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周容浚在德宏殿里禀事。
司家的人,他们没有抓全,逃走了几个,不过他们已经发了逃犯通碟下去。
周文帝听完,外面有人道,去相爷府的太医回来了,说李相确实是病了,是严重的肺疼,这几日咳得不能说话。
李相已经有两天没有上朝了,所以周文帝派了太医去关心了下这个老臣子。
听了报,周文帝挥手让人退下,对周容浚道,“这一动,是必定要大伤元气了。”
周容浚当没听到他的感慨,沉默不语。
“我定丽妃的罪,是因你母后给了我一个办她的死罪,现在这几个,你说朕要怎么办才好?”周文帝喃喃道。
周容浚还是不语。
周文帝也没打算听他的回答,他这儿子,这几天除了回禀让他办的事,其它一个不哼,嘴巴闭得比谁都紧。
“司家四月初一处决,你看如何?”周文帝又道。
这次,周容浚抬起了头,点了下头。
“你就是有半边西北,京中却没几家支持你,你这几年的功夫都花在西北和江南了,接下来怎么办,你想清楚了没有?”
京中七大族九大家,他找的柳家本在九大家里头,但现在却不是了,而柳家因柳艏那人这些太不懂经营,与柳家jiāo好的那几家,不过是势位更位低的几个小家族,本是攀附而上之辈,要帮上什么大忙就不可能了。
“浚儿,你还有四妾的位置,你这次要是上来,也不是不可能,只要……”
周容浚抬头,“您属意了哪几家?李家,胡家,万家,查家?”
周文帝哑口无言。
“找您愿意娶的去。”周容浚起身磕头,转身而去。
周文帝冷冷地看着他走,脸色比平常要冷漠太多。
恒常见此胆颤心惊。
“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周文帝回去,与万皇后说了周容浚的拒绝。
万皇后听了,淡淡地看着他,“难道你要他像你一样?还是说,你想让他到时有一个比我还更惨的皇后?”
她现在不过是万家掐着她的喉咙bī她就范,可他那个王妃,那是有四家在掐着她的喉咙,时刻要他的命。
周文帝听了漠然,“要不然,你以为皇帝有那么好当?他最该做的不做,那也别怪朕。”
万皇后闭上眼,懒得看他。
周文帝说归是这样说,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下旨把李相的幼女定给了十一皇子,把拥有半道帅符的忠国公查家之女定给了十二皇子。
紧接着,在司家九族被急斩之后,废太子被幽居定罪,接下来的几个皇子一亦如此,同时立四皇子狮王为新太子。
狮王为太子之事,众臣哗然。
但他是皇后之子,不立他,立谁?
**
四月初五这天,宫里送来了立狮王为太子的旨意——柳贞吉就已经很清楚,她家王爷一直想捡的太子这个漏已经捡得手了。
可,还是来得太快了。
这等时候上位,简直就跟一个人手持木棍,却要与一群手里握着长剑大刀的人对峙一样危险。
圣旨到了狮王府,给了五天的时候让他们搬进东宫。
周文帝这一着,万家不再bī万皇后救太子,却要万皇后保证,四妾之一有万家之女。
万家这边刚跟万皇后说了此意,家中就准备好了一个庶女,就等狮王抬进东宫。
只查狮王抬进门,生下有万家血脉的孩子,万家之后可确保站在狮王的后面。
狮王对此的回应是,找出了万家谋反的罪证,以尚方宝剑杀了此次与太子共同谋反的万家数子,彻底与万家决裂。
周文帝当机立断,定万家的罪。
万皇后闭宫不迎客。
万家,危在眉睫时才知道,这周家父子,是存了心要毁万家了,这时他们再找万皇后求救已是来不及。
万家被夺封号,在大理寺的紧急查办下,罪名一项项落了下来。
四月中旬,朝中局势已经急变,在周文帝大刀阔斧的一长串指令下,在万家都被抄家后,竟连李相那一派也安份了下来。
而这时已是东宫太子妃的柳贞吉还没回过神来,在这日就又听周容浚在抄万家的回宫路上被围攻,现在下落不明。
☆、第98章
与此同时,被幽禁的明王失踪。
在周容浚失踪的五天后,孔氏进了宫。
母女见面,没有眼泪相见。
这几日,柳贞吉没有以泪洗面,来见她的孔氏见女儿平静,心中心疼归心疼,但面上一点也不显。
柳贞吉肚中的孩子,已近六个月了。
孔氏与小女儿相处下来,见她用膳正常,教小世子说话认字,去皇后宫里请安,每样都做得认真。
而这也太过于认真了。
长殳一直跟着柳贞吉,周容浚出事才出了宫,十天后,他回了宫里,没有带回什么消息,守在了柳贞吉身边没动。
朝廷中因太子的失踪又乱了起来。
在五月底,太子周容浚失踪一个半月后,找到了一具与太子相似的尸体。
柳贞吉听后笑了,“怎么可能?”
太子妃一点也不信,哪怕见过尸体后,也根本不觉得这是她丈夫,宫中人当她疯了。
万皇后在见过尸体后,却昏了过去。
柳贞吉因此变得沉默了下来。
七月底,柳贞吉离开了东宫——因群臣中有有提起重立太子,在内阁几番议事后,三省上旨重立太子,周文帝下令,立十一皇子周英德为太子。
与周英德有亲事的李家,又恢复到了风口làng尖之上。
八月七日这天,柳贞吉在狮王府早产一女,此时九月初,狮王死而复生,同时带回了潜逃的明王的头颅。
举朝再度震惊。
而现在,新太子已经立了,众臣面面相觑。
周容浚回朝后,讨了西北的全部兵权,周文帝当着文武百官把西北二十万大军的兵权给了他——众臣此时一个屁都不敢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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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容浚被封为西北王,刚完坐月子的柳贞吉听到后,数着手指等着人回家。
被人喊了几个月疯婆子的柳王妃在周容浚回来后,见到他的第一眼,竟是笑出声,道,“狮王哥哥你总算回来了,我可算是知道了,寡妇可真不好当。”
处理了好了事qíng才回府的周容浚坐她chuáng前,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轻“嗯”了一声,“不是不回来。”
周容浚扯开衣裳,让她摸胸口的疤,“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柳贞吉本正常,等摸清楚了他胸口足有十厘米的长疤时,眼泪流了出来,嘴里却还笑着道,“那还好,总算回来了,你要去见见小世子才好,他老说你不要我们了,他改明儿等学会了骑马,他就骑马带我和妹妹找你去。”
周容浚身边有内jian,这几个月被几方人手追杀,一伤未平,一伤又起,为了躲避追杀,过得比任何时刻都要艰难,但也未曾觉得困苦到无路可走,觉得有什么需要伤心……
但,此刻他眼睛还是泛了酸。
他也知道她万般的艰难,有的是人要bī死他,也有得是人要bī死他的妻子和孩子。
“以后不会了。”他保证道。
“好,我知道了。”柳贞吉笑着点头,等骨瘦如柴的丈夫睡到她的边,沉沉如睡后,她也不知为何,眼泪没完没了地流个不停。
四月到八月,四个月,整整四个月,每一天对她来说,就像过不完的一生一世那样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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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丞相李相,本名就是姓李名相,从小就有奇才之能,他定康三年当的丞相,现在定康十七年,他当了十四年的大周相爷,他的太农令推行之后,周国更是国泰民安,四方来贺。
而李家,宫中有丽妃,外面,他的三个儿子,娶了七大族中的三家女子为妻,旁支子弟,与七大族九大家中婚配的众多。
而李相,现在不过五旬之龄,看起来还要活不少年头。
周容浚在大睡了一觉醒来后,与柳贞吉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万家被抄家没有丝毫冤屈,因万家确实是主谋,这些年皇帝对他们家的打压让他们早对皇帝怀恨在心,而太子确实也是想当皇帝了,另一方面,李家也在其推波助澜,因这几年间,他父皇也在逐步消弱李家的影响力,提拔了不少不是李家门生的官员入朝为职,内阁中,七在族九大家的人数也控制在四位以内,李相在朝廷的影响力与定康十二之前相比,一年比一年减弱……
丽妃死了之后,李家已往下滑。
此时,在这几年间,皇帝也与京中贵族世家女子与科考高中者赐婚——周朝已经有连续几次,三甲取九成京外子弟,一成才是京中人士。
周文帝取才用才的方式,这几年也不断地遭到了朝中官员的议论,上朝的都是京官,他们恨不能其子孙替他们的职位而上,见取才方式还不利于他们,心下对周文帝也是积怨已久。
这也是周文帝必须用法子相互牵制,制衡他们的原因,让他们想打出不好打,想闹也不好闹……
但这不是长期的法子。
李相必须要铲,就跟当年压制万家,现在铲掉万家一样。
历史总是周而复始,老有雷同之处——周容浚与柳贞吉讲到要铲李家的时候,柳王妃补了这一句话。
“现在李家出了个太子妃,路要怎么走,那就得看他们自己的了,但李相,到此为止。”到了家后,躺下的周容浚觉得四肢都无力弹,说话的声音也轻,总觉得全身疲惫不堪。
“可惜吗?”
“可惜什么?”
“太子还没坐上三天,屁股还没热,到手的鸭子就飞了。”
王妃说得好笑,自个儿就先乐了起来,周容浚抬眼,见她笑得开怀,那灰暗的眼睛因此也有了点光芒,他微笑道,“没事。”
他得军权就好。
“那父皇是什么意思?”
“让我有仇报仇。”周容浚轻描淡写,李相是背后要杀他之人,也是他父皇想灭之人,所以,这事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他堂而皇之有了军权,万事好说。
再则,李相家的孙女婿抢了他的太子之位,由他来跟李相在朝廷上针锋相对,也再好不过。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去西北之前,李家要倒,父皇已经定好接替他的人出来了……”周容浚闭了闭眼,又吞了口饭,道,“连罪名都给他定了,只等他两腿伸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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