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面上掠过一抹笑意,邬柏差点笑出声,他敢肯定,林碧落这话绝对是影she江氏。
可是无凭无据,江氏又不能跳起来说:我就是林家那个母夜叉……
林家院子里,林碧云正端着沏好的茶过来,林碧月却站在林碧落身后,比好整整高出一个头,眼神有些发冷的盯着江氏,唯独林碧落笑眯眯的,好像一点也没生气。
何氏带着迎儿出门买菜还没回来,这一大早江氏杀上门,实在出人意料。
林碧落还以为,她今日要忙着跟四邻吵架,没空来她家。哪里料到勇哥儿竟然学乖了,不肯告诉婶娘谁欺负了他……于是,她就要做替罪羔羊么?
林碧云看到陆盛与邬柏,连忙招呼:“快请进来,盛哥儿柏哥儿这是来找楠哥儿的吗?他这会正在练大字呢,我带你们去他房里。”
事实上,从江氏的嗓门在院门口响起的那一刻起,正与林楠在写功课的林碧落当机立断,叮嘱林楠别出门,“凡事有阿姐呢,你千万别出来,不然二婶定然要问,你为何不帮着勇哥儿打别人,你怎么答?”
见林楠反对,她又小声安慰弟弟:“反正长姐二姐都在家呢,再不济阿娘一会买菜也该回来了,你可千万别出来啊,好男不跟女斗!”
“阿姐——”
“放心,你阿姐我扛得住!”林碧落灿笑。
林楠这会在房间里偷听,早急的抓耳挠腮的了,可是他向来听林碧落的话,既然答应了她,便只能隔窗观望,这会听得有同窗上门,喜的拉开门,见陆盛手里还拎着点心,不由傻笑:“陆大哥你来便来了,提什么点心啊?”
陆盛微微一笑:“这可不是你的,这是给林伯伯与林伯母提的,让他们也尝尝江南的点心。”将点心递给了林楠,又蹙眉:“我们可是……来的不巧?”
邬柏暗暗赞赏他的演技,也连连附合。
林楠一笑:“这种事qíng……你们又不是没经过,我听说上次邬二哥也被堵在家门口过……”
江氏骂人的功力是一等一的,寻常人家招架不住,邬柏阿娘阿姐根本不是个爱出头的妇人,最后还是邬柏阿爹黑着脸站在大门口,问了一句:“林江氏,你这可是要跟我们邬家打官司?”好歹他在衙门里还有几分颜面。
江氏是个厉害妇人不假,可到底见识短浅,怕见官,最后灰溜溜回去了。
林楠一手一个,拉了二人进房,又将房门关了起来,只留一条小fèng,朝外张望。
☆、6 保护
自从林勇进了学堂,江氏与人吵过架,理论过,也无数次的在背地里骂过林碧落姐弟俩,骂他俩吃里扒外,不该在勇哥儿被人欺负时缩头不帮。在她看来,林勇跟人打架,林楠与林碧落就该同仇敌忾,与同窗对决到底。
以前每次都没借口前来找茬,又与四邻闹的不得安生,好不容易林勇昨晚不肯说实话,她这才有机会跑来质问林碧落。
“你一个女孩子不好打架,那我问你,楠哥儿呢?楠哥儿去哪了?他就是这样当大哥的?!”
江氏尖利的声音直穿门板,屋内的三名少年面面相窥,邬柏迟疑了:“她不会……不会打你三姐吧?”
林楠面色也不好,“她要是打我三姐,我就出去!”
“我帮你!”邬柏是个冲动派,立刻接口。
唯陆盛年纪大些,考虑的比较周全:“林伯父与伯母呢?要是有大人在,总归好些吧?”
外间院子里,林碧落被这位糊涂婶娘气笑了,“二婶,楠哥儿是去学堂求学的,可不是为了打架才去的学堂。”
“你个毛丫头!这是打架么?这是你弟弟被欺负了,你做姐姐的不但不帮着讨回公道,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我这就去找大嫂,看她怎么教的你?”
江氏捋袖子,似乎有在这院里撒泼的准备,忽听一道带笑的声音:“大清早的,弟妹来可是有事?”
林楠大喜,“我阿娘回来了!”阿娘对上阿嬷完败,但对上这位婶娘,可不一定会败。
院子里,何氏与迎儿挎着个菜篮子进来了,看到江氏与林碧月站在林碧落身边的姿势,林碧云却又离江氏极近,姐妹三个似乎准备婶娘撒泼,先拦着她别伤到人的打算,何氏眉头便皱了起来。
“阿娘——”
三个女儿看到大人,总算大松了一口气。
江氏身高体胖,是个壮硕妇人,手上又有把子力气,这三个闺女加起来,都不够她打的。
“大嫂子来的正好,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qíng要问问三姐儿。昨儿勇哥儿被人打了,这孩子死活不肯告诉我谁打了他,我这才过来问一问三姐儿,昨儿到底谁打了勇哥儿?”
房里的邬柏一听这话,暗道要糟,这可真是羊入虎口,今儿被江氏给逮个正着。
陆盛朝他一笑,那意思是:小子,让你逞能!
林楠踮起脚尖来拍拍他的肩:“柏哥哥别担心,我三姐嘴最紧了,婶娘问不出来的。”
已听得林碧落语声清脆道:“这事儿勇哥儿都不肯告诉婶娘,我怎么能多嘴?婶娘若是想知道,就回去问勇哥儿去吧!他不告诉你,定然有他的想头。”
“想头个屁!他不过是被人打怕了,这才不敢回家来说!”
何氏走了过去,握住林碧落的小手,只觉小手微凉,暗道这泼妇定然是吓着了她家闺女,心中恼恨,却也不动声色的朝林碧月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去前院唤林保生过来。
林碧月早就讨厌江氏了,她家阿妹只有她能欺负,旁人欺上头来,却是万万不能。只是这会还没撕破脸,自然
还用不着她上场,悄悄绕过何氏跟林碧落,向前院而去。
这里林碧落却笑的好不天真:“勇哥儿怎么会怕呢?有婶娘这样一心为了儿子着想的阿娘,这样护他的周全,他还有何可怕的?”
“那是!”江氏不免得意。
她在四邻间嚣张惯了,从不懂反省,只知凡是吵架必不能输,只要骂的旁人对她生了惧意,自然不敢再欺负她儿子,哪里又想到过以和为贵呢。
房里陆盛“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楠哥儿,你这位婶娘竟然还当夸她呢。真是糊涂的紧!”他自小跟着其父陆井万在酒楼,见识比邬柏与林楠要高出一大截来,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江氏还当小丫头服软了呢,bī近了两步:“快说,昨儿都是谁欺负了勇哥儿。你若不说,我就当你欺负了勇哥儿……”
林碧落被这样凶悍的妇人bī了过来,从心理上感觉到了紧张——她们娘俩个加起来,大概都打不过这位婶娘。她忙挡在何氏面前,手心都要出汗了,声音却仍旧镇定无比:“昨儿勇哥儿挨打的时候,我跟楠哥儿还没过去呢。等我们到的时候,勇哥儿就在泥地上躺着。婶娘若不信,大可回家问勇哥儿。”阿娘那么个柔弱xing子,哪里是婶娘的对手。
何氏低头,只看得到她一头乌压压的发,只觉自己拉着的小手里都有了湿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揽:“弟妹还请回吧,别吓着了我家三姐儿,她还是个小孩子,哪里经得起吓?”这小丫头才几岁,就想着护她了?
江氏还不肯走,何氏又道:“弟妹如果觉得我家三姐儿不乖,不如去问问包先生,请他去教导学堂里的弟子,别再欺负勇哥儿了。”
江氏:“……”
这位包先生,她连面儿都见不到。
自从江氏的凶名在封丘门大街传开以后,她也曾就林勇挨打一事前去学堂找过他,哪知道包先生让童儿传出一句话来:“本人学识浅薄,教不了令公子,还请你家另请高明!”
江氏悻悻而回,与林佑生商议一回,也曾bī着林佑生去别的塾馆,但别处的先生一听连包先生都不肯收的学生,哪怕不知原因,他们也不肯收的。
包先生是中过进士的,而他们如今还不过是秀才而已。
最后迫不得已,林佑生只好亲自向包先生赔礼道歉,包先生也很gān脆,只道他这是塾馆,不接待妇人。
意思就是,他可没功夫搭理江氏。
看在儿子的份上,又因为包先生也曾当过官,身份不比四邻,江氏这才没有上门去胡搅蛮缠。
这些事qíng,何氏都知道,才拿来刺江氏。
江氏一大早怒冲冲而来,铩羽而归,回到家里又去磨林勇,林勇钻进林大娘房里,竟然连她的话都不肯再听,直气的江氏在房里将睡懒觉的林佑生掐醒,骂了他一通,又跑到铺子里去将伙计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觉得好了些。
林保生家里,林保生从前院赶过来的时候,正赶上江氏出去,爱理不理对他招呼了一声便走了。他听了二姐儿报信,忙忙赶到了内院,见何氏搂着林碧落,正在那里训她:“以后碰上你婶娘来撒泼,你小孩子家家能躲就躲,实在躲不了也应该找爹娘来处理。你当你婶娘是什么良善人?前些日子还把邻居妇人一块头皮给揭了下来……”
林保生将林碧落拉到自己身后,责怪何氏:“三姐儿都吓坏了,你还在这里训她?!迎儿,去抓一副安神的药来,煎了给三姐儿喝。”
林碧落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从林保生身后探出头来,朝着何氏吐舌头,一脸求救的可怜小模样。
“阿娘——”
小丫头语调软软的央求,何氏又无奈又好笑:“你还不知道这丫头,方才她二婶bī问她,往前多走了两步,她竟然生怕弟妹打了我,拦到了我面前?我这做阿娘的就这般没用?护不住自家孩子还会被弟媳妇给打了?”
林保生还不知有些一节,内心百感jiāo集,从身后拉过小丫头来,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小孩子家家,cao恁多心?!阿爹阿娘要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还怎么做人爹娘?你只管乖乖读书就好。”
夫妻两个都在她脑袋上揉了几把,对视一笑,何氏又催迎儿:“安神的药多抓两副来,她小孩子家家,万一半夜做噩梦怎么办?”
“阿爹——”
林碧落见求助阿娘无效,反倒又加了两副,忙又求助阿爹。
林碧云忙安慰她:“阿妹别怕,阿姐给你去铺子里拿蜜饯。”
林碧月心中好笑,还是不忘欺负她一下:“阿妹别怕,阿姐专给你盯着煎药,必煎的苦苦的!若不苦我再加把huáng莲也行。”
52书库推荐浏览: 蓝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