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贵女_流晶瞳【完结+番外】(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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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亮的嗓音若泉水淙淙,流过山间田野,润泽chūn色一片。

  赫连暮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  ◇  ◇

  池边的柳叶绿色愈来愈浓,赫连熙以前虽也时常锻炼,却不如现在这般日日空闲,生活规律。大半个月后就明显有了不少改变,胃口增大,身型紧实。看着比刚来时gān练许多。

  这日,小何子给他穿衣,发觉腰带有些松了,随口道:“殿下近日明明胃口甚好,怎还消瘦了些?”

  赫连熙轻咳一声:“废话少说。动作快点。”待穿好了出门,又添补一句:“记得告诉做衣服的新尺寸,夏装别做大了。”

  小何子领命,见着银钩把话说了,银钩道了声知晓,数数月份也差不离,便去库房清点夏布。找林若拙商议裁制夏衫之事。

  之前虽有司徒九送了东西过来,然到底是不如往日,库存布料乃当地棉布土布居多,绸缎绫罗甚少。林若拙拍板:“细料子留着做内衫,外头的全用棉布。”

  料子问题还不算什么,人工才更叫头疼。目前主仆共六人,能动手做衣服的就银钩画船两个。林若拙从某种程度上很符合高门贵女风范,女红针线鉴赏一流,制作水准三流。倒不是做不出来,而是做工奇慢,最多给自己fèng个改良内衣什么的。指望全套衣衫,一年出一套就了不得了。

  如此,生产和需求严重不配套。

  银钩的意思是,主子一家三口的衣服由她们来做。她们三人的就雇佣庄子里的妇人动手。

  林若拙想了半天,若赶不及也只能这样。叹气:“委屈你们了,跟着我受苦。原本该在外头放良做正头娘子的。”

  银钩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便是在外头做了正头娘子又如何。不是人人都若许家嫂子(夏衣)那般好福气的,夫人失了势,婆家焉有不嫌我们的?便是遇着有良心的,自个儿姿态也得放低,何苦来。还不如在这里,苦虽苦些,却难得松快,且不必看人脸色。”

  林若拙忍不住笑:“也就你我几个觉得松快了。那一位可是憋屈的很。”

  银钩叹道:“这也难怪,殿下是个男人,男人家总有大志向。比不得我们女人,心小,只图安稳日子。”

  林若拙笑:“你这话一阵见血,从古至今男人都有大志向。”

  当天晚饭后,几个女人照例围坐一处取乐,银钩画船就着烛火fèng制衣衫,林若拙给赫连暮晴说故事:“今天咱们说上古时代的事。上古时期。人类刚脱离饮血茹毛,青铜冶炼还未出现,烧陶也只极少数人掌握,大多部落都用石制器皿。男子负责狩猎,女子负责采集。食物匮乏,朝不保夕,那时的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人从母姓,部落多为女子为主事。”

  “夫人!”画船第一个叫出来,大惊:“您别乱说。晴姑娘会当真的。”

  林若拙道:“我何时胡说了。这本就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你道姓字怎么写,女生尔。女子生出方为姓。上古八大姓:姬、姜、妫、姒、嬴、姞、妘、姚,不都是从女旁?”历史课上老师说的明明白白,人类之初是母系氏族社会。父系是后来演变的。

  这回不但画船风中凌乱。银钩也受不了了:“夫人。怎可如此解?”

  “本来就是这样。”林若拙直白的道,“男人都有大志向。耕种、制陶、青铜冶炼发达后,粮食增多。不但人人能吃饱还有剩余。俗话说饱暖思yínyù。男人的大志向就出来了,不满足平均分配,想要更多。最好一部落之富余只供养他一人,但这显然不可能。单丝不成线、独步木成林。便寻思,还是整合了全部落壮丁,抢了其它稍弱的部落合算,不但多余粮食可归己方挥霍,抢来的人还可做奴隶专门从事耕种、烧陶、冶炼器皿的苦工。本部落人便只需锻炼武力,再不用做那又脏又苦的活计。这便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武力掠夺的由来。”

  又道:“这时,女子主事便转换为男子主事了。因为男人力气大,女人不听话就要挨揍。”

  “夫人!”银钩连衣服都顾不上fèng了,恨不得捂住赫连暮晴的耳朵:“您能换个故事么。”

  林若拙不解:“难道我说错了?”事实就是这样啊?

  门外传来一声嗤笑:“你没说错,只不过那是蛮荒之时,人多愚昧。huáng帝垂衣裳而天下治,礼仪所至。”随着话音,赫连熙踱步而入,寻了一方椅子坐下,嗤嗤而笑:“你们晚间做活,便是闲话这些?”

  林若拙不服气道:“你少糊弄人。什么huáng帝垂衣裳而天下治。分明他才是最讲究‘我的拳头大,你们都要听我的’这道理的人。若不然,他和炎帝打什么?还不是一山不容二虎,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赫连熙嘴角一抿:“怎可如此解书?huáng帝一统华夏,乃天命所归,大势所趋。”

  林若拙嘲笑他:“少来这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说的是对的。”

  赫连熙脸上有点挂不住:“孩子还在呢,说这些作什么!”

  “就是因为晴晴我才说的。”林若拙道,“我这是教孩子认清真实的世界。不然你当我吃饱了撑的疾世愤俗呢!”

  银钩戳戳画船,悉悉索索收拾了东西退下。小何子抱起赫连暮晴,跟着她们往外走。林若拙顿觉十分没趣,撇撇嘴:“你来gān什么?”

  赫连熙挑眉:“什么叫我来gān什么?这屋子我哪一处不能去?”

  “对啊。您哪儿不能去?上我们这儿来做什么?”林若拙凉凉反问。真扫兴。

  赫连熙道:“我不来,怎么知道你一天到晚胡言乱语,教坏女儿。”

  林若拙瞪大了眼:“那你觉得该教什么?《女训》?《女诫》?暮晴是皇族后代。便是为了面子上好看,年纪大了也会有门体面高贵的婚事。可你我是被圈禁的,等同罪人。这样的处境,你将她教成三从四德,丈夫说一,妻子不能说二?这是把她往死路上送呢,她是你亲生的不是?”

  赫连熙哑然无语,半晌,口气稍软:“那也不能这么直白。有些话,不能说。”

  能做不能说,就好比某人的争储夺嫡。林若拙理解,问题是她又不是芝麻陷腹黑:“我的xing子做不来那些表面文章。要不,你来?”对,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父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横竖你也就这一点血脉了,也该上心些。”

  这话说的真难听。赫连熙脸瞬间黑了,刚要说什么,外头传来嘈杂声。

  小何子慌慌张张领着马忠良跑进来,脸色雪白,声带哭腔,一进门就给跪下了:“殿下,京中刚传来消息。陛下,陛下山陵崩了!”

  “哐当!”赫连熙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你说什么!”

  马忠良领头,小何子等一群人齐齐跪下,哭声震天:“殿下节哀——!”

  赫连熙身体晃了晃,林若拙立刻扶住他胳膊,一连串高声吩咐:“小何子、银钩,去将帐幔衣饰都换掉,准备丧服!画船,你带好大姑娘,其余一概别管。”又问马忠良,“京中可有话给我们,奔丧之事怎么说?”

  马忠良摇头:“陛下驾崩,太子继位。并无口谕传来。”

  赫连熙咬牙:“好!好个三哥。他这是连父皇最后一面都不让我们见。”

  马忠良垂头。

  林若拙一想,又问:“宫中娘娘们如何安排的?”

  马忠良为难的抬眼,一咬牙,道:“陛下仙驾之前,贵妃娘娘、淑妃娘娘、魏嫔娘娘……就已身子不好,陆续先去了。陛下大行,皇后娘娘悲痛不忍,病重一日后也去了。”

  林若拙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三步。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气从脊背爬上后脑。

  这也……太狠了!

  赫连熙却沉静了下来,声冷若冰:“都下去吧。”

  马忠良暗叹一口气,告罪退下。银钩扯了小何子一把,退入黑暗。林若拙看看他:“你……”

  “你也去吧。”赫连熙难得声音平静如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林若拙顿了顿,想想还是没提醒他这是她的房间,轻手轻脚退出,带上房门。

  “夫人。”银钩凑上来,轻声道:“马总管在院子,有事找您。”

  林若拙一怔,领她往外走。黑压压的院子中堆了不少东西,站着三个人,最前面一个提着灯笼的正是马忠良。上前道:“夫人,京中送了两个人来给您使唤。”

  两个人?林若拙莫名。银钩知意的提高了灯笼,微弱亮光照在那两人脸上。林若拙大吃一惊!

  那是两个穿着普通布衣的男子,一年长,一年少,面白无须。年长者的脸相信所有进过宫廷的人都不会陌生,楚帝身边内侍第一人:胡chūn来。

  “胡总管!”林若拙震惊无比,“您,怎么是您?”

  胡chūn来十分标准的行了个礼:“夫人,先帝临终前口谕,让老奴来伺候您。”

  “伺候我?”林若拙真的是惊呆了,“我?你口误吧?”

  胡chūn来微笑:“正是您。七皇子妃。”

  林若拙懵了:“这,这不对吧。怎么会是我,不该是七殿下的么?”

  胡chūn来意味深长的道:“夫人,先帝待人宽厚。您是尊贵人,老奴伺候夫人是应该的。”又指着身后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这是老奴的徒弟,董行书。”

  林若拙张了张嘴,又合上。叹口气:“也罢,这里清苦,胡总管不嫌弃就好。后院西厢房正好有两间空屋子,您就住下吧。”

  胡chūn来拱手:“夫人客气了。老奴现已不在宫中任职,当不得‘总管’之称,夫人只管唤老奴名姓就好。”

  林若拙含糊过去:“这些不急,明日再说。天色已晚,胡,胡公公一路奔波辛苦。还请早些休息。”

  第 133 章 日子

  林若拙胡乱与赫连暮晴睡了一晚,第二日早早起来,忙乱指挥众人服丧事宜。布置香堂,上灵位祭拜等等。

  胡chūn来是个得力的助手,在他的帮忙下,一应事物有条不紊,妥妥当当。

  赫连熙见到胡chūn来,只意外了一瞬就恢复常态。没问任何问题。不过当天晚上,他在香堂守夜烧纸,胡chūn来陪了一宿。

  林若拙心里踏实下来,有种‘原来如此’的感慨。她就说嘛,楚帝怎么会送这么尊棘手人物给她,原来是挂羊头卖狗ròu。内里还是为了他亲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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