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她的脸也是冷的,没他以为的那么暖。
“长殳……”他朝外叫了一声,“关门。”
柳贞吉不由咬了咬嘴,把嘴里的话忍了下去。
不过长殳关门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回过了头,看着大门一扇扇地关上——她已无处可逃。
她看着大门,周容浚看着她。
直到大门全部关上,她回过了头,对上他的眼。
没有夜风的侵袭,烛火不再跳动,安份的烛光越发燃烧得猛烈起来,整个大厅也就越发的明亮了起来,光线清楚得柳贞吉能看清他有着伤痕的脸上,那坏死的毛细血管让他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他为人太霸道,xingqíng也太霸气,整个人蛮横霸气得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伤,哪怕他这个人近在眼前,也只会让人记住他的凶残,而看不清他清楚的样子。
从她自己来说,也是如此,他对她做了那么多任凭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怦然心动的事qíng,但她却只记住了他的凶恶。
他是那种为人做一百件好事不会有人觉得好,但他只做一件恶事,满天下的人都会把他的坏记得刻骨铭心的人。
从小到大,他都如此,柳贞吉这时甚至有些悲哀地想,怕是他一辈子都会如此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脱下他这层皮,像她这样伪装找到一条与世人合拍的路。
他的路太男人了,让柳贞吉一直望而生畏,也一直觉得他会过得很辛苦,而她胆小怕事又怕苦,怎么能与他站在一起?
说得更不好听些,像她这样怯懦的人,怎么配?
“又想哭了?”见她眼睛里泪光闪闪,周容浚不由皱了眉。
“我给你擦点药。”柳贞吉摇摇头,拿出了瓶子。
“已经擦过一道了。”周容浚躺了回去,懒懒道。
“太医说隔两个时辰擦一道更好。”
“你擦?”
柳贞吉没说话,只是靠近了他,跪坐到了矮榻上,拔开塞子,从里面沾了浓稠的清液,往他脸上轻轻拭开,把药液轻揉进去。
周容浚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甚过广清液的好闻,他眼睛垂下,看了她的脸一眼。
等她连他脸边未伤着的那些地方也涂去时,他轻笑了一下,淡道,“不疼,别làng费了,这东西整个皇宫也不到十瓶,我那还有一瓶,送进来的你自己拿着用。”
柳贞吉没吭声,还是探近他拭药。
周容浚没她有这么有耐心,不过一会,就捉住了她的手,有些不耐烦地道,“这又没伤,算了。”
这脾气又来了,柳贞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轻偏过头,在捉住她手腕的大手上轻轻印了一下,淡道,“我看不得,就让我擦吧。”
只一下,周容浚的眼就变得深沉如黑渊,一动不动地看着柳贞吉,捉着她的眼睛。
柳贞吉这次没有逃避,而是坦然地看着他。
久久,周容浚点了头,却在点头之时,那放在一旁的长手一揽,就把人抱上了他的榻……
☆、第28章
“瓶……”
惊呼手中,他夺去了她手中的瓶,随手一掷,瓶子稳稳当当地立在了长案上,而他整个人已经压上了她的身。
这一刻,他的体温,他深浓重的个人气息,甚至他鼻重呼吸的轻微气体,皆充斥弥漫在了她的全身。
她禁不住地打了个颤。
而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了……
只不过眨眼之间,他在她的脸边浓重地喘着粗气,那因yù望而深沉的眼睛越发的凶恶。
柳贞吉qíng不自禁地闭了闭眼,吞了口口水。
这是什么qíng况?
“使不得。”在浓烈气息的包围下,柳贞吉竭力挤出了句话来,手都怕得发起了抖来。
周容浚没说话,他只是用他那半边未伤的脸磨蹭着她洁白细嫩的脸,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柳贞吉不敢再看他近在眼前的脸,可闭上眼睛,他的味道又完全充斥在她的鼻间,占领着她全部的心神,甚至,她感觉到她的灵魂都因此为之发抖。
这个人的个人气息太重了,重得甚至会侵占别人的私密空间。
这也是柳贞吉一直不喜欢他和他的王府的原因。
没有一个猎人,会喜欢另一个让她时刻感觉到威胁,心身都会被他侵占住的猎人。
她也知道身为女子的她,因先天弱势,太容易屈服于这种qiáng大的男人了。
“怕?”他的嘴停留在了她的嘴边,嘎哑着喉咙说了一个字。
柳贞吉能感受到他唇间那炽热如烈火的温度。
他的人,就像他的xingqíng一样,总是猛烈得让人害怕,也让人无处可逃。
她勉qiáng睁开眼,朝他小小地点了下头。
怎能不怕?
她如此胆小,如何能不怕?世俗间任何一切能伤害她的,能伤害他的力量,她都怕。
他们不是活在真空中,他残bào的名声,加上她待嫁却住进他府里,不遵未婚女子礼数的名声,已经让他们是这周王朝够臭名昭着的一对了,如若她婚前还失贞,皇上皇后那里都没法包庇了,那名声就是她日后想法粉饰,怕是也不好颠倒黑白。
她活了这么多年头,早明白这世上越是想掩饰的真相,越是不好掩饰,早晚会被人抖出来。
失贞事大啊。
“呵。”她的回答让他轻笑。
他伸出手指,碰了碰她柔嫩的嘴唇,嘴角翘得老高,然后,他贴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喃喃,“那你说这两年我连你的手都不碰一下,今个儿好不容易碰上了,怎么会不办了你呢?我想做的事,你什么时候见我没做到过?”
柳贞吉闭着眼睛直咽口水,可她现在嘴里口水gān涸,已无口水让她咽,她才觉出了自己的láng狈和有心无力来,她尽量忽略耳朵里那炽烈的气息,全力缓住了神,回答这时都不忘逗弄她的男人,“因要婚后才好,现在还不行。”
周容浚嗤之以鼻,回以柳贞吉的回答就是伸出了他滚烫的舌头,在她的耳廓里刮了一道。
柳贞吉下意识地又浑身颤抖了起来。
“你不也想要?”周容浚嘲笑起她来,喘着粗气看着身下口不对心的小女人。
“谁能拒绝得了你?”柳贞吉抓着榻面的手,关节骨突兀得就像要破肤而出,她把手指死死地掐中手心,以此换回一点心神,尽力不受他身上过于qiáng大浓烈的气息影响,睁着眼直视着他道,“可我必须要想我的以后,我们的以后,我不想嫁给你,你会有个胆小的王妃,但不会有个胆小脑袋还糊涂的王妃。”
说罢,她实在忍不住地偏过头,把头埋在了软枕处,呜咽地哭了起来,心里把该死的狮王砍了无数刀。
于是,她没见到周容浚听到这话后,仰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声,随后,他翻身下榻,冲出了屋子……
那陡然离去的庞大体温与气息让柳贞吉身子不禁一软,那紧绷住的身体也松了下来,她再也忍不住地重重喘起了气来。
正等她恢复了大半,手脚也有些力气了之时,却见离开的人去而复返,又重新归回了榻上。
柳贞吉身子又反shexing地紧绷了起来。
“别怕,”他在她身边躺下,在伸手把绷得死死的人揽入怀里后,忍不住在她发间死死地一闻之后大力别过头,望着那扇打开的门外那一处黑夜,闭着眼睛稳着心神道,“我就抱抱。”
吃人不得,总得让他贪点别的,哪怕这更不应该,也更像在处决凌迟他。
“就抱抱。”在她还是绷得紧紧后,他揽她揽得更紧了点,甚至把她的身子抬起放到了身上,睁开眼再次与她确定,“就抱抱。”
柳贞吉无法相信他。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他的呼吸声慢慢变得缓和后,她鼓足了勇气,睁开了一眼不敢睁开的眼睛。
然后,她看到了一双清亮如天上星辰的眼睛,尽管里面还残余着没褪去的血丝,但这双眼睛却是柳贞吉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也最让她无法呼吸的。
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这刻确实也明白,在她眼里,在这世间上,她怕是找不到比眼前这个男人还更为出色的人了。
她一直都不愿意受他的蛊惑,但到头来,她中毒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深。
他也在回视着她,眼睛里清晰地应着她的倒影。
柳贞吉在看他半晌后,伸出手碰了碰他的伤口,道,“还没涂完。”
“不碍事。”周容浚淡道,别过头,用唇碰了碰她冰凉的手指,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知道他把小绵羊吓得够呛,不过她不好过,他也受罪不少,但他还是觉得高兴。
高兴什么,他也就不想去想明白了。
柳贞吉摇摇头,在他身上支起身,去拿瓶子,重新给他涂抹了起来。
这时空气中褪去了浓烈的qíngyù,渐渐变得温和了起来。
周容浚忍过了那一道,敛了全身的气息,这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温驯了起来,他偏着头让她上药的样子,甚至有些懒散,便连说话的语气,也透着几分懒洋洋,“就你在乎这些个。”
那时候也一样,明明见到他这个推她入湖的罪魁祸首是止不住地哭,却也不忘了边哭边给他手上被他人打出来的伤痕上药。
没人在乎他受伤,就连他自己都懒得在乎,也就她眼皮子浅,只看得到这些近在眼前的东西。
“疼呢。”见他平静了下来,柳贞吉的口气也好多了,声音也像她平日说话那样慢慢悠悠,还带着几分娇气了起来。
“我不疼。”周容浚不以为然。
这点疼都受不住,算什么男人。
“那我看着疼。”这么些年下来,柳贞吉也知他xing格如此,就算是真疼,他也是真不把这些个疼当回事。
长殳说,皇宫挤满了全天下最大的富贵,也充斥着全天下最不能与人道的残忍,里头的人,谁都要比外头的人更能忍得住一些,而他们府里的那个主子,一生下来简直就是为这个皇宫而生,他比谁都残bào,但也比谁都能把那些大多数人都觉得不能容忍的事不当回事。
所以,放到别人身上是被关内务府,死路一条的结果,换到他身上,就是成了放出宫里开府的王,然后他又靠着自己的能力找到了一条光明正大的路重回皇宫,此后更是无人敢置啄一句。
“随你。”见她还敢还嘴,看在她难得胆大的份上,周容浚也就懒得与她计较了,懒懒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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