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世泊和余氏连忙答应了,这里待莺歌出去,方由宁世泊抱着宁纤碧到了堂屋。
就见一个刚会走路的小男孩儿正在屋里摇摇晃晃的走着,如同鸭子也似,往往走几步就一个腚墩儿坐到了地上,引得宁世泊和余氏都发出大笑声。
一个瓜子脸面的少妇垂头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看着那小男孩儿走路,待看见宁世泊等人出来,便连忙上前轻声道:“六姑娘大好了?阿弥陀佛,真是上天保佑。”
余氏点头应了一声,看见那小男孩儿,笑容扩大几分,上前抱起来道:“宣哥儿还是走不稳当,得多看着些。”
“是。”那少妇也露出笑容,欣慰道:“虽然还走不稳,比先前却能多走两步了,今早没来给太太请安,一直闹着婢妾,这不,这会儿就跑了进来。”
这少妇是宁世泊的一个妾侍,姓兰。因为余氏和宁世泊夫妻五年,就只得宁纤碧这么一个女儿,因此宁家老太太做主,又给宁世泊纳了一房妾。
宁世泊夫妻qíng深,本不同意,奈何自己在家中地位并不高,三房又一直无所出,没奈何之下,只好答应了姜老太君,却提出条件,这人选务必要自己来选。
余氏当日嫁过来时,身边倒是带了两个丫头,一个叫做玉兰的对余氏忠心耿耿,后来嫁给一个管事的儿子。另一个玉芝却是伶俐聪慧,宁世泊生恐抬了她做姨娘后,生出那些贪婪心思,因此最后到底从家生子儿中选了一个姿容不错,看着身材好生养的收了房,果然,兰姨娘进了门没多久,就传出喜讯,之后就生了宣哥儿。
兰姨娘的为人宁纤碧是清楚的,十分温柔可靠,对余氏也足够尊重。自己从小和宣哥儿的感qíng也很好。
本来这一家是和和美美的,却不料宁世泊之后被人算计,不得不将那个肖姨娘收进门,从此后,这三房就被那狐狸jīng给搅得漫天风雨,让余氏在妯娌和婆母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了。
余氏和宁世泊先去宁馨院给老太君请了安,余氏又服侍老太君用过晚膳,这才回来,宣哥儿又跟着余氏玩了一会儿,一家人才用了晚饭。
要说起来,就连宁纤碧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母亲真正是深受三从四德荼毒,这个贤惠心慈就别提了。
宣哥儿因为是三房唯一的根苗,所以出生后便被抱到余氏身边,认在她名下,被当做嫡子来养育。
只是余氏看兰姨娘每日里渴望期盼的模样神qíng,又觉着不忍,到最后,这宣哥儿等于是在她们两个手里长大的,对两人都是一样的尊敬亲切,这却是三房的一桩美谈了,从前宁纤碧只觉着这是古代女人的生存守则,只如今,她重活一回,自然不会再这样想,只觉着宁氏虽然可敬,又何尝不可怜?
吃过饭后,大家捧了茶坐在一起吃,通常这是三房最活跃的时候,兰姨娘和余氏都喜欢听丈夫讲那些古往今来天南海北的逸闻趣事,而宁世泊在这方面也是十分的没有架子,高谈阔论侃侃而谈,气氛十分融洽。
宁纤碧窝在余氏怀里,静静听着父亲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小小的外室内回dàng着,心中有一股又一股的暖流激dàng:多少年了,她竟然还能再过一次这样的生活。原先只恨造化弄人,然而现在,她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上苍,感激它还能再给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
话题渐渐就转移到即将归家的宁三老太爷的身上,余氏便道:“今儿老太太把我们叫去简单说了下,当着那么多人,我也不好问。却不知老爷知不知道这三叔的qíng况?究竟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我如今还是云山雾罩的呢。”
宁世泊笑道:“你们这还真问对了人,合家除了老太太,恐怕也只有我知道这其中的原委。”
说完喝了一口茶水,笑道:“三叔从小儿就和咱们家失散了,唉!也是他运气不好,偏赶上离乱时候出生,当日举家随着大队伍撤往别处,祖母生下他后,咱们家人竟被乱兵追上,马车四散奔逃,祖母和三叔也被冲到了不知什么地方,祖母想着一旦遇上乱兵,母子两个都难逃一死。所以便忍痛将三叔托付给当地一个人家,只身追赶祖父去了。后来安定下来,祖父和祖母派人回去寻那户人家,不过是三个月功夫,那户人家就已经搬得不知所踪。这事儿一直到祖父祖母闭眼之前,仍是泪流不止,当是他们心头的一大遗憾了。”
兰姨娘便皱眉道:“那户人家怎地如此不守信用?既托付了他们,便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才是。”
宁世泊冷笑一声道:“原本祖父祖母也不知这当中有什么qíng由,那会儿虽是乱世,可后来去寻他们的时候,那村子分明并未经历过什么磨难战火。直到前些日子,大哥遇上了三叔父,见到了戴在他脖子上的那尊玉佛,两人相认之后,这才明白原委始末。”
第5章 姐妹
余氏和兰姨娘都忙问端详,宁世泊最喜欢妻妾这样崇拜地看着自己,当下不由得拿捏了几句,只把宁纤碧也逗得笑出声来,这三十多岁的男人才觉着脸上有些挂不住,咳嗽一声道:“原来那户人家无后,三叔被jiāo付给他们后,恰是刚刚出生,因此夫妻两个起了私心,竟然匆匆搬走,从此后只把三叔当做他们自己的儿子来养,唉!也是祖母没有经验,但凡要托付孩子,自然要查探下对方qíng况,不过那时候兵荒马乱的,祖母想来也是六神无主,哪里能够照看的这样周详?”
余氏与兰姨娘一起点头,又听宁世泊道:“不过那家夫妻两个倒也算是良善之辈,对待三叔十分的尽心尽力,直到那家老太太亡故前,才把这玉佩和身世与三叔说了,唉!她们平生就做了这么件有愧良心的事,却是一生不安。也不知三叔怎么想的,都明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竟也不过来找寻咱们,若不是这一次大哥和他遇上,恐怕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余三老太爷的想法,宁纤碧现在倒也能有几分明白,俗语说:物是人非事事休。想那三老太爷如今都已经是将近五十的人了,他只要打听得父母全都逝去,哪里还肯回来?他与兄嫂没什么感qíng,何况如今兄长都已经去世多年,回来万一再让人误以为争夺家产怎么办?岂不是自取其rǔ?那三老太爷也是个清高之人,自然也知道一些大家族中的龌龊,如此一来,他还哪肯回来?
宁世泊之所以知道的这般清楚,乃是因为他这人没有架子,也不分尊卑,和兄弟们身旁的小厮管事都能说得上话,因此下人们也格外亲近他。
当日大老爷,也就是世袭了伯爵之位的宁世澜派了管事匆匆回家报信,那管事也就是与姜老太君细说了过程,之后就要赶回宁世澜身边,却不料在大门口又被宁世泊给拦住了,也就是这位三老爷,才能让管事的心甘qíng愿和盘托出,不然别人,那管事还真未必耐烦说,因此宁世泊刚刚方那般得意,只说府里除了姜老太君,便只有他知道事qíng始末。
一家人说着闲话,不知不觉便到了休息的时辰,宁世泊和余氏又关照了宁纤碧一会儿,见女儿确是恢复了素日健康的模样,这才放下心双双离去。
转眼间便是三天过去了,这日一大早,宁纤碧正在房中逗弄幼弟宁彻宣玩儿,忽然就听屋外脚步声响,接着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门帘儿一掀,就走进三位漂亮的女孩儿。
当先的女孩儿头上cha着一支水jīng珍珠莲花钗子,虽年纪幼小,却是面容娇美身段纤细,袅袅娜娜地走过来,一边笑道:“听说六妹妹大好了,这些日子我们被拘束着,也不得过来看你,不过是打发丫头们过来问两句,如今你大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宁纤碧自然认得这三个女孩儿,如今开口说话的这个便是大房的嫡女,叫做宁纤眉,在府里排行第二,她身后那一对女孩子却是二房的嫡女宁纤月和庶女宁纤萝,分别在府中排行第五和第七。
宁府的女孩子个个貌美,只有六姑娘宁纤碧是个例外,这是日后京城中人对她们姐妹的评价,只不过人们所不知道的是:若说心机能力,其他几个女孩子也都是远远在宁纤碧之上。唔,或许也不该这么说,只因为前一世里宁纤碧初到贵地,对形势估计错误,这才处处委曲求全,如今重活一世,她已是涅槃重生,下定决心要潇洒走一回,这样的qíng况下,究竟是谁在心机能力方面更胜一筹,那就着实不好说了。
然而,当宁纤碧想起白采芝那张美艳柔弱的面孔,心中那点蓦然升起的斗志就不由得全都熄灭了。
斗什么?前一世里,她这几个姐妹为了能嫁入睿王府,当真是绞尽脑汁用尽手段,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然而到最后,却是最懦弱安分的自己渔翁得利。姐妹们恨她羡慕她,却不知她也只是为那白采芝做了嫁衣裳,如今细细回想,真正可怕的女子哪里是府里的几只孔雀?那位楚楚可怜的表妹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狐狸jīng啊。
想到此处,面上便堆了笑容,将宣哥儿jiāo给他的rǔ母李氏,自己站起来笑道:“是,我在房里也觉着闷得慌,奇怪,怎么不见三姐姐四姐姐她们?”
大房的大姑娘宁纤云已经嫁人了,三姑娘四姑娘分别是大房的一个庶女和一个嫡女,如今不过是六七岁的年纪,往常姐妹们在一起,她们也是从不缺席的,如今却没过来。
宁纤眉笑道:“别提了,四妹妹病了,三妹妹本要过来,偏林姨娘又不舒服,不得不回去伺候。六妹妹想她们?不打紧,待过几日,你全好了,再去探她们也就是了。”
宁纤碧笑着答应下来,却听宁纤月道:“说起来,最近府中倒是有一件大事发生,六妹妹知不知道?”
宁纤碧心知她说的就是三老太爷要回来的事,表面只做不知,微笑道:“什么事?我这几日病着,也没听人说有什么大事啊。”
宁纤眉笑道:“还能有什么事?就是那个三老太爷要回来了。这事儿三婶娘也是知道的,难道没和你说吗?”
宁纤碧笑道:“想是我病着,恍惚记得母亲提过一句,倒是没在意。既这么说,是定下来日子了?不知是哪一日?到时候咱们府里的人少不得要去迎接吧?”
宁纤月笑道:“看祖母的意思,倒是很看重这位三爷爷呢,不过就算迎接,也轮不到咱们,到时候咱们只在老太太房里等着拜见就是了。对了,便是明天就要来呢,六妹妹这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宁纤碧心中一紧,忙微笑道:“虽然还有点尾巴,想来不碍事,爹爹说下午再让大夫过来看看。只是这样大的事qíng,我便是有些小毛病,又算得了什么?是一定要出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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