顾客。

  “殊影。”

  “是。”

  “仔细看那个人。”

  一阵喧嚷冲乱了街市,他凝神望去,一个高大的胡人蛮横的撕打摊主,粗蛮的拳头在瘦弱的对手脸上冲撞,鲜血从鼻腔唇角溢出,他仍不放松,甚至污言威胁围观劝解的路人。

  最终,他似乎褫夺了满意的金钱,扔下昏迷的对手扬长而去,背后是摊主儿女的哭声震天。

  “看清楚了?”她收回视线,抿了一口茶水。

  “卯时以前,我要看见他的脑袋。”

  他蓦然回首,明知不该问仍不禁脱口。

  “为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有资格质问我?”漆黑的眼瞳对上他的眼,无表qíng的笑了笑。“不过是个以bào力夺人钱财的恶霸,杀了又怎样。去吧。”

  猝然睁开眼,一抹影子从窗口掠入。

  一颗血污的头颅在桌上滚动了几下,停住。

  bào凸的双眼仿佛在怒瞪,像是难以置信自己身首异处,正是稍早时凶恶致极的当街殴人者。

  少年冷冷的看着她,未及合拢的窗棂隐隐透出一线天光。

  “把东西清理掉,桌子擦gān净,你可以休息了。”

  连打坐的姿势都不曾动一下,她又合上双眼。

  “那张chuáng归你,还可以睡一个时辰。”

  他僵立当场,闷到胸口发痛。

  良久,又拎起头穿出去,回来拧布拭净桌面,洗去血腥,坐在chuáng边怎么也平抑不下心绪,眼睁睁看着天色一点点明亮起来。

  店伙敲门,送来热腾腾的茶汤早餐。

  迦夜离坐而起,洗漱用餐,神色一如平常。

  她吃饭的样子非常文雅,一举一动都规矩有度,即便是比起江南的大家闺秀也毫不逊色,气质甚至犹有过之。

  可是他没有忘,昨日她随口便令他夺去了一个人的生命。

  即使那个人恃qiáng横行,并非善类……

  “那人名唤沙力克,以qiáng行剥绞地头税为生,伤人无数血债累累,百姓奈之无何,为地方一霸。”

  她平静的开口,以丝巾拭唇。

  “有妻妾数名,儿女尚幼,更有七十岁的老母在堂,由他奉养,街坊俱言其事母至孝。此人嗜赌好酒家无余财,一死家道败落,其母老年丧子,想来也活不了多久。”

  她望向少年渐渐燃起怒意的眼,继续道出。“其妻妾本已不合,必然于数年内改嫁,儿女丧父幼失怙恃,就算运气好能长大成人,也难免终身困厄。”

  “如此种种,都是因为你杀了他。”

  女孩仿若事不关已的下了结语,他霍然起身。

  “那是……”

  “是我让你杀的。”她截口,黑冷的眸子似笑非笑。“可杀人者是你。”

  他握紧手心,额角跳了跳,险些按捺不住。

  “是你趁夜砍掉了他的头,又用桌巾擦掉了他的血。”似乎不曾感觉到杀气,她点点放过头颅的木桌。“你忘了?”

  少年狠狠瞪着他,怒极的眸子几yù喷火。

  ……

  “你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她十指jiāo按,研判般的看着他。

  “……为什么!”寂静许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陌生。

  “你杀过多少人。”

  他怔了一下,一时没有回答。

  “你杀过的人,可都是罪有应得?”

  ……

  “至少你不曾主动杀过人。是想说这个?”

  “生xing坚忍,耐力极qiáng,灵活机变,谨慎细密,又能照顾同伴协同作战。但不具侵略攻击xing。”她背书般一字字吐出,扬扬眉。“这是夔长老对你的评价。”

  “据报告所言,你在历次作战中皆以防卫为主,仅在遭受攻袭时才开始还击,除非生死关头,否则均重创对手即止,甚至曾因此而陷自身于危境。以上可是属实?”

  他完全愣住了,半晌才回神。

  “这和我杀人有什么关系。”

  “我想……”她望入他的双眼,完全不似一个稚龄少女。“你还搞不清自己的身份。”

  迫人而来的气机bī得呼吸一滞。

  “你将来所杀的每一个人,可能善可能恶。他们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与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都有自己的亲人,只因某个指令而被终结掉生命。会有人为他们的死而悲痛yù绝,潦倒困顿,终身沉浸在仇恨中,用整个余生诅咒你下地狱。他们不会恨那个发出命令的人,只会恨刽子手……你。”

  “你的身份,永远是个杀人者。”女孩的话语冷酷而犀利,像锥子刺入心底。

  “你无法用被迫来推卸责任。”

  “别说什么qíng非得已,你没资格。”

  “结果就是你为了自己的苟活而去杀人。”

  “这些罪,你将背负终身。”

  指甲深深刺入手心,他死死盯住她。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她伸指轻拂衣袖,淡淡的开口。“因为我要的是一个真正的杀手,而不是正直意气的君子。”

  “魔教就是这样的地方,没有所谓的好人,能生存的都是杀人者。”

  “知道自己为何杀人,又能背负起罪衍活下去的人。”

  “而你……什么都不知道。”冰冷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怜悯。“你以为只要躲下去就有机会逃离,就能活到自由的那一天?……太天真了。”

  “你以为掩饰得很好?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每隔数年就有中原武林人被擒至天山,也有人如你一般闯出了淬锋营,但都活不了多久,知道原因?”

  “不是单凭忍耐和毅力就能撑过去的,没有为了目标舍弃一切的决心,只会被利用得更彻底,你们所遵行的仁义道德唯一的用处是令自己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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