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因岁月变得面目全非的时候,她一直都没有变过——还是那个只要一抬头,就可对他笑得烂漫的人。
“嗯,我不说了,你别哭了。”周容浚见她哭了又笑,还qiáng自镇定,也是好笑。
“唉,”皇后娘娘这时依进他怀里,满足地道,“日子这样过,居然一点也不乏味。”
闲也有闲的好,利于jiāo流感qíng啊。
碰到对的人不容易,更是要用心经营。
“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可怜皇后娘娘一生爱装没有杀伤力的小绵羊,毕生功力都发展在怎么扮无辜示弱了,这qíng话一点也不擅长,脑子转来转去,吐出来的也就这么两句平常的话。
周容浚听了却是笑,笑了好一阵,抚着她的头发低下头悠悠地说,“这可是你说的。”
皇帝也是个历来口不对心的,好话说尽后,就又回归了原貌。
皇后娘娘看他这淡定悠闲的样子,笑着嗯嗯了好几声,点头称是。
还真是一把岁数了,这种煽qíng时分还是少来一些的好,被人看了觉得ròu麻就算了,可这么大的年纪还要被睡了十来年的男人给感动得像心脏病发作,要是一不小心这么乐过去了,地下见了阎王,都没脸说自己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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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通的事,又被皇帝敲山震虎敲打了那几个养老的老功臣一翻,皇帝其实做哪一桩事都不可能没用意,尤其像承武皇这种喜欢做比说多的人,他做哪件事都希望看到成效才好。
柳贞吉也知道他这是在其位,谋其政,算计谋划的事是避免不了的,他们的生活注定他们过不了单纯无波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是累,但再累也不能老想着累,别他人的压力尚在,自己还要给自己多找压力。
她看现在这关头事qíng难得的不多,也是想借着机会让他休整下。
一年到头忙政务,没个休息的阶段,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损耗。
她这次怀孕,午睡的时间较长,所以每天就拉着周容浚一块儿跟她休息,她好他也好,两全其美,也不耽误正事。
这帝后俩自成婚来,是头一次这样能每日安宁地相伴相守。
自然,任何安宁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不是自己付就是旁人代着坟。
皇后娘娘这边的安宁是辰安公主为她得来的。
辰安自四月初接手了宫务后,有板有眼地当起了管家公主起来。
每月宫人的月银,宫妃生辰庆贺的礼单;内务府的拔银,乃至皇族各地房屋行宫的修缮拔款,猎场的打理等等,皆由她一手统管。
她母后一放手,就是把整个大周皇朝的大内内库都jiāo给了她。
偶尔户部和礼部的官员还要见见她,但辰安公主却不愿意那么乐意见他们,户部要是给她送来银子进内库,她还愿意见一下,要是跟她来要钱的,她就不那么愿意见了,礼部那个纯粹来跟她要银子,她银子是给,但人是不怎么见的,她掌宫务一月有余,就头一次见了来拜见她的礼部尚书。
辰安公主那说一不二的冷酷脾xing,有点随了她父皇。
章家的小书呆被皇后讨来放到她身边替她办事,这天见她再次拒绝一gān人等,连礼部尚书也不见,很不爱说话的小书呆趁掌事姑姑们离他们远点的时候提醒了她一句,“他们会说你骄纵的。”
小书呆算帐录入一把好手,再混乱的帐目到他手里最终也是清清楚楚,一笔不乱,辰安公主挺喜欢他,也知道是她母后把他放到她身边的用意,听了淡淡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他最好也当她是骄纵的。
辰安公主不是个小女孩,她说得少,但见得太多,自然也知道章经述娶她是不划算的,就他这能力,以后当个宰相,入内阁都是不成问题的,没必要娶了她断送了前途。
红颜易老,qíng爱易逝,唯有功绩才能伴他一生,也最不会辜负他。
辰安是喜欢章经述,章经述身上有着她喜欢的气息,像她的长殳,户公公,还有她母妃,这种人身上有一种生生不息的韧气,即便是沉默也充满力量。
辰安喜欢qiáng者,但qiáng者跟她在一起,就不可能是qiáng者了。
驸马之位会敛去他所有的光芒。
这点,她母后是看得透的。
只是可惜放到她身上,母后就不太看得透了。
但辰安也不急,她还算小,不过八岁,有得是时间跟章经述疏远。
她是喜欢他,而人生太长,喜欢这种简单的qíng绪支撑不了人过一辈子,就是得到了他,可能有一天她还会厌烦敛去了光芒的他,所以何苦来哉,何不让小书呆过他鲜衣怒马,功泽天下的一生。
章经述寡言,辰安公主现在更是比他寡言,一句话也不答,扫过他一眼,就顿了一步足,这一顿就又等到掌事姑姑又围绕在了她身边了,章家的小公子被又被挤在了宫女之外,低着头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他也知道辰安公主在远着他。
他先前以为是男女有防,毕竟公主已经有六岁了。
只是现在看来没有那么单纯罢了。
辰安拒绝了礼部尚书的见面,这礼部尚书她是见过一面的,礼部那个老头儿可能觉得她年纪小好糊弄,头一次见面,礼部尚书就跟她挖了不少坑,修缮给宫妃吃斋念佛的内庙不过五万两银的事,他跟她要二十万两。
她也去问过她母后这老头儿是怎么当上的礼部尚书,这么贪不像她父皇的用人之道,但她母后说皇家的不少宫殿从打地基开始,到建成宫殿上落成的瓦片都是礼部尚书亲力亲为,甚至连布局也是由他一手cao办,他比工部尚书还要擅长这建筑之事,底下一半弟子都是手上有真学问的,工部一半的能臣都是他学下弟子,这人很有本事,她父皇服。
他要的那些银子,也不是用来挥霍无度,家中奴仆不比哪家多,都用来买石头了——礼部尚书还有这点好,就是不跟底下官员抱作一团,他想要个什么,自会寻人去买。
所以,皇帝更不会动他。
但辰安公主确实不太想见这个老头儿,免得被坑得太多,比照她母后以前的给予给他银子就是。
礼部尚书在本事上算得上个好的,章经述也跟这个要叫爷爷的人学过一段时日的学问,他求到他身上来时他没答应,但还是希望公主能见见礼部尚书,那毕竟是大周朝最有真材实学的一位大儒,连皇上都推崇。
但公主不见就是不见,他也奈何不了。
章经述回去后,又听母亲说,礼部尚书丁爷爷又来了,他父兄在招待着。
章经述一呆,朝母亲一垂首,转身往他们家的厅屋走去。
他们住还是族里分给他们的三进三出的院子里,年前族里说要给他们换个大的,可他们已经住习惯了,父母兄长都没答应。
章经述知道他们家现在不比当年了,父亲在皇上面前的得力改变了他们家的地位,现在就是大爷爷阁老见着父亲也不会受他的重礼。
他被皇后钦点到皇宫当能白日行走大内的通官之后,家中更是热闹了。
平日一年也见不了一次面的远房表兄弟都递贴来见。
今昔非同往昔。
章经述越过小山,就走到了进厅堂的大路,他们家的地方不大,厅堂设在外门第一个大院好见客,他母在门边迎了他,他一进大门只要穿过小山就可走到厅堂。
刚走两步,就听到里头丁爷爷在说道,“你们这也是舍不得子原?”
子原是章经述的字。
章经述听到他们提起自己,脚步未停,到了门口见要出口说话,就听他兄长叹息的声音响起,“舍不舍得又如何?皆要看宫里的意思。”
帝后要是做主,岂是容人反抗的。
章经述礼貌地听他兄长说完,就开了口,“丁爷爷,父兄可是在内?小郎归家了。”
☆、 第255章
“子原。”章经述大兄章经寻走到了门口。
章经述浅浅一笑,举揖,“大兄。”
“你啊……”章经寻摇摇头,两手摸向他的肩,带他走了进来。
章家兄弟自来兄友弟恭,丁灵运见他们兄弟相携走来,抚须颔首。
章家的两个儿子都在他手下被他教导过,虽碍于辈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章经述就是不与在他内宫说些好话,他也是满意他的。
但也免不了多问他几句就是。
而皇后之意,想来依他这寡言但慎密的xing子,也是知一二的。
上次来丁灵运就已经透过口风了,这次来也省了前次的含糊不清,等章经述与他与其父行过礼坐下后,丁灵运开口道,“刚才我们的话,子原可是听到了?”
章经述一颔首。
丁灵运习惯他的寡言,再问,“你是怎么想的?”
宫里尽管现在没开那个口,但到时候开口了,那就是不成也得成了,没人想违逆帝后,尤其是章家这头号宠臣,更是不能打帝后的脸面。
子原六月生人,过了六月满了十四,虚岁就有十五了,这年龄也是不小了,已到说亲的年龄了。
章延息今天难得闲赋在家,听丁灵运这么一问,视线也转向了小儿子。
大儿早知事,小儿也不遑多让,在章家众多事皆由他们父子商议而全,他这时也想听听小儿的看法。
如他若不愿,即使是违抗圣令又何妨,大不了他全家再五湖四海泛舟去。
察觉到父亲柔和的眼睛,章经述抬头望了他一眼,就转向丁灵运,“丁爷爷,这个要看公主的意思。”
她要他那才是要。
她虽是个小女孩,但做事自有她的那一套,连皇后也曾不为此想动摇过她一分。
“看公主的意思?”章经寻讶异,“公主不是属意你?”
说着看向父亲。
章延息回忆,“公主确实喜欢与你小弟呆在一块,也最护着你小弟。”
皇家宗族和几位大臣家的小儿郎小闺女也不是没进过宫,可那位公主,也只愿意与他家小儿在一块罢了,喜恶与她父皇一样分明。
章经述见他父亲这么说,小脸一脸淡然地摇了头,“父亲所说也是,但这与公主属不属意我并无gān系。”
“如何说?”章经寻皱眉看向弟弟。
丁灵运与章家阁老jiāoqíng不深,但与章延息却是忘年之jiāo,两家来往多年,jiāoqíng不比旁人,他在,章家人也是敢放心说话的,不过在章经述在说话之前,还是看了父亲一眼,章延息朝他点了下头,示意他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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