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他由衷的希望。
平妈妈悲观的道:“二公子,您瞧瞧姑娘那眼睛就知道了,都透着光那!您给好好劝劝吧,不说别的,单世子是驸马这一项,就吃罪不起啊!”
林若谨沉重的点头。
林若拙正在给画上色,窗户打开,就着明亮的阳光细细晕染画面。林若谨看了看她那认真中透着甜蜜的小脸,深深的忧虑,沉痛的将话说出。
林若拙愣了愣,半晌,露出一丝微笑,渐渐的,微笑变成大笑,笑到最后捂着肚子差点打滚:“你担心我做傻事?”
“不止我一个人担心。”林若谨都要急死了,“你这个样子,瞒不过身边人,平妈妈她们担心死了。”
“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淡淡一笑,林若拙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世上有一种人,很美好,美好到恰好符合你心中对异xing的全部幻想。于是见到真人,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好感,会很喜悦,很甜蜜,会忍不住去关注、去多看几眼。可是,也仅仅是如此而已。哥,你不用担心我,喜欢是一种心qíng,无法控制。道德却是一种行为,可以控制。我不会做什么的,就是看看,在心里偷偷欢喜一下。仅此而已。知道世上有这么样的一个人存在,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林若谨被弄糊涂了。事qíng很严重,妹子亲口承认她对一个男人心生好感,这简直严重到不能再严重。可妹子接着又说,她就是偷偷喜欢一下,其它什么事都不会做。这个,好像又没有办法责备她。
啊,不对!正常的‘少女怀chūn’不是应该哭着喊着说‘非君不嫁’么?或者又垂泪神伤‘恨不相逢未嫁时’?这个,若拙的这个表现,完全不在qíng理之中啊!
“那个,在心里偷偷喜欢,然后就完了?”
“对啊。”林若拙一副理所当然,“那位可是有家室的。”
林若谨还是不放心,又问:“不想着告诉他你的心意?”
“这怎么可以?”林若拙看他的眼光可以称之为惊悚,反问:“这不是破坏别人家庭么?”
他这是为谁cao心啊!盯着妹妹鄙夷的目光,林若谨硬着头皮继续:“只告诉他你的心意,并不要求他回应什么,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一番相思无人知晓。这样你也不想?”
林若拙用一种‘你很过分’的眼神谴责:“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人家本来过的好好的,非要搅乱一池湖水。说是不要回应,其实还不是想让那人记住。平白给人添烦恼。这才不是喜欢,这是以‘喜欢’为名的亵渎和自私!怎么可以去害那么美好的一个人!”
林若谨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
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平妈妈赶紧上前:“怎么说?”
屋内,传来轻声哼唱的小曲,《牡丹亭》中一段:原来似姹紫嫣红开遍……
原本是伤chūn的曲子,却被唱的逶迤动人,悠哉乐哉。
“我实在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林若谨发现他八年前看不懂这个妹妹,八年后还是看不懂:“你放心吧,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没事儿的。”
哎呦我的爷!这可不是一句‘没事儿’就能完的。平妈妈急的要吐血,二公子这么和表qíng,这么个态度,她能放心才怪!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天!接下去是不是要待月西厢下,楼台私相会?
林若谨丝毫不领会她的焦急,挥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的走了。他的人生观受到了新的刷新,少男少女私定终身算神马!纯jīng神单恋你们有没有见过?啊!?
平妈妈夏衣几个忧愁了好几天,后来发现果真如他所说没什么事儿,林若拙也就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时不时傻笑,托腮出神。虽是一副‘怀chūn’模样,却半分出格的事也没gān。即没有绣荷包、也没有写酸诗。更不会想尽办法找机会去见世子爷,就是偶尔见着了,也不过盯着他脸看的时间多一点,说话声细末些。其它举动一概没有。就连脸红都没有过。
因为没有脸红、没有羞涩,多看的那两眼还理直气壮。眼底的欢喜的也坦坦dàngdàng。司徒九便一直当她是小孩子,半分没往歪处想。
林六姑娘开创了一种纯jīng神单恋模式,平妈妈几个虽不大明白,却也高兴于她的自重,一颗悬着的心到底放下了。
就这样,船只一路南下,终于到了金陵。
按照行程,这是视察河工的一个中枢站点,司徒九将下榻金陵府,然后辐she状去周边一代视察。完工后再启程去下一站。
林家兄妹也是在这里下船,改换车马去江宁。
前几日,七美图总算画好了。林若拙将其送给了司徒九,除却韩夫子,这是她第一次正式送出自己的画作,落款就写了自取的一个号,叫做:闻笑真人。
司徒九含笑收下。临下船的时候回了一方刻着‘闻笑真人’的田huáng冻小印。
大丫鬟云丹悄悄告诉她:“是世子亲自刻的。”
林若拙立刻就表示,一定会郑重珍藏。
云丹因为自己被画上了美人图,这画还被世子收藏了,对林若拙十分有好感,吃吃的笑问:“世子有些想不明白,你那‘闻笑真人’出自何典?”
林若拙微微一笑:“宋人云,chūn山澹然而如笑。我见之心喜,故号闻笑真人。”
chūn山如笑。这便是司徒九给她的感觉。起这个号,也算是调戏一回。
云丹自然不懂她的花花肚肠,回去后告诉了司徒九。司徒九也只是随口好奇一问,得到解释便不再在意。从头至尾不知道某人对他动过‘少女qíng怀’。
三叔请了假,送他们二人至江宁。因先有书信送到,进城后便直奔秦家。
一路上,三叔给兄妹二人讲解秦家境况。秦家是江宁大族,繁衍至今共有十二房人口。族长现为大房大老爷,秦氏的族舅。必须要提的是,秦氏的父母是三房,在她十二岁那年过世,没有留下半个兄弟。当时的族长,大房老太爷做主,将自己的小儿子,十岁的秦小舅过继给了三房,成为秦氏的弟弟。兄妹二人一个十二、一个十岁,当然撑不起家业,便一直居住在大房。直至秦氏出嫁。如今,秦老太爷夫妇已经过世,秦大老爷继承大房家业和族长之位,秦小舅一家便搬去城西三房的旧宅。秦大舅的长子秦定疆有秀才功名,现于衡阳书院读书。秦小舅家则无人有读书天分,皆靠恒产度日。
从血缘上来说,两位舅舅的远近关系是一样的。从礼法上来说,过继给三房的秦小舅却是他们的正经舅家。
真是,混乱的关系。
三叔叹了口气:“秦家原本并没给二嫂置办多少嫁妆,只是后来老太太看中了二嫂容貌上佳,品xing温柔。老太爷当初任江宁知州。因是高嫁,秦老太爷做主,这才将三房的一半茶园桑园给做了陪嫁。”
林家兄妹俩这才明了,为什么秦氏的嫁妆如此怪异,一亩田地都没有。又为什么在她过世后,只是将茶园桑园托付给秦家打理,秦家人就再不管他们兄妹。
三叔叹道:“秦家这一辈皆无能gān人,我们家调职京城后,听传来的消息说,几房人投资一个茶叶货商去西北走生意,遇上匪盗,货物全被抢了,血本无归。秦家家业落败了不少。你们母亲嫁妆的出息,就没再送来过京城。”
老太爷为了官声,不愿和秦家为几片远在江南的茶园桑园扯皮,出息没有也就没有。林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二哥不通庶务,qíng愿土地变现银,省事明了。现在的二嫂则不愿cha手原配嫁妆事宜。真正和这片产业休戚相关的,只有眼前这对兄妹。
林若拙现代人的观念又冒了出来,纵然秦氏是女孩,也是祖父母的亲生骨ròu,遗产第一顺位继承人。合该她拿大头。香火祭祀是神马东西,人死一了百了。上辈子的地产开放商才叫大威武、大唯物,纵然荒坟地也面不改色,铲车推车轰隆隆,工程照旧。
这些产业合该是秦氏的,合该是林若谨的。
“哥,咱们是娘亲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亲人,咱们要给娘亲争口气。这些产业绝不能荒废!”
九岁时的那个中二孩童早已一去不复返,十七岁的林若谨在韩夫子和骑she师傅的教导下,于人qíng世故已然很通晓。从三叔的一番话中便能推断,生母在秦家过的日子很不怎么样。
“你放心。”他坚定的道,“我定然不会给母亲丢脸。”
三叔点点头,他有要务在身,只能逗留一晚,明天便要回金陵:“先去城西秦家三房,若拙留下,大房那边日后再见。谨儿与我随后去拜访知州大人,我会托他照看你们。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请他出面。再有,我将柄叔留下。他是咱们家的老人,当年也是看着你们母亲进门的,知晓不少事。外头有什么,可让他去打听。”
第 67 章 小舅家
城西秦家是三房的老宅,青砖黑瓦,屋檐高耸,青石小路、台阶墙角,处处可见斑驳的苔藓痕。
秦小舅是个消瘦的中年人,嘴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个头不高,还比不上十七岁的林若谨,两人站在一处,外甥像舅这句话,怎么形容怎么不妥帖。
小舅母贾氏是典型的江南人身段,娇小玲珑,一双弯弯长长的柳叶眉,未曾开言杏眼先带三分笑,热qíng而夸张的拉着林若拙的手就赞:“好个美人儿外甥女,真个儿是天仙下凡。和姑奶奶长的一模一样。”
秦小舅像模像样的抹了两把眼泪,哭道:“我可怜的姐姐,只留下你们两个骨血,竟没福看你们长大,真真是可怜!”
林若拙少不得也跟着洒几滴眼泪,陪着哼两声。林若谨是又气又伤心,红了眼眶,一句话说不出来。
三叔cha话:“亲家舅兄,时候不早,我还要带侄儿去拜见知州大人,恕先失陪了。”
秦小舅眼珠一亮:“三爷人生地不熟,不若我陪你一块儿去拜见。”
三叔立刻拉下脸:“不用。我虽不才,路还是认得的!”
秦小舅还要歪缠,三叔顿时冷下脸:“亲家舅兄,请自重!”
林海屿是监察御史,地位特殊,相当于廉政检察官。在都察院待久了,不怒自威。所谓民不与官斗,顿时唬住了秦小舅。不敢再多言。眼巴巴送了林若谨出门,转头看见林若拙,眼睛又是一亮:“好外甥女,舅舅家就当做是自己家,别见外。”
52书库推荐浏览: 流晶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