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门又沉又重,推开来又没声响,谢慧齐进了被小绿推开的门,就听里面女儿在道,“我是长大了都会听你的话的……”
这小甜嘴。
谢慧齐失笑上前,那chuáng上坐着的两人皆往她看来。
“那我呢?”她过去靠着他坐了,轻弹了下女儿的脸蛋。
齐奚脸红,“也听你的。”
“我不恰好回来,就没我的份了罢?”
“哪儿的事,”争宠被抓了个现行,齐奚的脸越发地红了,明明事实是更听母亲的话,这时候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只管把头往她怀里钻,撒娇道,“阿娘……”
齐君昀这时搂住她的腰,拿嘴贴了下她的发间,发出了低沉的笑。
谢慧齐推开女儿,把他的手拉到手中握着,笑瞥了下她,“这是齐了心的要不欢喜我了是罢?”
齐奚“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您真小心眼。”
就小弟一个得罪了她,她现在是个个都要看不顺眼了罢?
遭女儿调笑,谢慧齐也是笑了,把她又重搂到怀里,跟她笑叹道,“算了,不欢喜我也欢喜你,阿娘欢喜你一辈子。”
齐奚的脸更红了起来。
宝丰五年二月底,栎武府城来了一万的官兵镇守huáng铜。
齐国公府一行人准备前往梧州城做最后一轮的清洗,与此同时,京城的平哀帝收到了huáng铜乡的急报。
隔日,平哀帝写就了对huáng铜乡的圣旨,在当日的朝会上公布天下。
凡huáng铜乡籍身,世代不得设祠,世代不得出乡,世代不得入学。
一旨圣旨,堵了huáng铜乡子民世世代代的路。
栎武城的qíng况要比梧州的好上许多,自入栎武,前来前罪的人络绎不绝,齐君昀让两个儿子主事,带着幕僚处理这些事qíng,他则坐守后方,每日花点时间听他们的禀报,更多的是在休息。
身体有了点力气后,他就不再坐于chuáng上,而是下chuáng走动,到处转转,能身体力行的事绝不假手于他人。
谢慧齐也总算能跟着他去看看山水,能游湖赏柳一把。
至三月初,栎武城的桃花也开了,整个城府chūn色盎然,齐国公的身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好,国公夫人脸上也总算有点笑模样了。
她这段时日行事说话看似温和,也还是轻言细语,但服侍在身边的下人们谁也不敢与她多话,即便是麦姑姑绿姑姑这些与她特别亲近,平时还能说笑两句的奴仆也是异常的恭敬规矩。
这时,国公夫人也是与小儿齐润有大半个月没怎么说话了,先前齐小公子还赌气不想与她说话,等后头母亲连看都不怎么看他一眼,齐小公子每日来父亲面前请安都要偷瞄她,发现自己怎么看她她也神色淡淡,视他如无物,齐小公子讪讪不已,又委屈得很。
这日齐君昀要带她便服去城中走走,在她给他换衣的时候刮了刮她的鼻子,与她道,“还要与你小儿子赌气到什么时候去?”
“他不是不想要我了?”谢慧齐本来还不觉得如何,说的时候鼻子却酸了,“那不要就不要了,我也不想要他。”
她还委屈上了,齐君昀啼笑皆非,又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你不是说,他们如何你都欢喜他们,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不要替他说话,”谢慧齐没想那么容易妥协,给他系着腰带的手狠狠一紧,道,“你吓我的劲我还没缓过来,你别为难我。”
腰都快给她勒死了……
齐国公怕她失手弑夫,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国公爷第一次试图给小儿子的说qíng以失败告终,输在了其夫人的铁石心肠下。
三月中旬,等到在梧州的两名钦差到了栎武城后,栎武州这边的qíng况齐君昀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他见过钦差吩咐了些,就准备起程去栎武州的隔州南水州。
江南四州缺了太多的官位,现在只有往六部里的人往下调,这是齐君昀的主意,先把位置重要的人填了,剩下的则等他回朝定。
皇帝那也已经开始考核翰林院和国子监,还有各大世族推茬上来的人选。
因江南的清扫空出了太多的位置,京中现在热闹不已,各地的名门闺秀也皆随求官的亲属进京。
谢慧齐接到了京中弟媳跟表姐的信,都道现在京中百花绽放,满城的莺莺燕燕,还有她大儿子也不知走了哪门子的桃花运,不知有多少的美人儿在他面前扔了满地的帕,扑空了怀。
尽管妾有意郎心无qíng,但齐小国公爷被林元帅堵在府中谈了好几日的话,谈得小国公爷叫苦不迭,托她们传话,让她早点回去替他的亲事订了,好让京中的姑娘们知道他名糙有主。
谢慧齐看了信也是乐,他们家那小国公爷自懂事就不太爱归家,认识的人多,这见姑娘的机会也是大把的有,被人盯上也不难想象,他跟林家的姑娘能相互看上,不也就是因他出头露面的多。
不过,乐归乐,她还是给小国公爷和林家姑娘分别去了封信,多管闲事了一次。
给小国公爷的信里写的是让他不乏对人就承认林家姑娘对他的特殊,非佳人不娶,而林家姑娘那边则是含蓄地道她不在京,让姑娘代她多看顾着他一点,别让他闯祸。
既然已经看中了,双方父母也通了气,小儿女还是不要离心的好。
她把信写好,也让齐君昀过了次目。
齐君昀看过信封好,叫来了齐恫把信送出去,挑眉与他道,“你还当你儿子的红娘?”
谢慧齐只管靠着他的肩,任由他握着她的手但笑不语。
只是她确实不希望小儿女们因外因心生嫌隙,两个人都坚定,这种时机要是还有大人拉一把,两个人许还可以走得更近一点。
齐奚那里却是收到了宫中叶老公公专门给她的密信,是通过皇上的亲信钦差给她的,都没经过她父母的手。
叶老公公在信中写了些她表兄在宫中的琐事,又说他最近的身子不太好,觉也睡得少,日夜忙于政务,自他们一家离了京城,他脸上的笑也没了。
叶老公公希望她写封信劝劝他,还道只要她写,他就会听她的话。
齐奚这大半年来很少想起她这个表兄来,没有以后的事她很少去想及,她也不愿意去想,接到信好几天,她最终还是提起了笔,写了一封如叶老公公愿的信。
那信写就,她又看了几遍,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过了几天,她把那封客气劝说表兄注意身体的信撕了,重写了一封近两百页,须箱子装才能装妥的长信。
信中她道了自己一路来的见识,她一路来的困惑和不解,和她对将来的迷茫。
她在信中最后说,这些事我已无法再与阿娘去讲,与阿父也不知如何开口,阿父也曾有意提醒过我,我须按自己的想法去看待周遭了,他当我已长大,可我还是困惑不已,那你呢?嘟嘟哥哥你能带我再走一程吗?
她的最后一行字,是望回,奚儿。
她只在全信中只提了一句让他听老人家的话,好好用膳,按时就寝。
平哀帝接到信后,把信看了无数遍,直看到夜深,叶公公又来催他睡了,他这才把信抱在了怀中,嘴角含笑,终是安然睡了一觉。
第二日他上完朝回来,没有像往日那样往太和殿走,而是回了寝宫,令上找来针线,与叶公公跟于公公这两个老人家,把那近两百页的信装订成了书。
看他嘴角一直带着笑,看着他长大的叶公公跟于公公也是笑得满脸皱纹都抚不平,便是于公公于荆这位给长哀帝当了一辈子刽子手的宦官因这一脸的笑都变得慈眉善目了起来。
☆、第262章
因望回,奚儿几字,平哀帝又把信细细地看了几遍。
奚儿写的信用的是宣纸,装订时平哀帝跟两个老公公是小心了又小心,平哀帝翻看时也是翻的轻轻,每看一页,都要小心地轻抚一遍。
末了,他怕翻得过多,信纸会有损坏,就又自己誊抄了一遍,这才看着所誊抄的逐字逐句回答他。
叶公公再来劝他歇息,便也好劝了,那信他一字一句都看过,每次笑眯眯地来拿着原话来让皇帝好好听老人家的话,平哀帝看他笑眯眯地的样子也会忍俊不禁,到底还是会如老人家的愿按时用膳就寝。
平哀帝每日想回答她的话甚多,她所见过的事,有他没见过的,她所不懂的道理,他有些是可以告诉她的,她黯淡的心qíng,他更是有许多的话想讲出来宽她的怀。
于是这信一日一日写就,岂止是两百页。
只是到底不想吓坏了他,他还是简言了几十页,让人快马送去。
他想他是要活得久些才好。
至少也得看着她对这世间没那么惶恐不安,找到能安身立命的人才好。
他得把他所有想给她的最好的都给了她才行。
若不然,枉她如此把他放在心中。
齐奚写这么长的信,谢慧齐岂能不知,但她没在女儿面前提起过此事。
他们给女儿的也许有很多,但也很少。
齐君昀心知此事,但也没说什么,他想说也不能说,因为每当他有意要跟女儿提起此事时,夫人的眼睛就盯在他脸上,无悲无喜的,看得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知道夫人心里是不好受的。
奚儿太听他们的话了。
她也表现得太对她的表哥淡然了——淡得就像他对她的好无重轻足似的。
她从来不跟他们谈起他。
可是,她明明是个丫鬟惦记着给她摘朵花来,她都要甜甜道声谢谢姐姐,再亲手送她一碟点心的人。
因此,丫鬟媳妇子都喜欢她,婆子们更是护着她。
就这样一个知道知恩图报的人,怎么可能真对那个总是把宫中最好,最得她心的赏赐悄悄送到她手里的表哥真的无动于衷。
只是她表现得不在乎,他们也不想揭穿罢了。
因着兵部尚书先派的三万士兵的进入,南水州显得风声鹤唳得很,齐国公府一行人一到达南水州,南水州的知州就跪在城门口,拖着一家老少大哭。
老太太更是为了儿子撞死在了齐国公面前。
“白死了。”齐润看那跪在城墙边的老太太恰好一头磕死在城墙上后也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有此举,有些可惜地道。
他知道她用命保儿子的此举肯定不成行。
这些人全都叛了他阿父不说,死到临头还要算计他,拿个老太太要挟他,他阿父怎么可能如他们的愿?
“阿娘,”在一行人入了齐国公府下人先一步的府邸后,齐润走到他母亲的身边假装很随意地道,“这里的人都当我们是傻的呢,我看也还是得好好收拾下不可,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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