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好静,太子想事的时候,尤爱抱着她。
想得乏了,低头看一眼怀中乖乖巧巧的女儿,再大的难事,也就不是难事了。
“有事去了,让我带皇婶婶玩。”辰安据实以报。
开王一听,就知道他皇嫂已经剥开了他王妃真实面目,本来打算qiáng作欢颜自个儿给自个儿打圆场,找台阶下,当下又臊得在原地不能动了。
他看着开王妃,眼睛都能喷火。
开王妃鼻子边都能闻到奶茶的那股香味,一边着急开王生气,一边儿又着实羡慕辰安小郡主的生活,连喝的都与人不一样,她就没喝过这样的,心里着实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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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贞吉觉得自己这辈子,总的来说,运气还是好的。
生在柳家,但得了母姐维护疼爱,不敢说视她如命,但护她如眼珠,女儿家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娘家不嫁,她又嫁给了周容浚,不敢说他有多爱她,但她对他有一分心,他必回之一分……
一个人一生有她这样的运气,她觉得还是不错的,命运从来待她不薄。
就好像前面辰安从外祖母那回来,留在柳家治病的宋涛恰好就跟着回来取药,这两天都在太医院磨药,离她这近得很,召唤一声就来了。
她这运气,都不叫好,要怎样才叫好?
但宋涛叫来后,一直不说话。
柳贞吉是知道他没胆骗自己的。
不说话,也就是默认了。
“那就是,是真的了?”柳贞吉在问过她是不是身子有损之后,长久没得回答,又问了一句。
宋涛依旧低头不语。
默认就是承认了。
柳贞吉也就明了了,没非要个答案,挥手让宋涛走。
“太子妃……”宋涛抬起头,不忍地说了一句,“养几年就好了。”
柳贞吉微笑点头。
等宋涛走了,她无意识地把手放在了肚子上。
说起来,她两个孩子都生得顺,除了生辰安的时候,她父亲出事,她因为担心多受了点罪,但最后也还是平安生下辰安了,她这个人,就像她娘说的一样,福气大得很。
她这两年,其实也没空想孩子的事,这事她一直都觉得顺其自然的好。
但现在不能再顺其自然了,是她已经不能生了。
柳贞吉都不太想问太明白为何她不能生了,总归是她中毒时出的事。
柳贞吉一直摸着肚子在发呆,听到身边有泣声,她猛然回过神,侧头一看,见她带着来的如花在哭。
她抬起头,看看外面,见天色不早,怕他会回来跟她一道用膳,便站了起来,打起jīng神道,“丫头,咱们回宫了。”
如花偏过头,想把泪止了,却越擦越多。
柳贞吉没着急,站在原地等着她。
她实则也是全身无力。
想想,她都不介意当母猪生三个四个五个,却是不能再生了。
多遗憾啊。
这遗憾,谁能明白?
她都跟辰安说,要给辰安生个妹妹,让她带妹妹玩,带妹妹长大,就像她娘亲的姐姐跟她娘一样的手牵着手一起长大……
竟是不能成行了。
她的福气,怕是用尽了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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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一如既往地带着笑容回的宫,出现在他的面前。
太子却觉得有些不对。
等入桌准备用膳的时候,她的手支着桌子,一动也没动,没有像昨天那样给裕渝辰安洗手,尽管她脸上还带着笑。
不过还是等着人端来了水,为他洗手。
她的手碰到他的时候,一片冰凉。
太子看向她,她却垂下了眼。
太子就更觉得不对了,一直盯着她不放。
“又看我?”看了半会,太子妃抬起头笑,还朝他挤了下眼睛,俏皮得很。
太子不为所动,还是觉得奇怪。
等到用完膳,他还是觉得太子妃不对劲,以至于心神不宁得很。
直到苏公公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后,他就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时候,她膝上还有辰安,正跟辰安在咬耳朵说悄悄话……
太子站起身,走去了门外。
宋涛在门外等着,见到太子,苦笑道,“臣左想右想都不对,还是来跟您说一声,臣实在瞒不住太子妃,还请太子恕罪。”
天已经全黑了,宫里四处都点燃了灯笼,四处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紫禁城比白天耀眼得太多,太子曾听外面的百姓说过,围墙内的宫殿,漂亮得就像天外瑶宫。
现在他们住在这里面,但不会有人关心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所以他的太子妃,从来不觉得跟人诉说自己的苦难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别人话柄,自己给自己多添道难过罢了。
“我恕了你很多次罪了……”太子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疲惫,竟扶了扶柱子,看得在旁的苏公公与gān心腹内侍触目惊心,全不由自主往前迈了半步,想去扶他。
还好,太子又站了起来。
只是苏公公发现,他的腰没有先前那么直了。
宋涛双眼都红了。
觉得这次就算死了,他也没什么想法了。
“别再有下次了。”周容浚爬到今天这步,到底不是昏馈之人,朝宋涛挥挥手,“走吧。”
宋涛不敢再看他,快步离去。
等踏出武才宫,眼泪就从眼眶流了下来。
他跟了他们这么多年,从太子妃嫁给太子的第一天起,他一路看他们相扶相持到了今日。
他知道太子对她有多用心,也知道太子妃觉得他们的以后一定多子多孙。
她老教世子小郡主,说他们以后要对弟弟妹妹如何如何。
现在她知道了没有了如何,不知道有多伤心。
跟了她这么多年,宋涛多少也知道她点xing子,越伤心的时候,反而哭不出,就像当年太子遇刺,生死不明,她怀着小郡主,一个人等太子回来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太子妃伤心得哭都哭不出来,太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宋涛不忍看,只能及快地走。
这厢周容浚半晌都没回屋,直到跟女儿说完悄悄话的柳贞吉见他没回来,放下辰安,出来找人。
见他站在廊下,眺眼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不语,她走过去,抱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了他的肩胛处。
她算是彻底知道了他对她的补偿是出自何处了。
她也很想自欺欺人,不想承认这件事,但木已成舟,事实不容她逃避呐……
“你也知道了?”她先开了口。
他这是知道,她知道了吧?
周容浚闻言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反手抱着她,搂着她到了他胸前,从后抱着她,紧紧把她护在了胸前,低下头轻声问她,“想哭吗?”
柳贞吉听了静默了片刻,然后笑着摇摇头,还道,“不想。”
没什么可哭的。
事qíng发都发生了。
☆、第208章
“浚哥哥。”
“嗯?”
“我来。”柳贞吉反手抓住了那只紧握着自己的手,补充道,“这次的事,我自己来。”
她的仗,她自己打。
而他事多,她舍不得把自己的压力转嫁到他身上去,把他压垮。
没有谁无所不能。
她不哭,是怕她的眼泪烫伤他的心口。
周容浚轻声“嗯”了一声。
柳贞吉没有回头,抽出手,反过去,拦了他的眼睛。
她不哭,他也别觉得太难过。
有些事,他们都无需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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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那边已经去了人打探,半夜长殳就轻声叫醒了柳贞吉,惊动了睡在chuáng外头的周容浚。
“我起身去去就回来。”柳贞吉醒来就没缓,爬过他的身子,下了地,伸出手,让跟着长殳进来的梨云替她穿衣裳。
周容浚也坐起了身,正闭目养神,“嗯。”
柳贞吉穿好衣裳,走回去替他掖好了被子,又倾身拿嘴碰了碰他的额头,触到温热的一片,心里安心不已,转身就去了侧殿。
来见她的人是王府在外的探子,不好带到外殿见。
“免。”她脚还没进门,底下人就要跪,柳贞吉朝人挥了手。
她落坐后,轮值的宫女端来了热羹,柳贞吉慢慢喝了一口,得了赏的探子已经喝完一盅,双手恭敬地放回盘子,又朝柳贞吉抱拳作揖,“多谢太子妃。”
“嗯,说吧。”
“信在这,还请太子妃亲自过目。”底下人把信双手呈上。
长殳去接了过来。
柳贞吉打开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来,随手jiāo给隐在一边不语的户公公。
户公公接过信,只几眼,就道,“是李氏的字迹……”
“嗯。”柳贞吉点点头,朝探子道,“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遵令。”
他走后,柳贞吉招户公公靠近点,又让长殳也坐,两人搬来椅子坐于她面前,中间摆着盘炭火,柳贞吉看着银炭烧了一会,也已思忖完毕,“李氏是在死牢还是在冷宫?”
废太子与废太子妃没关在一处,之前柳贞吉不怎么关心这个人,只记得她好像是在冷宫,不知道废太子死了,她有没有转去死牢。
“还在冷宫。”户公公答。
“她知道太子死了没?”
“还不知道。”太子死了的事,估计要瞒到很久以后了。
那个时候再提起,就无关重要了。
废太子妃是阶下囚,知道不知道都无妨,不过这种事,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所以之前也没告知李氏。
“那转去死牢,去水牢。”柳贞吉淡淡道。
“是。”
“把十一死了的事,告诉她。”知道她的丈夫死了,她不可能再有起复,没有明日,这应该能让李氏这种女人痛苦吧?
“就jiāo给你了,我先回宫了。”
“您放心就是。”
柳贞吉朝户公公微笑点头,一共也没说几句话,就回去了,免得chuáng上的男人等她。
第二天,京里刚提拔为工部尚书的徐家当家主母,被人发现偷男人赤身luǒ体死在了徐家废弃不用的院子里,她身边还有一具男尸,同样未着寸衣片缕。
这事清晨就传遍了京城刚刚开市的东西坊,不到中午,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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