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贵女_流晶瞳【完结+番外】(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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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看莫宛如,这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子。带着普通弱女子特有的逆来顺受。林海屿安排她什么,她就接受什么。让她住在园子里,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拈了针线做活,给自己做衣服,给三叔做鞋子。林海屿让她陪着侄女出门来散心,她就紧紧跟在林若拙身边,半步不落。一路上低头打络子。问她什么了,简短的回答一句。

  抛开亲疏远近不说,单纯从xing格方面、男人的喜好方面着手,莫宛如甩童氏三条街都不止啊!

  可你要鄙视莫宛如吧,这样的女子真让人狠不下心。她没有坏心,经历也够苦难。她只是默默的接受着人生带给她的一个又一个波折,严格遵寻着男尊社会男人们给她安排的道路。

  说到底,这件事怎么解决,关键全在林海屿身上。

  林若拙深深的忧虑。家和万事兴,三叔走上仕途不久,意气风发的人生道路才刚刚开始,可别后院起火,闹的家宅不宁。

  桑园到了。

  下了马车,一望无际的绿色震撼了林若拙的双眼。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桑园是这个样子的。

  想象中嘛,桑园应该是绿树成荫、连绵不断。结果,连绵不断是有的,绿树成荫那就是个屁!

  桑园的树大多半人来高。最多不过和人等高,再长就要将顶端锯掉。矮矮一片才方便采摘。

  所以说,想象和现实是有差距的。林若拙内流满面。

  司徒九很感兴趣的和当地农民对话。农人不知他的身份,但林若谨是认识的,上回就见过。 农人还认出人群里的林若拙,激动不已:“和小姐当年一个模样!”

  原来,他家从祖上就是侍弄这片桑园的佃农。还曾见过秦氏的父母。

  上回林若谨来见到的是领头庄户,和底下的农人并无jiāo谈。这回便细问起来,收成怎么样,每年出丝多少等等。

  农人告诉他,别看现在蚕茧已经收完。马上要进入冬天,这个时节恰是桑园打理最重要的一季:“等叶子落下来就要灭虫、修剪,枯枝要拿出去烧掉,树上的dòng要填补……这样来年树势才会长的好,叶子出得多、叶片肥厚……”

  然后又去看了缫丝作坊,这里也早已工作完成,没了半根丝。只是略看看,知道一下流程。农人介绍他们可以去织锦作坊瞧一瞧:“那里一年四季不得闲。招收的女子多。我们家的女孩子都学了这门手艺,在作坊做工一年下来能贴补家里不少。”

  林若拙对此比较感兴趣,问道:“一个女孩子若是这般养蚕、缫丝、织锦。十八岁的时候能挣出自己的嫁妆吗?”

  老农笑道:“自然是能得。只要东家善心,不克扣工钱,一家男女除了老人和孩子都能做活。有些能gān手巧的女孩,比如织锦作坊的工头,缫丝养蚕的好手,一年下来挣的比男人种田还多呢。”

  司徒九若有所思,感慨:“到底是江南富硕,有些地方嫌弃女孩无用,常将生下的女婴溺死。”

  莫宛如也小声添了一句:“当初来江宁投亲,也是听说这边女子做活多,能自己养活自己。”

  司徒九便提议去织锦作坊瞧瞧。众人皆无异议,一同去了不远的镇上。这里就有一个富商自家开的中型织锦作坊。

  华丽的锦缎很漂亮,织就起来却非常费功夫。需要将不同色泽的丝线按不同排列织出各色纹路。而且并不是所有的纺织女都能胜任,比如有名的云锦,一个熟练的织锦娘子,一天只能织一寸。大多数女子从事的是最简单的绸缎纺织,颜色皆是素白,治好后再染花色。

  作坊老板知晓来了贵人,跟前跟后殷勤的招待。走到一间基础加工丝线的大房间时,忽然,一个布衣少女霍的从纺织机后冲出,扑通一声跪在司徒九身前:“公子,民女有天大的冤qíng!”

  众人齐齐傻眼。这是神马qíng况?听过有当街拦轿喊冤的,还没听过有这样喊冤的。

  富商立时变了脸色斥责:“gān什么的,还不拖下去!”

  “不用。”司徒九立刻制止,温和的对女子道:“姑娘,你有冤qíng可去衙门告状。我不是父母官,拦我是没用的。”

  那少女看着只有十二三岁,跟个大孩子差不多,说话很有条理:“民女的冤qíng只能告之公子。民女的父亲是河工督造管副手陈良宇。”说罢,她期盼的抬头。

  司徒九眼眸微凝,静了一会儿,微笑着对富商道:“此女年幼,看着怪可怜的。她可是卖身给了你?”

  “不是,不是。”富商听见‘河工’两个字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应,连连擦汗:“小民是在人市招工的地方招的她。是雇佣,随时可走,随时可走!”

  司徒九点点头,看了雇佣契书,yù花银子买下。富商哪里敢收,双手奉送,另送上四十两银子、十匹素绢罗给那少女:“原不知姑娘是官家小姐,这些日子多有得罪,小小银钱,聊表寸心。姑娘拿去做几身衣裳穿。”

  这一下,谁都没有了再逛的意思。找了个gān净茶楼,侍卫严密守住,司徒九当即就问那女子:“你父现在大牢,你有何冤qíng要诉?”

  少女磕了个头,声声泣血:“淮河决口绝非民女因为父亲收受贿赂,督造不利所致。乃是因为总督造史长chūn大人一意孤行,于岸堤植树,破坏了河堤。还有,治河银子到得父亲手上时就只有一半,史大人又取走一部分,说是借用。父亲不敢不从。然而直到河堤决口,史大人都未归还。”

  司徒九神色莫名:“可是据史长chūn说,这些银子都是陈良宇给贪污了。”

  “他撒谎!”少女凄厉的尖叫,“我父亲一钱银子都不增贪过,反而还将家中多年积蓄填补进去。父亲一心治河,就是因为这个,母亲气的与他和离改嫁。我家家徒四壁,若是父亲贪污,我父女二人又怎会生活如此贫苦!”

  第 72 章 归家

  林若拙、林若谨以及莫宛如就坐在隔壁房间,少女的申诉听的清清楚楚。同样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父亲获罪后流落纺织作坊为女工。未获罪前生活也很穷困。再对比一下自身,兄妹二人俱有种说不出的怅然感。

  你以为你够不幸了。一转眼,发现还有比你更不幸的人。方知上天待你其实不薄。

  司徒九问完了话,带着少女过来,歉然的托付给林若拙:“林六姑娘,我身边无有女眷,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陈姑娘。”

  “不麻烦,不麻烦!”林若拙连声应诺,她对这位孤身为父上告的少女本就很有好感。

  少女盈盈向她和莫宛如施礼,自言小名叫做‘艾’。看得出受过良好的教育。

  听了名字,这边两人皆是一怔。父母给儿女取名有个讲究,平稳和顺为最佳。那些新奇怪巧的字眼,一般只做雅号。正经名字是不会这样取得。似她这个‘陈艾’,谐音‘尘埃’。寓意不好的很。

  陈艾大约不是第一次向人介绍本名,轻声道:“我生在五月,母亲原想要个男孩,见是女孩便指着门外悬挂的艾糙起名。父亲在外治河不在,回来后才发觉连着姓有谐音。只是已经叫开了,故不再更改。”

  林若拙涩然无言。这样的父母,真是……

  莫宛如一脸心疼。她成婚近十年,最想的就是要一个孩子。陈艾十二岁,人又乖巧。故十分怜惜。

  回程的时候,她已经快手快脚的给陈艾量好了尺寸,裁下一尺素绢,在马车中fèng制起中衣来。

  林若拙没做女红的天分,便拉着陈艾说话。她对外界的一切新鲜事都感兴趣,恰好自从母亲再嫁后,陈艾一直跟着父亲东奔西跑,见多识广。尤其是治河中的各项故事,都知晓一二。林若拙听的津津有味。

  陈艾见状松了一口气。她父亲虽是个官,然而因举人出生,人又老实,只会河工。故而过的日子和普通小吏也差不多。甚至还比不上一些富户。也就是个名声好听。面对林若拙这种‘真正的大家闺秀’,她其实很紧张,就怕别耻笑。发现这位是个厚道心善的,不由庆幸。

  回到金陵,三叔顿时繁忙起来,司徒九也是成天忙的不见人影。时不时离开个三五天。林若谨倒是趁机将自己的事qíng办了。先是放出显国公世子去过桑园的消息,再去和景乡侯府大管事表示,产业不卖。事qíng牵扯到显国公府,大管事也只能灰溜溜的回京。接着便是收回产业。林海屿另有要事顾不上,却还是给他出了个主意。林若谨依计行事,也不和秦小舅理论,直接去找秦大舅,说林家有一个推荐入国子监读书的学生名额。秦大舅你想要吗?你想要来给你的大儿子吗?没问题,嫁妆产业的事你帮我给解决了吧。

  事qíng就这样很简单的解决了。产业到手。林若谨忙着接手管理,管事头目该换的就换,从底层提拔,培养新人。忙的不可开jiāo。忙碌中,他有了一个想法。抽空给妹妹说了说。

  “你想去衡阳书院?”林若拙对此不理解。她不理解的事多了:“国子监的名额真是祖父同意给的?为什么?难道家里兄弟们不需要?还有,秦表哥想去京中读书,你为何要往衡阳书院?莫不是图着打理产业便利?这可是舍本逐末。”

  林若谨笑:“这你就不知到了,会读书和会科考是两回事。比如我们家兄弟,从小生长在京中,祖父有讲解六部衙门及各司其职,宫中、陛下有什么新政令举措、或是最新邸报,素日我们也是常见。夫子讲书也会特意点出政令朝局之间的关系。这一层,是外地学子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故学子但凡有心科举,必得来京城居住读书些许时日,方能领会其意。我们这些京中学子虽站得高看得远,于具体民生民qíng,小吏庶务却不如地方上的学子。还有经书典籍、学问诗赋,都需和各地学子jiāo流方有进步。故而,我也好、大哥也好、甚至是三叔年轻的时候,都需往外面跑。增广见闻。秦家表哥这样的,就需往京中跑,以弥补科考周边事宜的不足。”

  林若拙这才明白。在外头的,是做学问、打底子。到京城的,是经营关系,疏通考试关节。林家缺其一、秦家缺其二。各取所需。

  当然,衡阳书院离江宁近,打理产业方便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林若拙没有什么‘万品皆下唯有读书高’的酸心理。既然林若谨能两手齐抓,再好不过:“这样也好。只是还得和祖父说一声。”渣爹就算了,那位问了也是白问。

  林若谨便当天写了信,给了银子,托金陵府往京中送公文的差役顺道送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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