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长的丫鬟看看前方,确实没几步就是huáng耀的院子,这条路也不通向其它地方,便等候在原地,眼看着两人进了huáng耀的院门,才叹了口气离开。
huáng耀的丫鬟见她们回来了,问是否要换回衣服,huáng恬挥挥手让她们下去:“我带六妹妹去书房坐会儿,你们忙你们的,别来烦我们。”
丫鬟们见她神色不好,知趣的不再打扰,齐齐退下各忙各的事去了。huáng恬拉着林若拙来到huáng耀的书房。钻进一张大大的书案底下:“我小时候一旦心qíng不好,最喜欢躲在这下面。旁人都找不到我,这有我哥能找到。”
林若拙心道,那是人家故意找不到的。知道你大小姐心qíng不好,除了huáng大公子,谁还敢来撩虎须。
huáng恬又絮絮叨叨的和她说了许多和兄长的趣事。忽而片刻,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
“表弟,你也太小心了。咱们男孩子又不是那女儿家,出个门怕什么。带上小厮就行了。”这时huáng耀的声音。
“总得和母亲说一声吧。”这时林若谨犹豫的声音。
“哎呀不用。女人事多,她们知道了,嘱咐东嘱咐西,又是套车又是备马,拖拖拉拉给你带上一大堆人,这到底是上街呢还是巡街啊?”huáng耀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劝说。
“这……”听声音林若谨动摇了
“吱嘎”一声门推开,huáng耀边走进来边加上最后一把柴:“我时常这样出去的,父亲也没说过什么。”
废话,你都十一了,半大小子。你爹当然不会拦你出门。林若拙在书案底下腹诽,呆老哥又被骗了。不过算了,huáng耀jīng的跟鬼一样,跟着他开开眼也没坏处。
“我这里常备了两套出门的衣服。你我来换上。”悉悉索索的解衣声,“人生处处是学问,出门在外最重要是‘中庸’二字。打扮成那中等富裕人家是最保险的。”
林若拙还在听,就见一旁的huáng恬再也忍不住,‘砰’的跳了出去:“好啊!你们想偷溜!”
“啊——!”这是林若谨惊慌的叫声。拜托,大哥,不要叫的像被失贞的大姑娘好不好?huáng恬是扑了你呀,还是抱了你?
huáng恬当然没扑也没抱。事实是她出去后,刚好看见了衣服穿一半的林若谨。而这个穿一半仅指外套。内面雪白的中衣系的整整齐齐,林若谨同学除了领口和手腕,半点皮肤都没露出来。绕是这样,他还是涨红了脸。
林若拙满头黑线的爬出桌底。老哥,你这么纯qíng可肿么是好哦!
huáng耀很镇定,笑眯眯的问:“六妹妹,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林若拙老实回答:“耀表哥,恬姐姐说她心qíng不好。”
huáng耀笑,转眼看妹妹:“谁惹你了?”
林若谨趁机手忙脚乱的将衣服穿好,无奈平时做惯了‘伸手’大少爷,衣服穿得一团乱。对比一下huáng耀的整齐麻利,林若拙叹了口气,认命的过去给老哥重穿。林若谨的脸更红了。
林若拙翻了个白眼,红毛红啊!我是你亲妹!
那边,huáng恬张牙舞爪虚张声势:“本来没人惹我,但现在你惹到我了。你们是不是要偷溜出去玩?”
huáng耀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和灰尘:“你穿成这样又是gān嘛的。”
“爬树的。”huáng恬理直气壮,“别转移话题,一句话,带不带我们去?”
huáng耀笑摊开手:“我能说不吗?”
“当然不能。”huáng恬终于露出笑脸,兴奋的回扑林若拙:“太好了,若拙,咱们出去玩!”
林若拙还没有任何表示,林若谨先惊悚了:“等等,耀表哥,我们也就算了,妹妹们两个女孩子怎么能私自出门?”
huáng耀顿了顿,清咳一声,将林若谨拉到一边低声说话:“表弟,我问你,咱们的妹妹们是不是很顽皮?”
林若静一愣,看了那两人一眼,痛苦的给予承认:“是。”
huáng耀叹了口气:“她要gān个什么事,你拦得住吗?”
林若谨想了想,咬牙挤出:“拦不住……”
huáng耀再接再厉,忧愁的道:“倘若我们不带上,你说,她们会不会自己溜出去?”
绝对……会!林若谨彻底绝望。
“咳咳,所以吧。还不如我们带着。”huáng耀鼓动,“好歹我们在一旁看着,不会出事。咱们让小厮雇一辆gān净的马车,带她们去几家女客专去的铺子看一看,再找个gān净茶楼包上个包间,喝一壶茶歇脚。也差不多是回来的时候的。只消小心些,不会遇见什么生人。”
他说的头头是道,安排的仅仅有条。林若谨终于被说动,看看林若拙可怜兮兮的小脸,想到家中每个女孩儿都和父母靠着住,便是刚回来的两个堂姐也是。唯独自己亲妹妹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独个儿住在花园西边的融雪院。晚上害怕了找不到亲人诉说。心一下子就软了。叹道:“好吧,难得她高兴。”
huáng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女孩儿的好日子也就是在家中的几年。能自在说笑跑跳,更是只有年岁小的时候。何苦这时把她拘傻了。到老回想起来,一辈子连个快活的回忆都没有,那才是惨。”
有了哥哥们的帮助,两个女孩子开始了第一次出门探险。坐在雇来的马车里,huáng恬好奇的看来看去:“没咱家的宽敞,木材也不好,板子太硬。垫子太粗,棉花放少了。走的也不稳。”
林若拙听的昏昏yù睡:“我知道,总之都是不如家里的好。”这不废话么!外头雇的马车和你家的一样,huáng外公还当个屁的官!
huáng耀温和却坚定的开口:“阿恬,这些话别说了,出门在外要谨慎。若你不听,我现在就让车回去。”
huáng恬缩了缩脖子,收敛了:“好嘛,知道了。”
huáng耀神qíng严肃:“你知道一年之中京城有多少人家的孩子被拐卖?你知道有多少大户人家的女孩儿丢失了再也找不着?”
“这个我知道!”林若拙顿时来了jīng神,cha话:“我知道的,有个女孩儿,是乡绅家的小姐,元宵节被下人带出去看花灯,然后就被拐子给拐了……”她将香菱的故事讲了一遍,“……那呆霸王横行无赖,仗着家里有钱打死人……人人都当她是丫头奴才,她自己也不记得家乡何处……那夏金桂到底将她给整死了……”
huáng恬听的心惊胆战:“这是真的?你从哪里听来的?”
林若拙半真半假的道:“我听家里婆子们闲聊时说的,说是前朝时候的事。这位香菱姑娘可真惨。好容易投胎成了小姐,却被那拐子拐带,一辈子做了奴才。可不是真惨。”
这话说的其实也是在提醒她自己。穿成官家小姐不容易,别得意忘了形,落得个香菱的命运就惨了。
huáng恬脑补了一下,越想越心惊。果然言行举止收敛了许多。huáng耀看了林若拙一眼,道:“这甄英莲三字分明是谐音‘真应怜’。作此隐讳之称,又牵扯到数位公侯之家,想必不是空xué来风,只后人给换了姓名将真人真事隐了。可悲可叹。”
林若谨听的紧张万分,一双眼睛牢牢盯住林若拙,就怕一眨眼她也不见了。
huáng耀趁机道:“所以说出门在外,再小心都是不为过的。依我看咱们之间的称呼得改改。不能叫我耀表哥,也不能叫出‘妹妹’二字。”他指了指林若谨,“你只叫我表哥,我只叫你表弟。”又指向huáng恬、林若拙,“我唤你二弟,唤你六弟。”
huáng恬举一反三:“那我也只叫大哥,表哥?”
“正是如此。”huáng耀点头,“咱们换了装束出门,本就是隐瞒,留下名姓痕迹自是越少越好。”
第 26 章 赫连熙
前朝战乱的时候,京城并没有遭到大规模的损毁。新朝建立,经过五十年的修生养息,京城的范围向外不断扩张,又比前朝时候大出了三分之一的面积。
靠近皇城的内城区,有不少前朝世家遗留下的住宅,本朝新贵们纷纷入住。没有轮着住宅的,大楚的太祖大手笔一挥,划出大片地段,将旧有民居迁徙拆除,空出地段让权贵和官员们盖新房。如此,虽无城墙相隔,仍然形成了一片京城人称之为‘内城’的huáng金地段。
huáng家旧宅就在这片内城之中。而林家的地段就要稍差一点,已经排到了内城边缘,和外城接壤。这里,大多是根基不深的新贵以及很有钱的富裕人家住所。各处街道jiāo错,亦有一些中等人家住在这里。再往外,就是普通百姓的住所,被称为‘外城’。
huáng耀的意思是,今日出门只在内城逛逛就是。这里的店铺、酒楼、茶楼无不是本行当中做到顶尖的佼佼者,背后亦有大势力撑腰。购物环境清幽,往来顾客都是有身份的人。
huáng恬不愿意。难得出来一趟,她更想去外城看新鲜。
huáng耀自然不同意,折中之下,最后,一行人决定去内外城jiāo界的地段。这里即能见识普通百姓的生活,又不太会遇上地痞无赖之类的麻烦。
和马车说好在何处等他们回头,四人带着两个小厮长随,随街闲逛了起来。走过几家铺子,林若拙忽一抬眼,见前方出现一所被青竹掩映的半开放式宅院,依稀可以听见绿竹猗猗间传来声声丝竹、清丽的唱音。
“那是什么地方?”huáng恬也看见了,忙问身边的小厮。
小厮道:“二公子,那里是荣盛戏院。京中最好的戏院。宏祥班,德庆班,京城一流的戏班没有不在那儿唱的。”
huáng恬和林若拙听得眼睛皆是一亮,对视一眼,齐声道:“去那儿看看!”
到得前头一打听,荣盛戏院今天上演的是德庆班、段如锦的《西厢记》。huáng恬一听就欢呼起来,嚷着要进去瞧瞧。
huáng耀便问还有无包间,跑堂的却回答:“少爷们来晚了,段大家的《西厢》座无虚席,早两天包间就被定完了。”
huáng耀心中窃喜,面上却遗憾的道:“真真是可惜。如此下回有机会再听吧。”
扫兴片刻,林若拙忽然道:“我与德庆班的人认识,段如锦在我家唱过堂会。你带我们去后台,我找他们说两句话。”
huáng恬也醒悟:“对对,找那什么清波问问,说不定他们有地方。”
跑堂有些为难,huáng耀想了想,塞给他一块碎银:“不必这般,你只将那叫什么清波的叫出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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