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弱小的人,也会为爱qiáng大。
“但也很可怜,”长公主摸了摸她母亲长长的睫毛,淡道,“是吧?”
柳贞吉没说话,搂住了女儿。
也许吧。
有的是人穷其一生,付出一切,也并没有把自己长在爱的那个人的心上……
“但我会学母后的,”辰安见她不语,又淡道,她靠着母亲温暖的肩膀挪了个舒服的位置,轻轻地吐了口气,“如果自己都不信前路光明,又有谁来代自己信,母后,是不是这个意思?”
柳贞吉笑着狠狠亲了她一口,又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
她有时候确实有点过于乐观了,爱说笑,不正经。
但这能让自己和周边人轻松点,这有什么不好?
而且大女儿心思太沉重,总归要有个人带着她轻松点,就是用不着她跟她有一样的处世态度,但让她看看另一种生活态度是什么样的也好。
人世间太多人,人生有太多可能xing,告诉她多些,比她只沉没在自己的世界里要好点……
“你不讨厌母后就好。”柳贞吉拍拍她的背,感慨地道,“我的宝贝女儿啊……”
她有多喜欢她,就有多想把她知道的道理,所认为的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她的声音略低,辰安在她低低的声音里听出了跟以往外露不一样的深沉的感qíng来。
她这世的母亲是个很常于向她表达感qíng的人,有时候往往还会让她脸红,不自在,可辰安也知道,她那荒芜的心,已被这个会亲吻她,经常会欣喜地抱着她,赞美她的女人弥补,填充……
辰安也就发现了,在很久以前,她也是渴望过爱的。
父亲的爱,母亲的爱,很多人的善意和某个人的衷爱,只是在后来不断的失望后她麻木了,不在乎了。
因为在乎了也没用。
“娘,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去喜欢小书呆……”辰安想了想又道,“不止他,还有每个我遇上的我喜欢的人,就像喜欢父皇跟你,还有皇兄,弟弟妹妹,户公公长殳梨云他们一样的喜欢……”
她娘亲教会她的,她都会用到。
柳贞吉听她提到户公公,眼睛微酸。
女儿哪是冷酷,别人都记不住了的人,偏偏她一直在记着,明明再深qíng不过。
她的心不过是被岁月磨坚韧了,磨得木了,对外面的世界不止是谨戒,而且是杜绝接纳了。
柳贞吉拍了拍她,又亲了亲她的脸,才说,“人一生能遇到的很喜欢的人不多,好好喜欢自己喜欢的就好,要对他们好,才不枉你喜欢他们一场,但喜欢并不是多管闲事,就像你喜欢小书呆,小书呆又尊重他的母亲,你能让席氏接纳你就很好,像他的兄长和以后的嫂子你就没必要管了,他们有他们的过法……”
“嗯?”
“对席氏好点,她是个领qíng的,不是个恶人,以后你要是跟小书呆成家了,等于是你空手就把她养了十多年的时儿子拿走了,对她好点并无大碍,知道吗?”
辰安见她还cao心起了这个,啼笑皆非,但还是乖顺地点了头,“知道了。”
说罢她问道,“那哥哥呢,你想为他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你哥哥还少。”皇后娘娘想也不想地道。
辰安笑眼看她。
她也小。
柳贞吉见女儿笑话她,忍不住笑道,“你父皇跟我只cao心公主的事,皇子皮厚,由得他去,才不管。”
再说,确实是小,心智年龄哪能跟她这来历不凡的长公主比。
“母后说说,平时我也帮着看着点。”辰安其实也不cao心这个,只是外边已经有人打起这个主意了,自家看着点,再防着点比较好。
要不然到时候被人算计了,惹一身腥就不好了。
“嗯……”柳贞吉想了想,觉得这事跟长公主说说也无妨,“你父皇的意思是娶个娘家势单一点的。”
“像护国将军家的就不行?”长公主道。
“不行,”柳贞吉摇了头,带笑的脸慢慢止了笑意,她低头看着辰安,道,“你听到什么了?”
“我听苏公公跟我说,章家的主意打得挺大,要跟楚家结亲,章大夫人也觉得护国将军夫人的二女儿也没小皇兄几岁……”
“小挺多的吧,”柳贞吉淡道,“小六岁来着。”
太子及冠的时候,那小女孩还没及笄。
她是喜欢章婉约,连带爱屋及乌,每年对章家小姑娘的赏赐也不少,但再喜欢,难不成让太子等着章家的女儿娶?
她也知道章家打的主意,皇帝也烦来着,她也唯恐皇帝为了平衡章家的势力就误了长公主的事,不让她跟章家有什么牵扯,这才cha手多管了些。
再如何,在她手里,她不希望她的女儿要为他们夫妻牺牲自己,这不是她生她的意义,就是有些事很棘手,那也是皇帝和她去解决的事,而不是得让女儿去替他们承担这个后果。
“母后早知道了?”辰安觉出了不对出来。
“世上哪有几个没有野心的权臣……”古语有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后有杯酒释兵权之说,这无非都是说上位者一旦利用过人了就会遭到打压,丢弃,但从另一方面何尝不是说明了皇帝必须充卒的原因,要是真有忠心耿耿死而后已臣子,谁不想把这个臣子用到头?可这世上有几个能能能真正甘居人下?人人心中都藏着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上位梦,臣子bī一步皇帝退一步,吃尽苦头爬上来的权臣就有本事进一步,权臣gān政,把持朝廷的历史比比皆是,帝王哪是那么好当的,就如她嫁的这位皇帝,威慑力再十足不过,怕他的人也多如牛毛,但总有那么几个不怕的一脸与世无争藏在暗中兴风作làng,可能等到死,皇帝都查不出人是谁来,“权力从来不会遏制野心,只会让人尝到了权利的甜头后更膨胀。”
“那章家……”辰安犹豫了起来。
柳贞吉笑,只一笑,就冲淡了刚才的凝重,“傻孩子,祸福相依,章家确实是有能力,仅你看上的章经述就如此有才能了,他们章家比他出色的还有那么一两个,他们家是真有能力,这种人家不出头谁能出头?以后怎么用他们,就要看你父皇用章家的本事了,有些人是不能光靠杀就能解决问题的……”
辰安静静地看她。
“这么说吧,”柳贞吉想了想道,“章家有辅世之能,但让他们家成为辅世之家,还是成为败国之祸,这就是你父皇的能力了。”
这些端看皇帝怎么处理了。
有话说天才与白痴之间只有一线之隔,良臣与逆臣之间,有时也不过如此,就看怎么对待他们,用他们了。
这天下哪是皇帝一个人真正说了算的,就是皇帝,也有的是与虎谋皮的时候。
☆、第274章
皇帝五月二十带队回了行宫,歇了两日,帝后回朝。
这次回去比来时要快,到月底一行就已经回了京城……
皇帝很快忙于政务。
首当其冲的就是扩展全国行军线路。
朝廷因此又因人员的变化大肆变动了一番,好在这时候朝廷已受皇帝控制,小部位争斗,大范围内就没什么太大的波动了。
夏天很快到来,柳贞吉的这个夏天肚中没孩子,就算天气炎热,也比去年要好过多了,不过亲手带佑皇子和曦公主的她还是清瘦了下来。
这一年下半年,周朝秋收大丰收,各地上报的今天上缴国库的税款让皇帝看了又看,一时没忍住,把这些个奏折搬回了万安宫,让皇后跟着他一道看。
皇后也是对皇帝夸了又夸,皇帝被她夸得这天下就好像没出过比他更英明的君主,但皇帝还是很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现在再忆起元昌一年的艰难日子,恍然如梦。
到年底,双胞胎姐弟周岁,皇宫为他们小小的举动了一个宴席,抓周的时候,小皇子抓了一锭金子,小公主越过千山万水,爬到地毯的另一头,从兜里掏出了半只奶馒头给她父皇,这颇让来观礼的王公贵族绞汁了脑汁夸这两个小祖宗,一直给小皇子递剑拿的太子也是不断摇头,弟弟抓金子,妹妹只认奶馒头,难怪他们母后说,她把所有的智慧都生给他和辰安了,弟弟妹妹得让他们多担当点。
太子突然觉得当太子不是那么美妙的事了。
以前他还当皇子多了,夺嫡太伤感qíng,他要怎么处理这种qíng况才能让父皇母后不伤心,每当想起这个事qíng,为难得连饭都要少吃一碗,可真当弟弟只顾金子不要江山,太子觉得他发愁的程度不比之前少。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还是需要一个弟弟辅佐他统治江山的。
抓周隔天,太子又想清楚抓周这种事不太靠得准,心道这本事都是从小被教出来的,如他就是,所以他每天就算功课再忙,他父皇给他的公务再多,他也要抽出半个时辰来去陪裕佑玩……
可不能让他母后一直带着裕佑。
他母后只会对裕佑香了又香,给吃的给玩的,带他在宫里四处乱转,这样哪教得出有用的皇子来!
时光如梭,一晃四年多。
等到曦公主成了一个小胖公主,每天糯糯地叫着父皇母后姐姐要吃之时,佑皇子小手指已经能在他母后给他的金算盘上打得飞快。
这年的八月,长公主周辰安要及笄了。
皇后娘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女儿长大了,然后准备离她而去,原本带着小儿女欢快到处玩耍的娘娘也不再活泼依旧了,到八月初头那天,她每天都要跟长公主呆在一块。
就是这样,也止不了心酸。
初五那天,她晚上算给长公主准备的嫁妆,和给她以后的子子孙孙的传家宝,没出息的皇后娘娘哭了,跟皇帝说,“早知道要嫁出去,当初就不生了,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皇帝还是冷酷直接,没皇后那么矫qíng,“舍不得那就不嫁,朕养她一辈子,谁敢说她的半句不是,朕割了他的舌头。”
皇后本来还想痛快哭一场,被皇帝的话吓得眼睛都忘掉了,直拍了好几下胸口,也不敢说话了,怕多说几句,皇帝真不嫁女儿了。
皇后跟了皇帝这么多眼,比谁都会看皇帝的脸色,这时候也不耍浑了,缩着肩膀给女儿继续添嫁妆。
皇帝心里也不好受,来了案桌前,在她身后坐下抱住了她,叹着气与她商量道,“要不别嫁了,朕能护得住她,就是你我走了,也不会让别人说她的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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