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中的儿子女儿们也是与他亲近,即便是对待庶弟庶妹,也是照顾有加,长子待他们也是尽心帮忙,更是带了一个愿意跟着他忙的庶弟到身边调教。
来往的官员,与宗族中人,都对他恭敬有礼。
他现在是大周朝皇帝唯一活着的皇兄。
这算不算好?
当然算好。
但皇帝问他这话,应该不是单纯问字面上的意思吧?
和王细索了一下,道,“好,比过去好。”
他这四皇弟不说这话,他都已经很久没想过那个眼中总是泪花点点,却总是哭出哭不出的女人了。
明明场合不对,和王还是因此有些惘然。
他曾以为,只要她不再那么伤心,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哪想,她死去也不过两三年,他却已经不再想起她来了……
曾经以为要记一辈子的刻骨铭心,转眼就好似不曾发生过,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喜爱过她,她不曾从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他明明那般怜惜过她。
和王的脸一闪过片刻萧瑟,周容浚看着他的怔仲,嘴角一翘,“还跟容家的人来往?”
和王还没回过神来,茫然地摇了摇头。
容家的人?
从来没来往过啊……
不过,皇上怎么这么问?
和王顿时清明,看向承武皇,“皇上……”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跟朕有一起说起过,我们这些兄弟都是有些像父皇的……”承武皇悠悠地说。
“呃?”和王不解,轻语,“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她的意思是,我们周家尽出痴qíng种,像父皇衷爱朕母后,像朕珍爱她,像你……”承武皇嘴角一勾,笑得和王心惊了一下。
“臣不敢。”容敏之事,自她被打入水牢,她其后是生是死,他再也没过问过,他自问担当不起皇上嘴里出来的那份所谓深qíng。
“嗯,你是不敢……”但言王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纵容给他的胆子!
周容浚脸色徒地一厉,和王不明以为,见此背后绷紧,抿嘴垂眼……
周容浚看他那等着发落的样子,抬头往椅背一靠,想起他那七皇弟,哼笑了一声。
最好是别让他查出什么来,要是让他查出来他扶持司家的人,他倒是真要好好问问,他这七皇弟是怎么想的……
“江南,江南。”承武皇看着半空喃喃,突然有点明白为何山高皇帝远,离卞京几千里的江南,怎么有关于他的那些风言风语了,他自代先皇执政到现在的这两年多来,加恩科免赋税开耕地通商路,每次执行的新政,都是为百姓谋福祉,也夜奔数百里,为先皇送终,哪点不仁不义得需老天罚他了?
皇后还一直替他委屈着,一直想知道是谁在起的风。
看来,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知道是谁了。
☆、第238章
和王还不知背后可能有那避走京城,一去连先皇驾崩也未回的言王的事,承武皇又没罚他,一头雾水地走了。
承武皇当晚回了永安宫,半夜醒来就着宫角的宫灯看她的脸,无声地嗤笑了一声。
在西北王府时,她把言王打发回京城,她还甚是愧疚,言王要走,送了他无数东西,便是连她珍爱的一些物什,也给了言王不少。
她若是知道言王就是那起风的人,不知作何感想?
想来,少不了又得嘘唏一番了。
她其实一生都心软得很,所以就是他把她推到水里,再厌恶他不过,还是会因伸出小手来牵他,对他笑,他曾想过,如若把她放到一个完全无害的地方,她或许一生连一只蚂蚁都不会踩死。
她的心硬与心狠,不过是清楚明白人善被人欺,不想拖累身边人,qiáng自撑起来的罢。
就是这么一个人,他那七皇弟认为她可以死得,却不知他这个皇嫂,为了他心软了再心软,对他的一点不好,事后都要不安好一会。
走到这一步,有些事也明朗了起来。
她在西北王府中毒之事,想来也没少言王在其中的推波助澜,哪怕解药最终是他献出来的,可是那个时候,他在言王身边的人也差不多要把解药拿到手了,他不过是先走了一步。
他那时要是不拿,怎么跟他表忠心?
想起过往的事,一连贯起来,承武皇睡意全无。
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他一直视言王重过他的同胞大哥大皇子。
而他这个一护再护的弟弟,看来算计他的不比他的大皇兄算计他的少。
到现在,他成了皇上他这个皇弟还不罢手,到底是有多恨他,抑或者她?
身边的人似是感觉到他没睡,不一会,就醒了过来。
柳贞吉抬起头,看着他根本没睡的脸,轻讶,“怎地了?”
这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出什么事了?
周容浚垂首看着她这几日总算脸色好了些的脸,摸摸她细腻柔软的嘴唇,淡道,“你知道你母亲过逝那天,你回宫看我的那天挡你路的人家是谁吗?”
怎么提起这事?
柳贞吉纳闷,“谁?”
很重要?
“是进京中的江南富商。”
“进京申皇商的嘛,我知道。”
“姓秦。”
“哦。”好像有点印象,那天叶苏好像说了来着,柳贞吉重窝回他怀里,打起了哈欠。
“司家之后。”
皇后哈欠打到一半,戛然而止,抬眼看他,满脸愣然。
“不是已经处决了吗?”
“外室子,没杀gān净。”
柳贞吉沉默了下来,想想又不对,“他们进京gān什么?”
找死来吗?
“那秦家家主的案比造假了,秦家以前是司家的家奴。”
“所以这是王大人查出来了?”柳贞吉回过了神,觉得那王大人还真是有本事,比先皇在时的户部尚书要能gān多了去了。
“嗯。”周容浚见她又打了个哈欠,等她打完哈欠才道,“应是老七帮的忙。”
本来想窝回原位继续睡的皇后又傻了,这次她明显怔住了好一会,才抬头,“言王?”
“嗯。”
“查清楚了?”
“在查。”
“也可能不是真的?”言王离京时,她因感恩言王救她的命,帮他的忙,可是给了言王三辈子都挥霍不完的财宝,因此她的小金库直接少了大半的库存。
见她根本不想承认,周容浚摇摇头,从善如流,“也可能。”
但他的脸完全不是这样说的。
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脸,柳贞吉就知道这事怕是会往最坏的qíng况去。
她把手放在他的胸前手指勾着他的肩膀沉默了半晌,涩然道,“他是给我送过解药的。”
他救过她,这肯定是真的。
周容浚吻了下她的嘴唇,淡笑不语。
她从不傻。
甚至比许多人都要聪明得多。
不用他多说,她多想几下,也能想明白个中内qíng。
当年京中的局势,她当时不明白,事后这一两年也是应该知道了的。
他们在他那七皇弟身边有人的事,她更是知道不过,老七离开京的那天,还是她下的令,从言王身边召回了他们的人马,说是要放言王一个彻底的清静。
她种种好心,放他清静,就落了言王一个杀回马枪。
“这事应是真的吗?”救她的事,总不会假吧?
柳贞吉这时虚弱极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周容浚,莫名有些难过。
言王毕竟不是一般无关紧要的人,跟皇帝皇后是她丈夫的父母一样,他是她丈夫看重的弟弟,所以,他临走前她那些过重的赏赐,何尝不是因着把他当亲人才替他那般打算。
她对帝后的用心,也不过如此。
“到时候再问他。”周容浚用手遮了她的眼睛。
柳贞吉闭上眼,鼻子酸了。
到时候再问?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真是真的,她都不知道,说自己傻,还是说自己蠢才好。
当年言王觉得她的命没司菲菲的重要,她可以死,司菲菲却不能受rǔ那时,她还想他自幼与司菲菲长大,qíng份自然不一样,当然不可能喜欢她这半路当上他嫂子的人胜过司菲菲,是个人都有私心,她可以理解,所以她对他还是没变过态度,也没讨厌过他,后来他一再针对她,连个好脸都不给她了,又不服她,还给她添麻烦,她再不喜他,不过也就是送他回京城……
她对这个弟弟,已经算是尽心了。
看来,这世上的有些真心,不是真心就能换得回的。
“就算是真的吧,”她揉揉鼻子,控制了下qíng绪,尽量冷静地说,“他们这么大胆来京,就没想过会被查出来?”
言王应该知道他这皇兄,眼睛从来不瞎。
“嗯,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打算的,”周容浚淡道,“可能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吧。”
“呃?”
“天灾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父皇刚死不到一年就旱至如今,他在位时周朝风调雨顺十来年,天下人要是想说我,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名目……”周容浚说到这把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胸前,不想让她看到他眼里的杀意,“趋我皇位不稳的时候拉我下来,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他这七皇弟,看来脑子比在西北的时候要qiáng上了一些了。
先皇在位时,就是不喜他的王妃,但也是完全偏向于他,当时言王身边一半是他的人,他在京中根本不好动手,还不如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现在逮到好时机,他就慢慢露出尾巴来了。
“那什么秦家……”
“是来京中打点来了,”说到这,承武皇凉薄地笑了,“秦家最近在京四处当散财童子送银子探路。且看他们接着想怎么办吧。”
老七要找死,他何不成全他。
这些年来,他已经够对他宽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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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淦奉承武皇之命,带了皇上的人去他那故人处,查当年让他故人造假的那个人的底细。
往下一查,绕过其中众多纠葛,还是查到了当年的言王身边去了。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周容浚也没什么反应,查到了确凿的证据,不过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他的这个猜测来得已经有点晚了,言王已把他骗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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