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笑话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孟里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答应替孟瑶在贺济礼面前瞒着。孟瑶yù同孟里商量改进笔船的事,却无奈不多时贺济礼便回来了,只得暂且搁下,待得第二日寻了借口回娘家吃晚饭,才得了机会与孟里重新碰头。
一溜三只笔船摆在桌上,孟里站在前头,指指点点,道:“第一,这笔船里头的格子设的不合理,竟一只毛笔都放不进去,该改长些。”
孟瑶一面听他讲,一面拿笔记下。孟里继续道:“第二,这些个小方格,有甚么用处?都舍去罢。”他指了那双层和三层的笔船,又道:“这两只笔船,足有好几层,空间极大,可谁有那么些笔要放?姐姐可曾想过,拿这多出来的几层做些别的用途?”
孟瑶正思索。孟里又道:“还有这盒盖上头镶的镜子,瞧着新鲜,可不实用,咱们大男人,有几个需要时时照镜子?不如舍去,雕些风雅诗句,或圣人名言,岂不妙哉?”
孟瑶连连点头,赞道:“到底你是天天使笔船的人,讲的头头是道。”
孟里得意一笑,弹着袖子坐下。孟瑶问道:“你方才说的对,多出来的几层,光放笔并用不着,可挪出来作甚么功用才好呢?”
孟里垂头思索,又走到书桌前翻看一番,指着砚台道:“不如索xing把这笔船做大些,第二层装砚,第三层装墨?”
孟瑶犹豫:“那得做多大的笔盒?”
孟里道:“那有甚么,大些才显得气派。”
孟瑶想了想,同意了,还是寻上回的五名木匠来,照着孟里的点子,做了三个实用型的笔船。几日后。成品出来,这回孟里在家试好了,才带到州学去,同学教授见了,无人不称赞,他一得意,回家另买檀、松、杉,做了三个好木料的,轮着带到州学去显摆。
孟瑶看在眼里,也不责备他奢侈,只等过了三五天。来问他道:“可有人也想要?”
孟里得意笑道:“那是自然,从我带到州学去那天起,就一直有人问我在哪里买的,我只不告诉他们,让他们急。”
孟瑶抿嘴笑道:“好小子,还知道吊吊人家的胃口,不过时候也差不多了,待我再招几个匠人,还在你这儿开工,做一批出来拿去你们州学卖,赚得的钱,分你一半,如何?”
孟里一听,竟跳了起来,大叫:“那怎么行?我好容易占了个头筹,要是人人都使用起来,岂不是显不出我笔船的好来?”
孟瑶急道:“我本来就是要卖钱的,是赚钱重要,还是你斗来玩儿重要?”
孟里无比肯定地道:“自然是我斗笔搁重要,你又不缺钱。”
孟瑶是不缺钱,她本来就是为了帮二妮,才想出了做小生意的法子来,这些贺家的家务事,她不好向孟里说得,只好道:“不如这样,我只做单层和双层的笔船卖,三层的不做,还是让你独一份,如何?”
孟里心想着,单层和双层的功能,比起三层来,只有递减,没有多的,而且三层的拿出来更大更有气派,于是就点了头,不过也提出了条件:“分红我就不要了,你以后再做出新奇的玩意儿。一定要先拿给我使,让我用够了再拿出去卖。”
这事不用他说孟瑶就想到了,既然是要做学生生意,不论甚么货品,先让孟里拿去学校亮亮眼,无疑要好卖许多,于是孟瑶一口答应下来。
孟里在州学里轮番显摆几只笔船,没出几天,就陆续有人打听出处,孟瑶早就招了好些个木匠暗中做着笔船了,一听孟里讲了这消息,马上在州学对面租下一间小铺面,挂上招牌,让孟里指点那些学生、教授前去购买。因有孟里这个宣传人加领路人,小店的生意一时间十分火爆,每到下课和放学的时候,都是人挤人。
孟瑶悄悄去看了一次,对这生意很是满意,回到家后,马上命人整治了一桌酒菜,请二妮来吃饭。二妮听说孟瑶有请,忙忙地放下手中的活儿,又换了身gān净衣裳,独身走了来,笑道:“大嫂又偏着我了。”
孟瑶抬头一看,只见她身上穿的玉色绣八团衣服和浅蓝色的水绸裙子,浆洗得gāngān净净,正是那日她所赠之物,不禁暗自点头;再看她后面,一个丫鬟也无,便好心提醒她道:“虽说是在家里行走,也该带个把丫头,才能显出你的身份来。”
二妮在乡间,独来独往惯了,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但出于对孟瑶的尊重,还是答了个“是”字。
二妮上前向孟瑶福身落座,朝桌上一看,一碗杂脍、一尾时鱼、一盘jī,另有几碟子下酒小菜,豆腐gān、饺饵之类,不禁惊讶道:“又不是过年,大嫂备这许多鱼ròu请我作甚?”
孟瑶故意装作生气,道:“哪一日不是鱼呀ròu的朝你房里端,你这般讲,是怪大嫂苛待了你?”
二妮老实,当作了真,忙站起身赔罪道:“大嫂休恼,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些鱼ròu,我从未见过,叫不出来。”
孟瑶忙拉她坐下,笑道:“不过玩笑一句,你就当了真了。”又指着桌上的盘碗,一个一个的介绍:“这是海参杂脍、这是醉白鱼、那是粉拌jī……”说罢犹自道简薄:“你也晓得,后宅用度有限,本想多备几个菜请你,却无奈没得银子。也罢,等咱们自己赚了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二妮低头看着孟瑶夹到她碗里的海参,迷糊了:“咱们自己赚钱?大嫂,甚么意思?这玩意儿看起来忒贵的,靠我纺纱织布赚的那点子钱,可不够嚼裹。”
孟瑶自知梅手中接过一张早就拟好的契纸,递到二妮面前,笑道:“仅靠纺纱织布,自然是不够的,我这不是与你送钱来了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书包
二妮看看契纸,摇头道:“大嫂。我不识字。”
孟瑶倒不知这个,只得把契纸又拿回来,亲自念给她听。契纸上写着,孟瑶开了一间小店铺,愿邀二妮合伙,分她二分gān股。
二妮听不懂,仍旧摇头,问道:“大嫂,甚么叫gān股?”
孟瑶笑答:“就是不出资,只分红。”
二妮这回听明白了,连连摆手道:“那还真是白送钱与我使,那怎么能行。”
知梅自怀中取出一张一模一样的契纸,递与她瞧,笑道:“二少夫人推辞甚么,连我都有份呢。”
二妮道:“你与我不同的,你日日服侍大少夫人,有功。而我自进贺家门起,就一直受大嫂照拂,已是只恨无力报答,哪能还要大嫂的股份,这万万使不得的。”
孟瑶同知梅轮番劝她。二妮却坚辞不受,只得罢了。
待得酒足饭饱,二妮抹了抹嘴,再三谢过,准备告辞。孟瑶拉住她道:“好弟妹,我做小生意这事儿,还不知是赚是赔呢,望你千万隐瞒一二。”
二妮虽然不知她为何要瞒着,但还是打包票道:“大嫂你放心,我虽然没读过书,不懂得大道理,但却绝对不是长舌妇,大嫂不开腔,我哪里说去。”
孟瑶相信她为人,放了心,叫了两个二等丫头,送她去了。
知梅唤了小丫头上来收拾碗盏,扶孟瑶到次间坐着,问道:“大少夫人的铺子,正是赚的时候,为何不告诉老太太和大少爷,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孟瑶撇嘴道:“大少爷不肯出资,只晓得笑话我,我告诉他作甚?至于老太太,若晓得我开了个店,能不吵着要分股?本来她是长辈,分她两成也没甚么。但那店子是我娘家兄弟出的钱,若白分给了她,我娘家可有话要说——若是她肯出资入股,倒还罢了。”
知梅想了想贺老太太的为人,苦笑着道:“是奴婢多嘴,老太太怎肯出资入股?再说做生意既有赚,就有赔,若是以后不好了,倒落得个埋怨。”她说着说着,忽然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道:“婢子还真是多嘴了,怎忘了老太太以往是怎么给大少夫人添堵的,大少夫人作甚么要分她股份?奴婢还听说,大少夫人生产时,产婆道难产,老太太想着只保孩子弃了大人呢。”
这风言风语,当着家的孟瑶岂能没听说过,闻言叹了口气,道:“没有真凭实据的事,能把她怎样?罢了,你也休要再提起。”
知梅点了点头。出去倒茶,收拾桌子的小丫头走来,将一张契纸递给她道:“知梅姐姐,我们在桌上捡着的,不知大少夫人还要不要。”
知梅一看,正是方才孟瑶念给二妮听的那张契纸,忙支使小丫头去倒茶,自己重走进来问道:“大少夫人,咱们还分股份给二少夫人么?”
孟瑶揉着眉心,哭笑不得道:“我这店子,本来就是为了她才开的,到头来她却不收股份,岂不是白开了?”
知梅也笑:“二少夫人就是个要qiáng的xing子,不愿白占人家便宜,要不咱们再想想办法?”
一句“不愿白占人家便宜”,让孟瑶受了启发,既然二妮不愿占便宜,那就让她也出一份力好了,至于怎么出……
“去问问二少夫人,可愿做些时兴的东西,拿到我们店子里来卖?”孟瑶朝知梅挥了挥手,催她快去。
知梅去了归田居,将话问了。二妮停下手中的活儿,好奇问道:“甚么样的东西才叫时兴?”
知梅一时也答不上来,二妮只好起身拍了拍衣裳,随她去问孟瑶。午后的第二进院子安安静静,小囡囡午觉,下人们肃立,连打帘子的小丫头都是轻声细语。二妮忍不住自言自语:“到底还是没我们归田居热闹。”
孟瑶仿佛料到她要来,正在次间等她,见她进来,忙招呼她坐下,命人端上茶来。二妮却急着赚钱,顾不得吃茶,一落座便问:“大嫂又要偏我?只不知这时兴的东西,要怎么个做法?”
孟瑶在等她的时间里,脑中已有了个大概的想法,此时便道:“你可愿少织点布,腾出时间来做书包?”
“书包?”二妮不解。
孟瑶解释道:“就是书袋子,但做起来比书袋子更为复杂些,你若是愿意,我再告诉你详细做法。”
二妮有些明白了,端起茶慢慢吃了几口,问道:“大嫂的意思是,让我用自己织的布来做那甚么‘书包’?”
孟瑶见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高兴道:“正是这样,你做了书包,拿到我们店里来卖,就算咱们合伙做生意,还是算你两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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