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事她既然做了,那她也用不着耍什么小手脚。
齐君昀见母亲问他这种小事问到了他的鹤心园来了,也是失笑不已。
这厢他接过下人送上来的茶杯,掀盏chuī了chuī,放到母亲面前,等下人把他的那杯放到他面前退下后,他沉吟了下开了口,“母亲知道我为何让慧齐应充了这两人的亲事?”
“是你应允的?”国公夫人微讶。
齐君昀又是失笑,“要不你当她胆儿有那么大?”
国公夫人一想,也是。
这小姑娘就是要搬动一下自个儿屋子里摆放的家具也要来过问她一下,这等事怎么可能就一个人做了主。
“是娘少想了。”国公夫人淡淡点头,“你一向是看五娘子看得顺眼的,是因她敢作敢为吗?”
五娘子未尝不知道她闹开了会有什么下场,她也不是个没脑子,但她知道后果也还是做了,这种人可以说她孤勇,但明知没什么倚仗,也知什么后果而敢为,这份孤勇倒也难能可贵了。
“母亲说的是……”齐君昀没否认,接道,“五娘子定的那向家人有往上爬的野心,母亲,国公府不缺攀附之人,但缺有脑子还有能力对起得自己那份野心的人,这五娘子的那份蛮勇用好了,也是向家人的一份助力,以后何尝不是我们国公府的一份助力?至于六娘子订的吴家,其祖父才是九品的县主薄,到他父亲这代,已是五品的地方刺史了,到他这代,他是肯定想再往上升一升的,六娘子bī急了也豁得出去,她兄长历来也不是个gān瞪眼不做事的,只要她兄长跟她以后还想过好日子,他们就得做出让我另眼相待的事来……”
“嗯。”国公夫人想了想,点了头,“祸福相倚。”
说来也是,这看着是个祸害的,用得好了未尝不是个顶好的助力。
国公夫人简明扼要,齐君昀也是微微一笑,多言道了一句,“嫁出去的那几个,大娘子跟三娘子以后过得好不好,就要看她们自己的丈夫的本事了,而二娘子跟四娘子已经当现在是她们最好的日子了,她们能当好了她们自己的那个家就是守好了她们的本份……”
前两个要靠丈夫,一生能不能有好日子过,还得看她们丈夫以后的出息,还有要看她们会不会看丈夫的脸色得他们的心了,后两个是丈夫已经靠上了,但日子能不能过好还是得靠她们自己,看她们能不能有那个本事维持好他们两家跟国公府的来往。
后者要比前者好。
但这几个,前者根本给不了丈夫什么好助力,拼也只是丈夫自己的事,后者也是做好本份她们跟他们丈夫就已经足够欢喜了。
能不断往上冲,不怕承担后果敢拼的,五娘子跟六娘子订的这两家,相互之间倒不失为是对佳偶,容易目标一致。
长公子喜欢钻研的人,更喜欢钻研有术的人,这向家跟吴家还算上什么钻研有术,但至少还走对了门路。
有没有出息,就要看他们的以后了。
不过五娘子跟六娘子确实也是运气好,这两个嫁出去了是肯定要被婆家供着的,现在找个好管家婆子教教也好,免得以后失了分寸,也丢了国公府的人。
这也是齐君昀让小未婚妻给她们找外院管事婆子的原因。
他提的那几个国公府外院管事婆子,因经常要出去替国公府办事,眼界那不是内院伺候人的管事婆子能比的。
这两个教得好了,比前面几个就要好用多了。
“嗯……”国公夫人听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就是有点怕她们添乱。”
不是她怕,是二婶怕吧?
她这次又是为她出头来了。
齐君昀微微一笑,拿起茶杯就着杯口浅饮了一口,放下淡道,“母亲不必多虑,有些绝望过了头的人,比一般人要懂得忠诚与报恩多了,也比没经什么事就受了好,还觉得理所当然的人更懂得把握机会,还有感恩。”
齐君昀这时看向了母亲,温和地与她道,“这也是成就他们自己本身的特质,娘,孩儿不就是如此?有时孩儿想国公府的败落未曾不是一件幸事,至少让我懂得了祖母跟您对我有多重要,也让孩儿知道必须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方才能护着你们,护着我们的家……”
他不是天生就懂得谋算的,也不是天生就有那杀伐决断,拿得起放得下的能力,如若不是这一路对父亲的失望,看到了她掩在冷漠脸孔后对他的万般关爱,又从云端跌落的过程中看到了国公府的未来,他怎么会成为如今的国公府长公子?
国公夫人一看他拿自己作比,良久都没有说话。
齐君昀在看到她颤抖的手后,伸手握住了她,双手握着了她的手,察觉到她的手还是依然冰凉后,他把她的另一只也拿了过来放到手里握着轻轻地搓了搓。
“娘,孩儿这辈子能做的就是跟你的媳妇孙子陪着你终老,让您的后代世代供奉您,更多的孩儿也给不了了,抱歉。”齐君昀握着手中总是暖和不了的凉手,看着他的母亲难掩怜爱地道。
国公府是对不住她的。
而他身为她的儿子,能给她的只能是国公府的这片天地,他给不了她一个能暖她心,半夜能听她说话的身边人,也给不了放她出府,回到她长大的故乡的自由。
“这就够了。”国公夫人淡淡道,这时候一串长泪滑过了她终年淡漠没有表qíng的脸颊,掉到了她的膝盖上。
这就够了。
她曾经以为她这一生什么也不会有,没有人会爱她,也没有人会为她着想,她只能一个人度过她自己一个人的一辈子,踽踽独行,一辈子说话给自己听。
而她想要的,现在都有了。
儿子一直是爱她的,不比她爱他的少。
☆、第107章
这天午膳后,国公夫人看着靠在她肩上打盹的小姑娘,用手梳轻柔地梳理着她浓密黑长的头发,轻声问她,“为何是你齐家哥哥应的事,不跟二婶说明了?”
谢慧齐本来昏昏yù睡,听了这话就睁开了眼。
尔后,她看着国公夫人笑了,笑得就像那烈日之下迎光盛开的鲜花。
“笑什么?”国公夫人忍不住看着她。
“嗯……”谢慧齐想了想,道,“因为我跟他,是这样的……”
她伸出两个拇指对着鞠了下躬,示意他们是一对,“他做的事,就是我做的事一样,没什么好说的。”
“说了,你二婶就不会为难你了。”
“说了,二婶就会觉得委屈了,觉得哥哥为难她……”谢慧齐笑了起来,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脸蛋,笑道,“捏我两把,她发了火,也就没脾气了。”
很多事不要把人bī得太紧了,bī得紧了,适得其反。
这一家子嘴已经不饶人了,再事不饶人,她花了很多力气才营造出来的轻松氛围怕也维持不了太久。
“所以你就当那受气包?”
“伯娘您哪的话……”谢慧齐亲昵地在她肩头揉了揉头,打了个哈欠,“我不觉得我是受气包,二婶捏我捏得狠了,她回过头就觉得愧疚,一定想着要在哪里给我补回来,您就等着看,过不了几天,她就要给我好东西了。”
说罢,她看着门外那太阳猛烈,亮得炽白的天空,轻声道,“二婶是个好人,对祖母也好,对您也好,她心里都是尊着敬着的,因着你们喜爱我,她也把我当了家人,伯娘,我也把她当了家人,我不觉得我在受气,我知道她的好……”
她那么孤独,一生最想得的得不了,二老爷一生对她寡qíng寡义,她心中不知藏着多少伤痕,现在的国公府已经是她最后的避难所了,她就老太君和国公夫人这几个真正的亲人,可她这个小姑娘作为外来者进来了,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因着老太君和国公夫人接受她,所以她也接受了她……
本来她可以给她无数刁难的。
可她就是气不过,掐她两把,回头还愧疚万分。
国公府的二夫人啊,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有时候想想,命运有时候确实也待她不薄,她真心以待的人,总是愿意真心待她。
谢慧齐想着就笑了,转过头看着国公夫人微笑道,“我很高兴您的儿子愿意接我进来,多给了我几个家人,我知道您也是真心疼爱我的。”
若不是疼爱她,怎么会替她为难。
国公夫人缓缓地摸着她的头,很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小姑娘都靠着她的肩头睡着了,她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啊,心里是个通透的,她看得明白呐。
可那通透之人因看淡难免薄qíng,可这一个,却是个只让自己眼睛里存下那好的——她不是无知,只是向光而已。
她只是个让自己活在阳光里的人,也许老天给她的磨难不会比别人少一点,可她在其中得到的笑脸,想来至少也会比别人多几个吧?
但愿老天不会再薄待她,不再薄待国公府。
国公府该走的人已经走了几年了,那笼罩在这府里上空的yīn霾,也该真正的退散了。
下午在青阳院的谢慧齐被二夫人捉了个活口,让她去帮她去算这个月要花的月银,谢慧齐一见形势不妙,眼睛就往外瞥,心中琢磨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出去躲一下。
二夫人见她眼珠子一动,当即就冷笑,“瞧什么瞧,我看你是想长出翅膀来,飞出这青阳院了!”
谢慧齐朝老太君身边靠去。
老太君一见,就瞪二媳妇,“你自个儿的事,凭什么让她做?”
二夫人冷哼一声,“凭什么?就凭她是个最小的,没让她站着伺候咱们吃三年饭那是我们家的人仁善!”
“你这坏心肠,也就你有这坏心眼了,我才不是那种恶老婆子……”齐老太君指着二媳妇就骂,“你当年进来我都没让你站这么久,你竟然让我小孙媳妇站这般久,大儿媳,这没良心的欺负你媳妇,你给我打她!”
国公夫人见她们又胡闹了起来,眉眼动都没动一下,淡淡道,“慧慧,你不是要去你的东堂做事?现在去罢。”
说着见二弟妹瞪眼睛,又朝她淡道,“你若是算得来了,就搬到青阳院来,我帮你算着点,你来了也好,跟我说会儿话。”
齐老太君一听不满了,“我让你陪我说说话,你怎么不愿意?跟这个没良心的说话你就愿意了?白养着你了,白心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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