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楚君钺回京也有大半年了,被同僚们拖去风花雪月的地方也不止一回,哪怕他不过是闷头饮酒,并未与欢场女子沾身,也算见识过了。
楚夫人如今致力于让儿子在女色上头有兴致,也好按着他喜欢的款再暗暗寻访。
本来往府里寻几个清倌人来,这事若是传扬出去,楚君钺还不定要被传成什么样儿。不过楚夫人也顾不得了。
在意识到儿子有可能在打仗之时伤了身子,又或者在全是男xing的军营里不经意间改变了xing别,在儿子无能与有龙阳之兴这两个艰难的答案面前,楚夫人默默的寄希望于龙阳之兴。
好歹后面这一条还有绵延子嗣的希望,前面那条就完全没希望了。
为此,楚夫人将好不容易觉得日子安生了下来,日日饮几口小酒吃几口好ròu,顺便再找三五个棋友下下棋的楚老将军堵在书房里,骂了一回又一回。
儿子是被美貌女子堵,老子是被母夜叉老婆子堵,二者差别待遇太过明显,楚老将军愤愤不平之余,三不五时便借酒意装醉,在老友家过夜,还时不时向今上请假抱病,最近索xing连朝会也免了,反正他如今只领着个闲职,虽则可上朝站班议事,到底没有具体分管之事。
今上也由着他去了。
再被楚夫人bī的紧些,楚老将军便跳起来嚷嚷:“我明儿便去大相国寺找智清和尚出家去!”
楚夫人冷笑,眸中却有泪花闪动:“你去啊你去啊?!我一生只生了三个孩儿,两个便被你带出去再也没回来,如今只剩下个三郎,可是你瞧瞧他……你瞧瞧他……你把他给我养成了什么样儿?你还有脸了你?”
这话恰也触动楚老将军的心肠,他梗着的脖子慢慢软和了下来,讨好的蹭到了楚夫人身边,偷偷瞧她一眼,大是不解。这婆子年轻的时候端庄美貌,当年他跨马游街,一回头便瞧见她立在人群之中,极是显眼,当下便恨不得抢回家来做媳妇儿。
——后来当然如愿以偿。可喜两家门当户对。
一起过了几十年,她虽然眉眼仍有往昔美好的影子,怎的xing格就变的这般狰狞?
这话其实也不确切,自二人成亲,他们夫妻俩聚少离多,头几年还在一起,后面半辈子几乎等同于各过各,唯一的联系便是每月一次的家书。
而楚老将军的家书写的……向来跟军务似的,格式虽然不同于邸报奏折,但内容大同小异。
一,汇报战况战果。
二,儿子老公都安好,勿念。
简洁异常。
指望着他将一日三餐每日加衣添饭乃至风寒感冒军营趣事都写在家书上面,那是做梦!
楚夫人见他软和了下来,又蹭了过来,足见讨好之意,心中那股无处发泄的愤懑都积在了胸口,提起拳头便往楚老将军胸口使劲捶下去,拳头如雨点般落在男人宽厚的胸膛,泪水长流,呜呜咽咽的哭骂:“没良心的!这辈子你害死了我!都是你,这辈子你不但害了我还害了我儿子!死没良心的!你怎么不死在东南去?我的镋儿……我的铎儿……”
楚大郎名唤楚君镋。
楚二郎名唤楚君铎。
楚老将军最听不得这两个名字。
两个儿子过世的时候,他一滴泪也未流,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还有山一般的战事军qíng压过来,他不能垮。可是如今,楚老将军觉得老妻的哭声便似一把锋利的刀子,一下下戳着他的心窝子,他有些扛不住了。
他伸出双臂来,将楚夫人牢牢圈在怀里,任她哭泣挣扎,只轻轻拍着老妻的后背,就像拍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哭的累了,她大约会消停下来吧。
在丈夫那里发泄完了,楚夫人回头似乎更有兴致了,打定了主意要跟儿子扛上,往他身边塞人,或者在将军府有美貌女子拦路求搭讪已经不稀奇了,更绝的是往儿子chuáng上塞人。
楚君钺有一日与秦钰等人喝多了,摇摇摆摆回去,进门直接躺到了chuáng上,拉过被子便往身上一盖,铺chuáng叠被这种事如今也被人代管了,趁他不在的时候。
哪知一盖之下,伸手却在被子里摸到了滑腻腻的一具身体。醉的昏头涨脑的楚君钺大脑有一刻的停顿,然后连人带被子从chuáng上扔了下去——展示了多年来在军营里训练出来的无敌臂力以及敏捷的反应力。
哪怕醉的都快成一瘫泥了,竟然也能凭着本能将个女子从chuáng上扔下去。
只听得一声呜咽惨叫,跟着他回来还未走远的楚六急忙冲了进来,掌灯一瞧,顿时哑然。
地下跪着个美娇娘,不过美娇娘哭的梨花带雨,瑟瑟发抖,黑发如丝缎一般将半个秀美的肩膀遮住,露出另外半个腻白的肩膀,楚六微一低头,便瞧得见半个雪丘……
他眼都直了……这也太香艳了些。
自那以后楚君钺就离家出走了。
少年人也是有脾气的!
不要以为当娘的哭哭啼啼能够征服老公,便能连儿子也一道给征服了!
假如男人注定是要靠眼泪来征服的,那也仅限于自己嫁的男人,而不包括自己生的男人。
正好李富贵搬了家,小一点的院子是楚君钺的,便直接丢给了李富贵让他住,相连着的却是秦钰的。
秦钰这几年有时候làngdàng的厉害了,被家中长辈念叨忍受不住的时候多半窝在这里。可惜被qiáng盗楚君钺给霸占了。不但霸占了,还将他也给赶了出去。
理由是秦钰住在这里太吵了。
他离家出走是来躲清静的,可不是寻地儿乐呵的。秦钰三不五时便要叫个小班子来chuī拉弹唱一番,碰上个姿容美貌的留宿一晚,用得顺手再留个两三晚也是寻常事。
最后他与他的美人儿直接被楚君钺无qíng的丢出去了。
十二郎前来禀报的时候,秦钰刚被丢出去,美人儿嫌丢人,早回了自家戏班子。秦钰却扒着门狂喊:“楚三郎,你出来……你霸占了老子的宅子你也好意思将老子赶出来?”
一会儿楚六打开大门放了他进来,将大门关严实了,照他腿弯子便踩了两脚,不会断骨,却足以他失声痛叫。
楚六:“秦二郎,我家少将军说了,再跟他面前自称老子,他便让属下揍的连你老子也不认识你!”
有狗腿子打手了不起啊?!
秦钰心中愤愤,却极没骨头的谄笑:“再不乱称了。不过美人儿都被赶跑了,我可以留下吧?!”
楚六暗笑一声,“这我可得去问问我家少将军。”他前脚往后院去,秦钰后面便蹑手蹑脚跟了过去。
楚六何等耳力,一早便听到身后有人跟着,只暗暗发笑,径直到了内院。
☆、第60章真相
“难道她真是义成郡主的私生女,”秦钰扒着门框探头来了一句。
十二郎与楚君钺面面相窥。
不止是他们如是猜测,便是林碧落自己起初也有这种想法,但后来又被自己推翻。
她平生初次听到郡主,还是幼儿时期,大约可归结为做梦之类,年头太久,由于视觉还未长成,因此不能确定。
但后来偶尔听到父母谈话,终于印证这件事。
之后与虞世兰有了冲突,当时还未觉得,如今见过了义成郡主,才发现一件事qíng颇令她惊心,她与义成郡主乃至虞世兰都有些惊人的相似。
况且义成郡主瞧她的眼神太过奇怪,倒似透过她瞧着什么人一般。
那一日她从义成郡主车上下来之后,便忽有所悟。
——就算她不是义成郡主的女儿,那么自己的父母总有一方与义成郡主有关系,且应当是极亲的人。
不然没办法解释容貌上的相似。
这件事qíng何氏不开口,她便打死不能问。问了怕她伤心,可是不问,又让她抓心挠肝的难受。
她到底是遭遇了便龙转凤的戏码还是压根被父母双亲给遗弃了?
到了此刻,林碧落也不得不承认,比起什么荣华富贵,身份地位来,她并不期待,她唯一想知道的只是真相而已。
人总要知道个清楚明白,以备万一。
这与她的现实生活并无妨碍。人并非靠身份地位而活着,且一定能活的长久幸福。她所以为的长久幸福是来自于自己的踏实经营,勇敢坦然的面对现实,在这个世界里简单努力的生活下去。
她所要面对的,只是自己的内心而已。
“阿……阿姐你……”
林楠听到她要求帮忙查本朝近二十年内的政治风波,以及各郡主生平趣事,便似受了惊一般,连说话都结巴了。
“你原来早就知道了?”
林碧落一字一顿,极为艰难。要在这个从来都当亲生弟弟的少年面前承认自己并非亲生,那感觉就像窃取了别人的真心一般。虽然这个行窃的过程与她无关,可是她还是觉得惶愧茫然。
林楠的目光里都几乎要沁了泪了,“阿姐阿姐,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qíng急之下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就是……偶然听到阿娘跟周大娘说的……阿姐我从来没当你是外人……”
少年的手掌正在长成,也不知是哪天开始,他的手已经渐比林碧落的大了些,也更有力些,他用力握着林碧落的手,直握的林碧落的手生疼,可是看到她眼里的泪花,他只觉得心疼,全然未觉自己更用尽了全力握着她的手,生怕她甩开了自己。
“阿姐——”他的声音里也带着不自觉的惊惶失措。
这个姐姐从来便是全家的主心骨,也包括他。
曾经一度,失去林保生的家整个的陷入了低cháo,可是唯有她以幼小的年纪牵着他的手,在灵前,在酬谢吊唁众人之时,拉着他小声安慰他:“阿弟别怕,阿姐在这里。”
他以为她会永远在那里……
因此知道真相的那天他完全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觉得现实残酷的他完全没办法接受。她怎么会是别人家的孩子?
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想明白,无论她因为什么原因来到了他家,但既然做了他的阿姐,便一辈子是他的姐姐,谁也不能改变!除非某一天她振翅高飞,不再认他!
他甚至暗暗庆幸,她还不知道此事。
很多时候,被蒙在鼓里的时候,反而是最幸福的时候。
但是现在真相被揭开了,无论是她从哪里听来的,但至少她已经知道了一半真相。
“阿姐……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你也不用查了,这事除了阿娘,常来咱们家的周大娘也知道真相,要不我陪你去问她?”
52书库推荐浏览: 蓝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