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升听了秦承释的话却是微微一笑:“朕不光明磊落,统德帝又何尝不是整治后宫妃嫔的高手?何必拿此事做文章呢,更何况朕也没打算为难皇贵妃,人就在这里,只要皇贵妃肯对朕求饶那朕即刻派人用船将皇贵妃送到统德帝面前,然后你我只以杀场论英雄,如何?”
秦承释听完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qíng地看着穆书榆在几名宫女及十余名士兵的簇拥下与洪升一同走上了搭在河边的高台之上。
刚一踏上高台,侍卫们便立即举起盾牌,将洪升团团围住,以防和羲暗箭偷袭。
“皇贵妃,只要你现在跪求于朕,朕即刻让人护送你过河,你便可以毫发无损地回到和羲与你的孩子团聚了。”洪升站在盾牌之后与穆书榆对面而立,满脸笑意地说出诱人的条件。
他自然知道这个女人对于战事起不了什么关键作用,秦承释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束手就擒,穆书榆远不如秦承释的独子来得重要,可是既然yīn差阳错地捉了来,那势必要物尽其用,若能在两军阵前大大地将秦承释羞rǔ一番不仅是美事一件,还能提高自己众将士的士气,何乐而不为呢。
穆书榆哪能不明白洪升的险恶用心,于是垂目沉思片刻,便毅然转身往前走了几步,洪升怕她投河便立即挥手,旁边的宫女赶紧拦住了穆书榆。
“放心,本宫还想活着见到自己的孩子,必不会寻短,只不过想与皇上说几句话而已。”穆书榆朝洪升轻蔑一笑。
“台上风大,皇贵妃还是小心些为好!”洪升自是不怕穆书榆能在这高台至上搞出什么花样儿来,于是也不再阻拦穆书榆前行,不过仍是让人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以防万一。
穆书榆在快走到高台尽头之时便停下了脚步,从台上下望,只觉得离秦承释既近在咫尺,又似远隔天涯。和羲近十万兵马就在台下,自己却是脱困无望,她虽想极力逃命,可命运就是这样让人无奈。
深深吸了口气,穆书榆高声说道:“皇上,臣妾如今能再得见龙颜一面已是无憾,臣妾断不会为苟活而屈膝哀求于东盛贼寇,臣妾只盼福欣与君颢能平安长大,还请皇上看在先后与臣妾昔日的qíng分上安排妥帖之人照顾好两个孩子!”
这几句话说完,穆书榆也不等秦承释有所回应便又将目光移向他身后的三军人马,眼中含泪,语气已变得坚定起来:“和羲的将士们,我穆书榆身为一介平庸女子,今日即便一死也不会rǔ没和羲国威,战场之上生死无常,我知道在和羲你们都有父母高堂并妻儿兄弟姊妹,他们都盼着你们能平安回去,没有人愿意在这里与人厮杀搏命。可你们要知道,若你们不拿起武器奋战,到时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任人宰割,所以你们如今是为了保护家中老小而战,是为了和羲一统天下换得万年太平而战!我穆书榆此次必然要死于贼手,但我死后无论天上地下,哪怕还有一息魂魄尚存也要为你们、为和羲祈福,祝祷我和羲能永世昌盛!身为和羲皇贵妃我感激你们所有将士为保卫和羲而奋勇杀敌!”
穆书榆倾尽全力喊完最后一句话,便在一片寂静之中,对着和羲将士深深一福。
这时和羲军中不知是谁忽然喊道:“杀光东盛贼寇,为皇贵妃报仇!”
一时之间数万人跟着齐声高呼,人人眼中含泪看着高台之上那个临危不惧的弱小女子。
秦承释闭了闭眼睛,qiáng压下眼中不断上涌的热气,过了一会儿才抬手止住众人呐喊,再开口时声音低沉有力:“朕必会将福欣与君颢好好抚育养大。书榆,朕今日便在三军阵前许诺,除了你没人可以登上和羲后位,如若你不能回来,只要朕在位一天,和羲后位便虚悬一天,你——保重!”
穆书榆任眼泪从眼角滑落,看着秦承释微笑点头。
“一群蠢货,还不赶紧将她拉下去!”此时才反应过来的洪升气急败坏地喊着,他曾想穆书榆即便再有骨气也不过是一介小女子,最多就是投河自尽殉国已属难得,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能如此大义凛然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如此自己非但没有打击和羲军队的气势,反而倒激起了他们的斗志,这如何使得!
几名宫女连忙拽起穆书榆将她带下台去,洪升也已回复了常态,笑着说:“秦承释,看来你与你的爱妃注定是无缘相守了。不如这样,我们以三日为期,三日之后你我两军决一死战,如何?”
“奉陪到底,到时朕必不留你东盛一兵一卒存活于世!”秦承释眼中泛着滔天的怒火与恨意,脸上的表qíngyīn郁异常,让人望之生寒。
“话别说得太满,三日之后见分晓吧。”面对这样的秦承释,洪升也感心惊,于是不再多言,在士兵的护卫下也走下了高台。
“朕没想到皇贵妃有如此气节,真乃巾帼英雄啊。”回到营帐洪升看着穆书榆似笑非笑。
穆书榆已是豁出去了,哪还会在乎他的态度,只冷声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洪升笑着摇头:“好戏还没开始呢,等看完了戏,皇贵妃再死不迟。”
穆书榆弄不明白洪升话里的意思,只是扭过头不再理他,洪升也不计较,轻笑一声转身除出了营帐。
转眼三日期限已到,穆书榆坐在帐里一夜无眠,眼见天色微亮便紧张地等着战鼓号角声响起,心里想着秦承释会用什么方法渡河。
只是一直等到快晌午了,也没见东盛军营有半点动静,担心之余不免感到奇怪。
“哈哈……,皇贵妃莫不是还在等着今日大战呢?”洪升大笑着从外面走进来,满脸得意之色,不同于往日的稳重威严。
穆书榆见状并不搭话,只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果然洪升停顿片刻不见穆书榆说话,便接着笑道:“皇贵妃果然气度非凡,朕正高兴就不与你计较了。朕告诉你,今日战事未起,却是因为那秦承释昨日连夜起营拔寨逃跑了!”
“本宫才不会相信你这一派胡言!”穆书榆那里会信洪升的鬼话。
“说逃跑也不尽然,不过秦承释撤兵却是事实,岩炙余部率军直bī和羲都城,秦承释若回去晚了,只怕皇位已经易主了!”
穆书榆闻言立即眯起眼:“你又使了什么诡计!”
☆、第85章
“诡计?”
听着穆书榆的质问,洪升不以为然地轻笑,接着说道:“兵不厌诈,如何谈得上诡计二字。朕不过是早已安排了人马将各国残余兵力联合起来,然后将秦承释引到此地,再让各路人马直攻和羲都城攻其不备罢了。这样朕只需以逸待劳在此静候月余,到时秦承释与各国残兵败将定是两败俱伤,朕却是坐收渔翁之利!”
洪升此时也不怕将自己早已定好的最终计策说给穆书榆知道,反而觉得由穆书榆分享这个过程更能让他感觉到兴奋。
“皇上不会轻易被打败的!”穆书榆没想到这个洪升步步为营,竟然在数月前就已经安排到了这一步,此人果真是深不可测!
“秦承释率军来回奔波,已经是疲惫之师,回到和羲后必是还要与岩炙等诸国兵力殊死一搏,等朕的jīng锐之师一到必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到时皇贵妃与朕同行也算全了你的心思,让你和秦承释做对生死鸳鸯。不对,应该是一家三口团聚才对,你那刚出生的儿子朕自然也不能将他独留于世,哈哈!”洪升说完大笑,觉得此时已经是将三日前的闷气解了,也不等穆书榆再开口便带着人走了。
穆书榆在洪升离开后,缓缓地躺回到榻上,不多时便合上眼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huáng昏时分,穆书榆让侍女给自己更衣换了便装,说要出去走走。几名侍女也没多加阻拦,事到如今这位和羲国的皇贵妃已是用处不大,就是真的寻了死皇上想必也不会怪罪下来,于是也不太多问,只跟在穆书榆身后出了营帐。
“皇贵妃,那边烟火怪呛人的,您还是去别处走走吧。”从营帐出来之后,侍女见穆书榆往埋锅造饭的饮烟之处走去便劝她。
穆书榆没理会侍女说的话,径自走到装水的大桶跟前朝里面望,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发呆,过了一会儿才苦笑着说:“也不知这一桶水能不能将人淹死。”
“皇贵妃快别这样想,等过些日子回到和羲还能见孩子一面呢!”几名侍女听了这话连忙将穆书榆扶到一旁,生怕她真往里跳,她们倒不是在乎穆书榆的生死,而是从河边挑满这一桶水要耗费小半天的时间呢,哪能让这个女人给弄脏了。
穆书榆顺从地往旁边退开的同时,眼睛盯着已扔入水中的蛊丸,只见那蛊丸在遇水的刹那即融化了,才略觉放心些。这是她在听完洪升的最终计划后做的这个决定,不能再等下去延误时间了,无论这蛊丸能不能奏效,她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自己可以死,但她必须为秦承释和孩子争取时间,现在她只希望这蛊毒的杀伤力能大些才好!
在云水河畔驻扎的东盛国大军近日来始终被一种恐慌的氛围笼罩着,也不知是从哪日开始便不断有人神秘死去,这些死去的人身上并无任何外伤,而且随军大夫逐个看了之后也并未查出中毒之状,若说是瘟疫可又无任何症候,这些人仿佛就是直接没了气息真是让人不解,几位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正因查不出缘由才更让人觉得害怕,起初军中之人也不在意,只当是有人犯了急病,只是又过了几日之后神秘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今日死五个,明日就可能死十个或者二十个,死去的人数每日都在成倍增长,这下可是说什么的都有了。
有的说要祭神,有的说此地是被和羲人使了妖术,每日专有恶鬼来勾人魂魄,不然军中都是身qiáng力壮的男子,如何就能无声无息地断了气儿呢,况且大夫也说不清楚,显然是这个原因了!
自此,谣言越越甚,一时之间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被勾魂的就是自己。
“今日又死多少人?”洪升眉头紧锁问着下面站着的几名将军。
“回皇上,陈将军还在各营中清点,现已抬出一百六十余人。”
洪升叹气,然后又说道:“去传朕的口谕,只说朕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云水河每年此时节便会生出一种疫病,如今只需再忍耐些时日即可发兵虞城,让军中将士莫慌,并将死去之人及时掩埋,再让人每日用大锅熬些qiáng身的糙药让所有人喝下去以安军心。这些个大夫是做什么吃的,朕白养了他们,告诉他们七日之后再想不出治病的方法,朕要了他们的脑袋!”洪升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是严厉起来,他是真的急了,如果只是损失些兵卒也并不是太要紧,但现在的qíng况是能征惯战的将领也没了好几个了,如此下去这还了得,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让东盛一统天下的时机毁于一旦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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