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狄禹祥走到他们所住的迎宾院,那滴状的血迹也流了一路。
“大人……”院里,正用大捶捶一块石板的蜀光被随侍提醒大人来了,他快速起身,脸无血色地走到了狄禹祥面前。
“jiāo给你身边的人做……”狄禹祥看向他,淡道,“你去丧堂女客院把长怡接回来,一路上什么也不要说,接回来再说。”
“是。”狄禹祥说话不急不慢,但听在蜀光的耳里却是字字如令,当下就把捶头放随从手里,回头就指了他的两个护卫跟着他,匆匆往门边走去。
“佑王那知道了?”狄丁送过一块帕子,狄禹祥接过,擦了擦被他掐破,汩汩流着血的手心,淡然问他。
“算算,已经报到了耳边了。”狄丁出口说话,发现自己的嗓子是哑的。
“嗯,你替我去迎迎人……”狄禹祥扔掉了手中的血帕,看了看已被翻得乱七八糟的院子,又抬头看了看,漠然地道,“早点把人迎过来,我也好问问,这地道的口子是开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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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大人……”佑王大步进了迎宾院,对上狄禹祥那与平时无异的眼睛,却觉这中年男人身上的气势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之前的那位狄大人,就像位儒雅xingqíng极好的名士,心胸宽阔,气势豁达,比粗人居多的武将多几分睿智讲究,又比正人君子多几分洒脱,没有人不喜与他打jiāo道。
想来,他现在面前这个一眼一瞥中皆带着无动于衷的人,才是战场上那个杀敌从来不手软的杀将了。
“王爷……”狄禹祥朝佑王拱了一下手,嘴里淡道,“抱歉你这院子让我给毁了。”
易佑正要说话,却听狄禹祥朝他走过来,边走边道,“这是你家的地方,老臣不熟,可否给我指指,有什么路是可能让我夫人凭空消失的?”
“狄大人此话何意?”易佑讶异,随后,他身子更是一僵。
此时,狄禹祥搭上了他的脖子,手不轻不重地住在了他的脑后。
“狄大人,”佑王偏头,看着狄禹祥,那深黑的眼眸慢慢也变得危险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王爷觉得呢?”狄禹祥掐着他的脖子,看着在他眼里还年幼的佑王。
他的儿子们,每个都是被他训练过百遍才放出去飞的,而佑王的路,直到他大儿在南海立足后才成长起来的。
佑王在州外的路,有很大一部份是他大儿帮着站起来的。
狄禹祥不讨厌他过河拆桥,当官的也好,当王的也好,每一个上位者不管是好是坏都是踩着别人的路上去的,没什么不同,无可厚非。
但珍王刚死,佑王觉得他翅膀硬得谁都打不下来的话,他不介意代珍王给年轻的小佑王好好上一课。
“狄大人,你这是逆上。”易佑眯了眯眼,笑了,“您一生恭上敬下,先皇与皇上都道过您是真君子,这一世英名,怕还是不要轻易毁了的好,这门外,我易家皇族大半德高望重的人都在看着您呢。”
“嗯。”狄禹祥点点头,淡道,“有他们看着也好,皇上也放心。”
易佑脸色陡地一变。
他忘了,狄家是再忠心不过的拥皇党,而且,他之上还有一个在朝中掌管半边天的萧王。
“地道的通口在哪?我夫人人呢?”狄禹祥低头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佑王,稍微动了动在易佑后面的手掌,“佑王爷,老臣现在耐心不太好,还望你能尽快告知。”
被他掐住xué位的易佑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疼,因此甚至差断没吸上气……
只一下,那掐着他的手指没动了,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脸色也冷了,“狄大人就料死了这事与我有关?”
“不管有没有关,”狄禹祥觉得他没心qíng跟一个小孩打官腔,他没有笑意地扯了扯嘴角,道,“告诉我地道的开口在哪,尽头在哪,我夫人在你哪个手下手中就好。”
“那本王只能说,狄大人想知道的事,本王一个也不知qíng。”易佑翘起了嘴角,相比之下,他的笑容明显有笑意多了,“狄大人要是觉得本王有隐瞒之处,大可杀了本王。”
狄禹祥看着硬气的易佑,点了点头。
这时狄丁过来报,“大人,王府的人来了。”
说话间,王府的军师腾朴甩着长袖大步进来,无视被狄家护卫制住的王府护卫,一脸肃穆地看着扶着佑王脖子的狄禹祥,拱手道,“狄大人这是何意?”
“嗯……”狄禹祥看了看院里,他本该要回房里看看的,但他怕走进去,他就控制不住的脾气,所以一直站在院子里没动……
院子里每一个自己人,都是他挑出来带出来的,他们都找不到通口在哪,他进去了也没用。
狄禹祥再一次说服了自己无需进去看她消失的地方,回过头心不在焉地与腾朴道,“我有话跟佑王说,留他一两天,腾大人还请回。”
“狄大人……”腾朴加重了语气,随之手一挥,院墙之上,跃出了无数弓箭手,对向了狄禹祥的头,“狄大人还是放人的好。”
狄禹祥抬起眼皮看了下院墙上的人,回头与腾朴淡道,“腾大人,别跟我来这一套,你还是跟你家王爷好好说说,让他告诉我我夫人在哪,若不然,到时珍王的大殡就是整个易王府的大殡了,那可不好。”
腾朴一听,脸色巨变,看着那神色淡淡,说话也淡淡,一点也不像威胁人,却偏偏威胁要灭了整个易王府的狄禹祥脸孔黑如锅底。
☆、第270章
“狄大人这是威胁?”腾朴往前迈了一步。
佑王这时想往前动,但脚步刚提起,就又放了下来。
狄禹祥又掐中了他脖后中间的那一块,手指已进,只剩最后一击。
生死之间,佑王停了动作。
只一刻,他就知道大易朝这位老功臣不是说着玩玩的。
狄禹祥身上全无杀意,他半生征战,当过谋师,也亲自带兵杀过敌人,更是在这王朝中摸趴滚打至今,他比谁都收得住那只不能越界的手,也比谁都下得去那只杀人的手。
他不怕杀人,哪怕眼前这个人是佑王。
佑王身份再大,于他到底不过就是往后收拾起来麻烦些。
“狄大人……”腾朴盯着狄禹祥,口气愤然,“你就是这样对待故人之子的吗?”
“腾 大人,你最好是把我说的每个字听清楚了,”狄禹祥微微扬起嘴角,看在腾朴眼里,他那黑色的眼眸在深秋的暖阳下几乎接近透明,“去告诉我夫人身边的人,最好 让她毫发不损,我这一生就娶了一个妻子,平时看得比较重,就是我自己一生也没让自己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她若是伤了,就是掉了片指甲,对我来说都是不得了的 事,你们谁要是让她有点让我不喜的,我怕就是最后你们家里人全都死绝了,就是连条狗的命也不留,也难消我心头之气。”
狄禹祥的话说得不快不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腾朴看着他一字不话,嘴唇却无意识地抿了起来。
“去说罢。”狄禹祥淡淡地道。
他没想一时半刻就把人的下落问出来,但这时他的态度很重要,他也不介意让易王府的人知道,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要了佑王的命,举凡让跟易王府沾边的人全都死绝,他都不吝下那个手。
腾朴还想要说话,却见佑王的手指在大腿边微动了动,他眉头一拢,像是确认般地道,“狄大人,你就不怕怪错了人?”
狄禹祥这次笑了,他慢慢地笑了起来,杀意也从他的眼睛晃如腾飞的大火一般猛烈地裂开了来,但他的口气去是平静至极,“腾大人,我不怕,你当初也是从我手中过过眼的人,应该明白狄某这一生,说过的事,每一样都做到过。”
腾朴听后,喉咙急速收缩,他qíng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是,眼前这个人,他说的每一样确实都做到过。
他放弃一夜高升,跟随先王来了大冕,后断然离开大冕,再转战秦北,秦北之后他立即进入南海,南海之后,他连京城都未进,窝在古安老家等功劳消散。
而现在,他不过是一州之长。
萧王在朝,他就决不进朝,不给皇上忌惮他们舅兄妻弟的机会。
所有事,他比谁都做得出来,也狠得下那个心。
腾朴这时突然想起了他小妾给他生的胖儿子,落地还不久……
他还答应了女儿,要给她找个好夫婿……
他的脚步慢慢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他朝佑王看了过去。
佑王额上的冷汗,此时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他朝不动的腾朴看去,又在大腿上敲打了两下手指。
腾朴此时骇然了。
“佑弟……”这时门口,狄长南抱着佑王独苗易远微笑着走了进来。
他手中有着易王府的小世子,一路走来,无人拦他。
等他看到他爹的手附在易佑的脖子后,他笑得更为豪迈,拍了拍窝在他怀里的小世子,笑着说,“看罢,伯伯带你来见你父王了。”
易佑待儿严厉,不到两岁的小世子与他不亲,反而更喜欢这个会逗他笑,把他举在肩膀坐着的伯父一些,这时他看了眼脸色铁青凄厉的佑王一眼,更是吓得掉头,头往狄长南怀里钻去。
易佑顿时心口一阵抽疼,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声音沙哑无比,“义兄,这个你也做得出来?”
“呵,”狄长南轻笑了一声,眼睛却是冷酷无比,他看着易佑的眼已没有一点温qíng,“义弟,这句话,你应该问问自己,你现在至少能看到远儿在你眼前,可本将军的娘亲在哪,我都还不知道。”
“不是我做的,你就不能信我?”佑王的呼吸声重了,他病还没好,狄禹祥刚才给他弄的两个,已让他有些仗不住了。
“你好好看看……”狄长南转身了手中紧握刀剑制住王府中人的狄家护卫,“你说我们信不信?”
“好,好……”佑王气极反笑,一连道了两声好,朝腾朴看去,“腾大人,狄家父子在我王府谋害王族,你说要是按国法处置,该当何罪?”
望着不松口的佑王,腾朴无声。
这时远处传来了刀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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