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女儿要和沈千山一起出征,余夫人一下子便惊得跳起来,待听宁纤碧仔细说了事qíng的经过,她心里这个担忧纠结就别提了。
“娘,您就别说了,刚刚在宁馨院里,女儿都被老祖宗埋怨一顿了。”宁纤碧扯着母亲的胳膊,如同小时候那般撒着娇。原本她不想把这事儿和父母说,然而仔细一想,这事儿瞒不住沈家人,既然沈茂知道了,那父亲也迟早知道,父亲知道,母亲和祖母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更何况这一去没有个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这么长时间不回娘家,母亲也会起疑啊,既然瞒不住,与其到时候让父母担忧,倒不如回来说清楚的好。
“你这孩子,那边疆是不毛之地,你从小儿就是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了这个苦……”余夫人想到女儿此去经年,更不知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不由得眼泪就下来了。
“娘也别小瞧了女儿,凭它怎么苦,难道还没有女儿的吃穿么?”宁纤碧柔声宽慰着母亲,忽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宁彻宣一掀帘子走了进来,看见宁纤碧,便大声嚷道:“姐姐,弟弟也要和你一起去边疆,国家生死存亡之秋,男子汉正该投笔从戎,报效国家才是。”
他这一嗓子嚷出来,只把余夫人和兰姨娘都吓了一跳,不等兰姨娘说话,余夫人便厉声道:“胡说什么?你才多大?就想着投笔从戎,你老子还没这么想呢。”
宁彻宣撅起嘴巴,不服气的道:“姐姐都能跟着姐夫去边疆,我难道比姐姐还差?”
“你当然比不上我。”宁纤碧眼见母亲和兰姨娘额头上的汗都急出来了,也连忙抢过话道:“你才多大?就算要投笔从戎,那也是要大些才说,更何况我去了边疆,能配药,给将士们治病,你去了除了拖后腿,还能做什么?难道到时候我还要照顾你这个小拖油瓶?”
“我怎么会成为拖油瓶?姐夫十岁就去了边疆历练,还立了天大的功劳,我如今都十三岁了。”宁彻宣拍着小胸脯,瞄了瞄姐姐的脑袋,大声道:“我长得比姐姐还高呢。”
“这更是小孩子家的异想天开了。”宁纤碧拉过他,温柔笑道:“你姐夫那是从小就学文习武,有名师教出来的一身武艺。你从小学文倒是不假,只你能拿得起刀还是拿得起枪啊?去了边疆,反而让将士们说他任人唯亲,像你这样的书生也派上战场,你说,这不是拖后腿是什么?”
好不容易总算把宁彻宣投笔从戎报效国家的雄心壮志给消灭在摇篮之中。接着宁世泊得了信儿赶回来,宁纤碧少不得又是一番开解,眼看着天色不早,第二日她还要随军出发,这才拜别了姜老太君和父母,准备回亲王府中。
走出二门的时候,却又遇上了蒋经,宁纤碧笑着看越发俊秀温柔的表哥,闲聊了几句,便问他道:“如今表哥满十八岁,和齐家姑娘也该完婚了吧?也好了却姨妈一件心头大事。”
蒋经脸微微一红,但旋即就恢复了正常,温柔笑道:“还要再等一等,大战将起,我身上的事qíng也忙乱着呢。”
这话听着,总觉得似乎有什么深意在里面。宁纤碧狐疑的看着表哥,忽然想到一个可能xing,不由得一下捂住嘴巴,四下里望了望,才着急的小声道:“表哥,你……你不会也要掺合进去上战场吧?你不适合做那些事……”
不等说完,便被蒋经打断,听他微笑道“你忘了?上次沈将军领兵出征,就是四皇子做的后勤官,如今战势汹汹,又是国家生死存亡之刻,四皇子怎么能容许边疆大军后勤保证不上?”
这下宁纤碧就听明白了,敢qíng表哥和四皇子这是铁打的jiāoqíng,四皇子忙不过来了,表哥又在这方面jīng通,哪有不拽着帮忙的道理?
“嗯,不上战场就好。”宁纤碧大大的松了口气,却听蒋经冷哼一声道:“你只知道担心我,你怎么不说说自己?一个女孩子家,竟然要去边疆,你知不知道姨娘和姨父会有多担心?老太君的年纪也不小了。”
第208章 夫妻出征
“行了表哥,我今儿回来整个儿就是挨训的,一直挨到现在,您就饶了我吧。”宁纤碧拱手向蒋经讨饶,想了想又叹气道:“还有一件事要托付表哥了,我走之后,你帮我好好照看三爷爷,今儿这件事qíng祖母和爹娘姨妈都知道了,我唯独没敢告诉三爷爷,他那脾气若知道了,定然要和我一起过去的,只是他如何能比得了我?岁数也大了,抵抗力也不行,我是决不能让他去战场的。”
蒋经眼中有异色目光一闪而逝,叹了口气道:“行,放心吧,我肯定帮你照顾三老太爷。”
宁纤碧这才开心笑起来,再三谢过蒋经后,方坐上马车回了亲王府。
这一夜,亲王府为沈千山和宁纤碧举办了践行宴,只不过宴会上的气氛实在压抑,人数也不多,不过就是沈茂夫妻和沈千山宁纤碧以及几个姨娘妾侍。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事儿暂时还是不要让大长公主知道的好,至于大房那边,世子都落到沈千山头上了,人家心里能舒服吗?只怕表面上言笑晏晏,心里不定怎么诅咒呢,与其如此,倒不如不相请的好。
沈茂也没想到儿媳能有这份担当,看着宁纤碧落落大方的举止,他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感动,暗道虽说这桩婚事可能不如意,小儿女心里有些疙瘩,但总算儿媳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她肯跟去边疆,既说明心怀慈悲,以天下苍生为重,也是为儿子着想,嗯,若是上苍保佑,让小两口能够凯旋归来,冰释前嫌。从此后夫妻恩爱,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就连薛夫人,在知道宁纤碧竟是主动去皇上面前请命,才让儿子束手无策之后,心中对宁纤碧的恶感都稍微去了些,然而想到这样一来,白采芝和如意轻怜就不能过去了,也不知这个不听话的儿媳妇能不能照顾好儿子,一念及此,她心中又有些不自在。
在座中人固然是各怀心思。然而谁也比不上白采芝心中的失望怨愤大,她原本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却没料到宁纤碧竟能料敌机先。一句话让她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我和爷离开后,老爷和太太就只有几位妹妹照顾,尤其是白妹妹,你向来懂事温柔。家里的事qíng也都能上手。我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在皇上面前保下了你们,但愿你从此后能带着如意轻怜好好孝顺太太,就等于是我和世子爷在老爷太太膝下尽孝了,来,我敬妹妹一杯。”
白采芝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她眼中那抹隐藏极深的怨愤瞒得了别人,又怎么可能瞒得了宁纤碧?好不容易能有个恶心这白莲花表妹的机会,她自然不肯放过。
果然。白采芝这杯酒喝的,那叫一个窝火,差点儿都被噎着了,偏偏表面上还不能露出丝毫端倪,还要忍着气感谢宁纤碧。说一些定不辜负姐姐信任托付之类的话,这只把从进府后就风光无两的白姨娘给气得。差点儿没吐出血来。
晚饭后,薛夫人将儿子叫了过去,扯着他的手又含泪叮嘱了半天,才总算放沈千山离去。
出得门来,已经是二更了,沈千山看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想到母亲刚刚的不舍和叮嘱,心中也暗自叹息了一声。
他如今再不是从前的小孩子,心中不会只有建功立业和宁纤碧,自然也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尤其自己这还是出征,边疆的形势更是险恶到了极点,一念及此,心中对母亲不由得也有些抱愧沿着小径慢慢前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凝香院,只见那几排房屋已经是黑漆漆一片,知道宁纤碧睡了。暗道这也好,明日五更就要出发,她多睡些,养足jīng神才好。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明知道她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xing体,如今只怕真是把我恨到骨头里了。
因一时间有些怔忡,竟不知往何处去,直到三更梆子响,这才醒过神来,又怅然凝望良久,方转过身,慢慢往自己的书房而去。
他却不知,虽然凝香院中的房屋都是黑漆漆一片,然而宁纤碧却并没有睡。明日就要出发,这一走,还不知道能不能有命回来呢。这样的夜晚,她哪里睡得着?因此坐在榻上,半开了窗户看星月,却不料竟是将沈千山孑然一身而来,郁郁独行而去的过程看了个清楚。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诗句喃喃出口,宁纤碧哼了一声,索xing关了窗户躺上chuáng去,心想活该,你勾起我的惨痛回忆了,休想我能这么容易就原谅了你。
第二天不到五更,沈千山和宁纤碧就与随行的人一同出府,往演武场而去。
直到几辆马车消失在门外许久,薛夫人才收回了凝望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丈夫哭道:“山儿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老爷,我如今真是后悔,为什么我们要生在富贵家中?若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做不做世子,有没有功名,又有什么要紧?”
“唉!”沈茂叹了口气,拍拍妻子的肩头,涩声道:“百姓又如何?大战一起,多少百姓子弟就要埋骨huáng沙,到时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所以人不分贵贱,山儿从小到大,也总算是享受过富贵日子,如今为国出战,也是应当的。倒是百姓们的子弟,从小就吃苦,长大了上战场,也许年纪轻轻便要为国捐躯,岂不更令人扼腕。”
薛夫人想一想,丈夫说的的确有道理,俗语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总算自己的儿子还是副帅,只是想到儿子作战向来是身先士卒,她的心又揪了起来,却听丈夫安慰道:“行了,别哭了,好在这一回还有儿媳妇跟着过去,她的医术和制药术你也知道的,我总觉着,这一战胜算极大。”
薛夫人擦了眼泪,认真问道:“老爷真这么觉得吗?”
“当然是真的。”沈茂的面色凝重起来,好半晌,方苦笑一声,轻叹道:“如果这一战败了,夫人啊,恐怕我们大庆朝的国运……也就到头了。”
薛夫人此前只是替儿子担忧,还从未想到过这一层。如今听丈夫这样一说,再想到金月和宁夏两国联合起来,那是何等的声威?这两国原本也可以说是仇敌,联合作战的经历还从未听说过,却没料到千百年未曾有过的事,竟让自己和自己的后代赶上了,一旦此战溃败,大庆恐怕转眼就是灭国之祸,到那时……
想到此处,薛夫人身上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想下去。
——
“奶奶,天还没亮呢,您再眯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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