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全都怪你!”
沈灏指着玉卿意咆哮道:“如果不是你背叛大哥,他怎么会一走了之?!甚至扔下我和娘不闻不问!直到今天,他还是躲在不知哪个角落,藏起来不愿见人……”
又是一个被执念折磨得几近疯魔的人。
玉卿意歉疚叹道:“关于三哥的事我很抱歉。可是从小到大我只是把他当做亲哥哥看待,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嫁他。这话,我也对他说过了。”
沈灏断不肯听这等说辞,喝道:“借口!他扔下我陪你十年,你却说你无心于他?!大哥前脚失踪,你后脚就另嫁他人,你根本就是见一个爱一个,三心两意、水xing杨花!”
提起隐藏多年的秘事,沈灏的理智被仇恨冲散,只知道一味责骂玉卿意,最后他一掌钳住她的咽喉,凶神恶煞地说道:“我就是故意要娶你,我要让他看看他的好卿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一直在看,我们成亲之时他一定会出现,出来阻止我……”
玉卿意垂着眼,一语戳到沈灏痛处:“可是他没有来。我想他是不愿见到我的,沈公子,别再枉费工夫了,没用的。”
“没用?那让我们看看究竟有没有用!”
沈灏说着,手上逮住她衣襟狠力一扯,嘶啦一声嫁衣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
“我就不信他看见我们这样,还能忍住不出来!”
话未说完,他已经压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写出来,新鲜出炉~~~抖包袱的感觉好慡!哈哈哈,继续接着抖~~~
谢谢白雪飞童鞋的地雷,破费了。=3=
第六十章 骗局
肩膀一凉被推倒在chuáng,玉卿意仍旧不急,只是抬起眸子冷冷看着沈灏,道:“如果你真想三哥回来,为什么要给他立牌位?其实,你早就认为三哥死了吧?又或者,你根本就想他死。”
沈灏扯着衣裳的手登时停下,怒道:“胡说!他是我亲大哥,我怎么会想他死?!”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知肚明。”
玉卿意的冷静和沈灏的激怒形成鲜明对比,一如冰一似火。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心思,自嘴里吐出话语无一不击中他最惧被人窥探的地方,道:“你想找三哥回来的办法有很多种,可你专门选了一种最难的,你模仿他假装他……实际上你根本就想变成他。你讨厌自己的出生和现在的身份,你想改头换面彻底重来,你要当沈杉、当玉琅,唯独不当沈灏。但是世上不会同时存在两个三哥,所以,你心里面巴不得三哥死。唯有这样,沈灏才会彻底从世上消失,你也才能顶着三哥的种种活下去。从我开始只是第一步,娶三哥要娶的人,然后是做三哥要做的事……”
“你给我闭嘴!”
沈灏怒喝一声,伸手掐住她的喉咙,道:“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什么懂什么!你凭什么对我妄下论断?!别自以为很了解我,更别以为你就了解大哥,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他,他知道的……”
“呵……”玉卿意唇角一挑,眼睛直勾勾望着他,问:“真的么?”
她从来就是敏感善察的,很多时候她只是不愿去想去猜,她害怕撕扯掉平和,背后露出的是血淋淋的真相。可是就算她能识穿天下人,一遇上那克星,便什么也看不透了。
爱得越深,越盲目。
被这样审视笃定的目光打量着,沈灏觉得埋藏在心间最深处的黑暗忽然被bào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迫接受别人的批判,想掩盖,却堵不住缺口。
是的,他憎恨自己的人生,他甚至希望自己一辈子都当个花匠的儿子,永远被蒙在鼓里。有时候,心底丝丝念想又会蠢蠢yù动,他忍不住会想,如果,只是如果,大哥才是沈家子孙,而他依然是家奴之子,又会怎样?
如果,他们互换了身份会怎样?
如果,当年去到玉家的人是他会怎样?
如果……
陪伴玉家小姐十年,最后要娶她的人是他,会怎样?
他总是忍不住暗暗猜想、憧憬,兴许还会有一点点的渴望。
大哥寄人篱下,想必日子也不会事事顺心,但是比起十年幽禁,已经是天差地别的美妙人生了。
沈灏眸色凄然,笑得苍凉,道:“是,我是羡慕他,我也想过他所过的日子……可我只是沈灏,不是沈杉,不是玉琅,不是……”
他兀自沉浸在现实与幻想的jiāo叉迷惘中,却听玉卿意清声冷言道:“你永远也不可能代替他,永远。我的三哥,绝不会这样对我。”
残酷的事实击垮了沈灏qiáng硬的伪装,他浅色瞳孔紧缩,手掌愈收愈拢,俯首靠近玉卿意脸颊,狰狞道:“不会这样对你?每个男人都会想占有自己心爱的女人,大哥未能如愿,我便代他达成夙愿。”
玉卿意看他脸色酡红得有些异常,自轻自嘲道:“我早非完璧,就算今日被你占了身子又如何?我记得最深的不会是你。”
“再说,”她试着微微动了动脖子,又道:“沈公子,你当真以为我今日无备而来?”
话还未说完,沈灏已觉身体里游窜出一股软麻,逐渐向四肢蔓延,不多时他掐着玉卿意的手都自然松开,浑身使不上力。
沈灏瘫倒在chuáng,惊诧怒然:“酒里有药?你也喝了,为何无事……你什么时候下的手?”
“酒里没药。“玉卿意推开他,从chuáng上站起来,撕掉碍眼的红色嫁衣,徐徐说道:“药在杏露里。”
沈灏不信:“不可能,杏露是我差人端来,你如何预知。”
玉卿意把嫁衣扔在地上,看着艳红的指尖,道:“我说了,我是有备而来。药粉混在丹蔻之中,杏露端来我伸指点进去,而你饮了一口我一滴未沾……自然只有你中招。”
她拆掉头上的首饰,又道:“沈公子不必忧虑,这只是迷药,让你睡上一觉而已,对身体无甚害处。况且我也不想加害于你,我今日来此,只为探知真相,既然你是三哥的胞弟,那我更不会追究什么,我们就此了断,日后切莫再见。”
言毕她要走,沈灏却吼道:“了断?如何了断!你欠我大哥的一切怎么偿还?时至今日他依然生死未卜不知所踪,你就能如此坦然地一走了之?!”
玉卿意回首:“沈公子你记住,我欠的人是三哥不是你。你们不是同一人,所以我无需补偿你什么。待日后寻到三哥,要杀要剐我都由他!我欠他的自会还,不劳你费心。”
沈灏身软力竭,qiáng撑着jīng神说:“说得冠冕堂皇!若是大哥一直不回来,你岂不就一直守着这个空口无凭的承诺安然度日?!玉卿意,我不会让你安生的,你别忘了,今日我是明媒正娶于你,你已入了沈家的门,我若不休,你一辈子都是沈家人,死了也是沈家鬼!”
玉卿意闻言不语,只是从陪嫁箱子里抽出一纸婚书,扔到沈灏脚下。
“你看清楚,上面可是玉卿意三个字?”
官媒红印方正,文书上落了沈灏和玉卿意二人的签名和印鉴。乍见如常,可是细细一看,才惊觉玉卿意的“卿”字竟然笔画略有错误,再加辨认,方认得此字是“聊”。
沈灏愕然之余又觉痛心,道:“文书是一早就送去盖印的……原来,你由始至终都不是真心要嫁我,即便你认为我是他,你也不愿嫁……哈哈哈哈,大哥你看到没?这便是你毕生挚爱之人!”
他癫狂的笑声刺得玉卿意耳痛心悸,她敛起对玉琅的歉疚,故意冷冷说道:“这张婚书已成废纸,就算告上官府,我有铁证在手,你也毫无胜算。沈公子,前事种种就此作罢,后会无期。”
她打开了房门,只见外院寂静清冷一片,冷风嗖嗖灌入,她一头墨发随风而扬,衬着红莲素衣,就如羽化yù仙的妖jīng。
正在她迈脚之际,沉默下来的沈灏突然开口说话。
“玉卿意,我只问你一次,你当真要走?”
玉卿意头也不回地坚定答道:“要走。”
“好、好……”沈灏躺在chuáng上无法动弹,只有嘴巴还能勉qiáng动动,流出的声音也带着几分衰弱,听起来就像弥留之人的绝望遗言。
“今日只要你跨出这里,我便不再手下留qíng。日后相见只是仇敌,不死、不休。你……不要后悔。”
玉卿意仿佛早料到他会撂下这样的狠话,居然微微一笑。
“绝不后悔。”
她决然走出这个陷阱,潇洒而去,没有回头。
轻快的脚步声消失,沈灏阖上眼眸,静躺在那里。大门未关,凛冽寒风chuī得他心灰意冷,眼角都滑下透明液体。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你们等着,等着……”
玉卿意走出无人看守的宅子,看到外面一片荒芜,回首一望,只见这里并非沈家,只是一座古旧老宅,透着yīn森。
早就料到如此,沈家人怎么可能同意沈灏娶一个失婚妇人?沈灏也仅是为了报复,才机关算计地把她弄到这里来。她不真心,他亦假意,这场婚姻,确确实实是一场骗局。
不知此地是何处,除了刚才的旧宅,方圆十里没有人烟,杂糙丛生的山路两旁只有高树在随风呜咽,就像树jīng在哀鸣哭泣。
玉卿意默然行走,不知自己要去哪里,想去哪里,该去哪里。
幽冥长夜逝去,对面山头露出第一缕日光,玉卿意终于走得筋疲力尽,就地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蜷着身体抱紧双膝,把头深深埋进去。
她的双肩剧烈颤抖着,可却没有一丝哭声从她嘴里冒出来,只有石头上不断晕染着的大滴水渍揭示了她心底的恐惧无助。
沙沙声传来,好似有人靠近,玉卿意没有抬头去看,只是肆意宣泄着长久憋在胸中的悲凉。
“卿卿……”
始料未及的声音传进耳朵,玉卿意猛然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眼前之人。
沧桑俊容,哀qíng凤目。他嘴皮都gān得裂开,下巴上胡茬如糙,胸口处还有团暗红的污渍。
玉卿意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唰唰流下,很快就模糊了视线,已经看不清人。
晏知带着满腔怒火找了她一夜,他一路上无数次设想两人相逢的场景该有多么惨烈,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杀了她。可是当他看到她独自一人坐在路边嘤嘤啜泣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只需这一瞬,那些恨意便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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