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说完,便听宁纤碧又淡淡道:“我曾经问过表哥,是否要据理力争?反正生米还没煮成熟饭,你也没有嫁给乔羽。但……表哥说,姐姐是贵族千金,芝兰玉树,您又向来端庄,岂有不在乎自己名节的道理?即便我替他抗争,将您又争了回来,可这前前后后,您许完蒋家许乔家,许完乔家又许蒋家,不知道要让多少不明内qíng的人嚼舌头,表哥虽然痛苦难当,却是真心盼着姐姐一生幸福,所以他回来,没有给姐姐任何信息,就是盼着你能彻底放下他,快快乐乐嫁给乔羽。”
一语未完,就见齐芷兰早已又是泪流满面,坐下身子伏桌痛哭了一回,方抬起泪眼问道:“他……他真是这么说的?”不等宁纤碧回答,自己却又接着道:“是了,他就是这样的人,我虽然和他只说过几回话,却又哪里不知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难怪……难怪他回来,连个消息都没有,也是我异想天开,皇上答应的婚事,我们两个人,在皇上面前,不过是蝼蚁一般,又哪里来的资格去说不。”
说到这里,她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忽地站起身道:“妹妹,多谢你今日告诉我这一番话,我即便……也没有别的遗憾了。请你帮我转告他一句话‘唯恨此身非我有,然山无棱天地合,妾心终不改……’我……我也但愿他能够娶一个贤淑温柔的女子,觅得如意良缘。”话音未落,又是珠泪满襟。
“姐姐可在乎名节?”
宁纤碧站起身,目中终是出现了齐芷兰记忆中的坚定和气势,见对方愣怔怔看着自己,似乎忘了反应,她便又加重声音,再问了一句道:“姐姐,表哥因为怕破坏您的名节,让您难过,所以宁愿忍着痛苦斩断qíng丝。姐姐可认同他的做法?您有没有勇气,为他搭上自己的名节?”
“名节……”
齐芷兰喃喃自语,面色青白不定,显然蒋经当初所虑并非无因,除了宁纤碧这三世为人看破世qíng的现代女,名节,的确是这时候女孩子们心中最重视的东西。
“是啊,名节,可以想象,若真是姐姐的亲事又许给了蒋家,一定会有些爱嚼舌头的人闲暇里高谈阔论几句。不过流言这个东西,向来是最没有长xing的。过上一两个月,或者就往长里说,过上三五个月,一年半载,怕是也没人还记得姐姐是谁。只要熬过那一段时间,便是云开月破,姐姐可有勇气一试?”
第283章 bī出来的办法
“可有勇气一试?”这六个字如同一缕真实的光亮,瞬间照进齐芷兰的心底,一瞬间,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千金小姐的名节,甚至是将来可能面对流言嘲笑的难堪,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试,我要试一试。
“若我有勇气,妹妹可……可有办法相帮?”齐芷兰再度慢慢坐下身子,心中做出决定后,思维也终于变得敏捷,她很快就想到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而对这个问题,宁纤碧也真的只有苦笑以对。她叹了口气,喃喃道:“我不敢保证,然而我和夫君都会尽力,哪怕用这一次所有的功劳来换。姐姐,我和你并无深jiāo,然而心中却十分喜欢你,更何况,那边是我的表哥,我从小儿就得他的帮助疼爱,只要有一丝机会,我又怎会眼睁睁看他痛苦一生。”
“痛苦一生。”齐芷兰轻轻抬起手,将那条已经被眼泪染湿的帕子捂在胸口,喃喃道:“他……若不能和我……真的会……痛苦一生吗?从来说的都是痴心女子负心汉……”不等说完,忽然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在宁纤碧面前,这些混账话说出来多么丢脸?因连忙住口,只红着脸咳嗽个不停。
宁纤碧心里也清楚得很,这便是qíng到深处的矛盾了。若是真的深爱对方,自然不忍心让他为自己痛苦。然而这件事上,若是蒋经真的就可以潇洒放弃,齐芷兰心中也必定难受得紧。果然这古代的女子多是痴心的,本来宁纤碧还想着,她和蒋经才见了几面?就算说话,也不过是每一回两三句,能有多深的感qíng?就算现在痛苦,但是只要嫁了人,认了命。过个一年半载,终究还是一门心思为丈夫孩子cao持家务了,最多或许会在闲暇时想一想这段无疾而终的感qíng而已。
然而此刻看齐芷兰的表现,显然对蒋经已是qíng根深种。再回想起当日蒋经的表现,又何尝不是痛断肝肠?他虽对自己说感qíng不深,可以放下,如今看来,却是宽慰之语了。
两人接着又闲谈了几句。齐芷兰此刻镇定了qíng绪,便不再似刚才那般动辄失态,到最后。她看着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便起身告辞。于是宁纤碧亲自送她到门口,郑重道:“姐姐放心。无论如何,我和夫君会全力以赴。”
“如此多谢妹妹。无论结果如何,我……对妹妹这份恩德铭感五内。”齐芷兰也是郑重回了一句,然后便在宁纤碧的目送中上了马车,沿着小径去了。不多时,便拐到大路上,那恰是王府通往西角门的路。
“齐姐姐的心意倒是清楚了,表哥那边我大概也知道,只是皇帝那边……唉!难办啊。”
站在门口看着马车消失了踪影,宁纤碧禁不住深深叹了口气。这件事确实太难办了,别看之前她和沈千山信誓旦旦说要维护是非公理,然而这也要皇上和你讲道理才行。不用说别的。就算自己和沈千山用所有功劳换了皇上点头,然而你这大战时为了借助天涯帮的势力就用齐芷兰笼络人家。现在大战结束了,你反悔了,这不是过河拆桥吗?堂堂皇帝,哪里肯落下这个口实让人指摘?
一想到此处。宁纤碧就觉着一个脑袋变成了三个大。因痴痴站了一会儿,正要进门。却见沈千山从拐角处过来,很快就到了面前,奇怪道:“阿碧站在这里做什么?这会儿正是太阳最热的时候,也不怕晒病了。”
“哪有那么娇贵。”宁纤碧微微一笑,和丈夫并肩回了院子,一面问道:“今儿怎么没在衙门里?倒有心思回来用饭?”
“嗯,目前兵部倒是最清闲的衙门,已经借出去好几个人了,剩下的人手也没什么事儿,我见反正也用不着我,就索xing回来。本来么,我不过是武将,哪怕把我派出去在京郊大营里做个武官训练军队呢?偏偏皇上还要把我留在朝堂,弄到现在只能在兵部混着,有这机会不跑回来做什么?放心,若是日后都是这样日子,划水摸鱼的时候儿还有呢。”
一番话说得宁纤碧和小丫头们都笑了,夫妻两个到了后院,见四下没人,沈千山方凑近了宁纤碧细看,然后皱眉道:“好端端怎么哭了?莫非是谁给你气受了?是白姨娘?还是太太?”
在他想来,能给宁纤碧气受的只有自己母亲和白采芝,祖母与王妃虽也有这个地位,却没有这个动机。因心下郁闷,却听妻子笑道:“哪有的事儿?太太虽然不喜欢我,然而这些日子我也不行差踏错,她也没有指摘我的地方。其实虽然也有些偏见,然而太太这人心不坏,还是讲道理的,无非是因为心疼我之前给你气受,所以不待见我罢了,这也是为人母者的人之常qíng,我有什么可怨的?至于白妹妹,爷更不用cao心,如今到我这里早晚二次请安,安排饮食起居,可是勤快着呢。”
沈千山冷冷道:“你那妹妹不是等闲之辈,你莫要被她几句好话就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防着些才是。若不是因为你这些日子一直忙碌,我早让她把管家之权jiāo给你了,不然总是不放心。既如此,你哭的什么?”却是在淡淡提醒了一句后,又把话题绕回了原处。
“刚刚齐姑娘来过了。”宁纤碧叹了口气,将齐芷兰来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把沈千山也听得怔住了,好半晌才喃喃道:“竟会如此?唉!这……这事qíng当真难办了,我原本还以为齐姑娘心中已经放下,却原来她竟是有这么多的委屈心酸,这可怎么办?我们固然可以去皇上面前据理力争,怕就怕皇上下不来台,你想一想,他能担着过河拆桥的名声吗?”
“我刚刚也是愁这一点呢。当初给我们赐婚,你跪了一夜,他都不肯放下面子。如今不过是我表哥和齐姑娘,这分量加起来比你也差了不止一点,而皇上已经不是关乎面子,是关系到帝王信誉。这……确实是有些难办。千山,你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沈千山苦笑一声,摇头道:“事已至此,我能有什么办法?无非是去皇上面前求求qíng,看看能不能……”不等说完,又是大摇其头,显然并不看好这桩事。
宁纤碧也觉着心烦意乱,之前她就已经下定决心要管这件事了,如今看了齐芷兰的形容,再听她数度痛哭。心里更是想要促成表哥和对方的婚事,偏偏听沈千山这一说,竟是丝毫可能都没有。怎不由得她心浮气躁,当下便气道:“我不管,这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以为我不知道吗?当日若不是你,表哥能和齐家姑娘搭上线?如今出了差错。你这始作俑者说什么也要给我想出一个完美解决的办法来。”
沈千山心想这还讲不讲道理了?因也反驳道:“要这么说,这事儿还是因你而起。如不是当日我误会了你和表哥青梅竹马,一心要拆散你们,至于把齐姑娘……”不等说完,看见妻子挑起冷笑的嘴角,蓦然醒悟过来。连忙懊恼的敲了敲额头,嘟囔道:“果然是言多必失,怎么一不小心就把真话给说出来了。”
“好啊。你可总算是原形毕露了。”宁纤碧冷哼一声,然而这时却也没心思去和沈千山斗嘴,只bī着他想办法。俗语说狗急了还要跳墙,让妻子这样bī迫着,夫纲不振的小沈将军还真是灵机一动。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有了,这事儿恐怕还是要从乔羽身上下功夫。”
有了想法的沈千山几乎是一瞬间就在心底制定了计划。看着宁纤碧嘿嘿笑道:“乔羽那个人我接触的虽不多,却也有几分了解,最是慡侠仗义的。我听说这门亲事还是乔明和皇上提的,只怕乔羽之前并不知道齐家姑娘已经定给了表哥的事。若是跟他透露一番,还怕他不退出吗?只要他表明了君子不夺他人之美,主动退出,自然没有人会说皇上不守信誉,唔……没错,俗语说解铃还许系铃人,果然这件事还是要着落在他身上的好。”
“你说的倒是轻巧。”宁纤碧无奈的摇头道:“要怎么着落在乔羽身上?我之前都和温师弟简单说过表哥和齐家姑娘的故事,也不见那个乔羽知难而退,我们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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