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玉走到三人面前,朝宋娉婷和孙兰贞笑笑,然后就看着小乔,认真地说道:“我们家住在一条街上,小时候你常来我家玩……你说冯氏很可怕,若要打你,你跑不脱怎么办?我便教你:咬她”
四人静了一静,忽然又一起笑起来,沈秋玉便拉着小乔的手,含泪道:“你父亲说你和文正或许是想坐船去江南,结果掉河里死了我不相信,一直没忘记你……”
小乔想起huáng文正跟她说过关于秋千的事,小时候去沈家被嫌弃,不让坐秋千,回来就哭得可怜,赚得老爹帮做了一个秋千。
原来是她啊,便笑着说:“我记起来了,你姓沈,家里有个秋千,总不让我坐”
沈秋玉大窘:没想到自己留给huáng文娇最深刻的记忆竟然是这样“我……那也是因为爹爹刚给做好,我自己还没玩够,后来你父亲不是也给你做了吗?”
沈秋玉脸上又现出欢喜的神qíng:“文娇,你什么时候回到京城的?去我家吧我让你看样新奇物件,那原本就是你的,你和文正离家以后,你大哥替你养着,后来你家出事,跑到我家,我便收养了,想着哪天你们会回来,再物归原主”
是什么?猫儿狗儿?难得她不避串通叛臣之嫌,帮养着,这一份qíng义倒也难得。
小乔感激道:“秋玉,谢谢你这么多年来记着我们你们还住在原来的宅子里吗?现在我还有点事,不能与你一同回去,等有天定会和哥哥一道上门拜谢”
沈秋玉眨了下眼,脸上竟现出两团红晕:“好……还在那宅子里,你哥哥……是文正哥哥吗?”
小乔笑着应是,见她如此反应,心下暗自嘀咕,听见huáng文正就脸红,怎么回事?不可能是青梅竹马啊,huáng文正大文娇六岁,沈秋玉是文娇的朋友……唉听见旧日小哥哥的名字,脸红一下也正常啊,又多心乱想了别过沈秋玉,却发觉雨丝越来越浓稠了,天气有点转冷,听见孙兰贞咳了两声,小乔便对宋娉婷道:“我们都是些小辈,当家主母和你大姐只怕应对那些主妇还来不及呢,来时已经见面说过话,我们不再当面辞行也是可以的,兰贞有她嫂嫂应对,冯家人也不认得我,你只替我在大姐面前说一句话就行了,我便先送了兰贞回去,她也到吃药的点了”
宋娉婷撇嘴:“你就会找借口,不能等我一起走么?我也不愿意与冯家人纠缠的”
小乔笑道:“我要叫你一起走你又不舍得,总要多和外甥亲亲一会,多了我们两个在屋里人家也会不自在的。”
孙兰贞也说:“改日人少了,我们再陪你来看大姐和小外甥,今**便多辛苦些陪他们吧”
宋娉婷说不过她们,只好眼巴巴目送她们先离开了冯家,自己折回去陪大姐说说话。
冯大*奶的院子却有些混乱,院子里、廊下站满人,居然有许多小厮来往其间,原来前边小客厅里坐有男客,顺游廊往后走,隐约看见正房左侧的花厅里也坐着不少人,应该都是亲戚家的太太奶奶小姐,这些人怎么都跑这儿来了?宋娉婷不满地想着,也不怕吵着姐姐和茂哥儿。
想起大姐宋芳婷的这桩婚姻,宋娉婷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大姐多好一个姑娘,美丽温柔,娴雅大方,偏偏上当嫁给冯家的大儿子,相貌人材是挑不毛病,可他花心和大姐定过亲,又看上别家庶女,借口病重需要冲喜,先把良妾抬进门,两人恩恩爱爱,打得火热,大姐才嫁进冯家,dòng房花烛都不肯陪大姐过完,后半夜趁大姐熟睡,又回到妾室那里,大姐身边的人回家来报,软弱的娘亲还不让告诉父亲,宋娉婷也是后来偶然发现姐姐脸上有泪痕,bī问她身边人才知道,姐夫竟为了顺从怀孕的妾室,几个月不进姐姐房里,她可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一怒之下大闹冯家内宅,把那小妾吓得险些小产,宋娉婷扬言既然冯家不喜欢姐姐,那就带姐姐回家,写信让父亲回京处置这件事,冯家哪里真敢与宋家jiāo恶?虽然家里资产丰厚,好不容易攀上有权势的亲家,怎肯轻易松手,家里尚有几个读书的儿子,将来可是想借势入仕的。媳妇儿xing格温柔好拿捏,才被儿子和妾室欺压,冯家老人却是明白事理的,当即做出保证,从此妻是妻妾是妾,再宠也不能越过妻去宋夫人也闻讯赶过来抓了小女儿回家,一场混乱才终止,不久之后冯大*奶果然怀了孕,一副甜蜜知足的模样,让宋娉婷心里酸苦莫名。
“娉婷妹妹?”
宋娉婷正慢慢往内院走,听见背后那把熟悉的声音,嘴巴撅了撅,转回身,翻眼看着冯成杰:“姐夫,出什么事了?怎么这院里男人女人都有”
冯成杰苦笑一下:他真拿这个小姨子没办法,宋家没有男丁,却让小姨子生成这副火爆xing子,寻常人倒也奈何她不得,上次被她整治一番,他是又气又恼,到今日总算事qíng过去了,他有了两个儿子,嫡庶都很好,妻贤妾顺,很不错。
“呵呵,是这样的。”冯成杰清秀的面容绽开一丝笑意:“今日咱们家宴客,大开后花园让亲戚朋友游园赏花,外边街坊,还有一些文人雅士也不请自来,并未让阻拦,方才得知园子里有端王府的侍卫,想着会不会是端王殿下前来,那可是大贵人,不能怠慢了,因而大家前去寻找,却又不见,这就回到这里来歇着。”
第一百五十七章庆幸
宋娉婷哦了一声,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待要转身继续往里走,冯成杰却喊住她:“娉婷妹妹那个,端王府侍卫一直跟着你们是吗?也是刚刚才得知,原来前院也有端王府侍卫,他们都穿了便服……如此说来,传言是真的?未来的端王妃是你的闺中好友,随你同来为茂哥儿贺周岁?你看看,端王妃既然肯来到我们家,为何不告诉你姐姐一声儿,你们小女孩儿懂得什么啊,以为只管赏花看景就行了,连个热茶点都没人侍奉,唉该让我娘和你姐姐亲自出来迎候接待才是这样显见得我们小家子气不说,却是失礼怠慢了王妃,以后只怕……”
“没什么好怕的,谁说的端王府的侍卫跟着我们,其中就一定有未来的端王妃?”
冯成杰微怔:“婉秋说,她亲眼所见,亲耳听说……那女子,有王妃仪容”
宋娉婷淡淡一笑:“婉秋的话可信吗?她要是又说我骂了冯家人,诬赖我说姐夫的坏话,你信不信?”
冯成杰尴尬地咳了两声,笑道:“果真是小女孩儿,你和婉秋,就是如此不对眼,一见面就互相编排,你放心,姐夫分得清是非,怎会听风就是雨?只是问你一声,也顺便提醒你下次可不能太随意了,再好的朋友,身份显贵了,还是要按礼程来这个千万马虎不得”
宋娉婷脸上现出困倦之色,说道:“我记着了,我那些朋友喜欢你家园子,今天遇到令人厌憎的人,玩得不尽兴,不定哪天又来,到时再说吧我累了,过去看看姐姐和外甥,就和娘亲回家去”
“累了去你姐姐房里歇会,岳母正和我娘说着话,你喜欢茂哥儿,晚上就住一宿逗他玩玩,他如今可有趣得很……你贴身的丫头婆子们呢?怎不跟着?这些个奴才,真是会偷懒”
冯成杰说着,赶紧招手叫不远处站着的婢女过来:“让她们扶你过去吧”
“不用”宋娉婷边走边往前厅侧门瞄了一眼:“都是姐夫的同窗好友?论说些什么啊?挺热闹的”
“呵呵无事论些闲话而已——兵部钱尚书你知道吧?他家二女儿前几天不是刚被休了么?为此事钱尚书不肯善罢甘休,携女上门理论,棒打董华为,当庭撕毁休书,谁知董家人也不示弱,忽然来了十几个力大无比的护院,将钱尚书父女几个连同一gān子家丁统统扔出门,认得的人说那些护院都是威义侯府的侍卫,董家绝然休妻,敢得罪钱尚书,说不定实际是威义侯与钱尚书生了隙……董华为被打,听说伤得不轻,过几日就要科考,未知能不能参加,众人在此商议是否要去探他一探”
宋娉婷听他说完,哼了一声:“听说而已,谁知道实qíng?董华为休妻若只为威义侯与钱尚书生了隙,那他娶妻又是为了什么?好没意思的男人”
冯成杰看着小姨子扬长而去,无语摇头。
钱婉丽跌跌撞撞跑回钱府内院,已经赶不及了,钱夫人瞪着一双暗灰色失去光华的眼珠子,咽了气。
钱府上下换上孝服,向亲友报丧,前来吊唁的人少得可怜,钱贵田失魂落魄,大女儿独自一人由仆妇们送回府来奔丧,惊见娘家如此萧条冷落,顿时悲从中来,号啕不止:连家人对她越来越冷漠,丈夫根本都不让她见面了,岳母都去世了,女婿不来奔丧,这算什么啊?到底是怎么了?
钱婉秀安抚大姐:“这才刚报丧,莫哭坏了身子,明日还会有更多人来”
一家子人守在灵堂上,屋外冷雨绵绵,堂内yīn风萧瑟,钱婉丽忽然问了一句:“爹爹,皇上可有话说?我还能做端王侧妃吗?”
众人一直看向钱贵田,凝神细听他怎么回答,钱贵田呵呵冷笑:“死丫头,到今**倒来问我你母亲病重,你不在榻前服侍汤药,天天往宫里跑,尽心讨好太后和周夫人,老子还巴望着你那边能成事呢皇上,皇上他老人家,好几天不见我了……”
钱婉丽咬牙道:“太后送去端王府的所有人都被拒了,只怕我也没有了指望我今日见着一个人,她容貌美若天仙,身量比我高,她明明是个乡下来的贱民,是个商女,可是她有端王府一等侍卫相随护卫难怪我总寻她不见,她一定是凭着狐媚相貌得了端王的宠,端王将她藏起来爹爹,她才是王妃,端王说的心上人”
钱婉清忙道:“三妹妹别急,她既是贱民、商女,如何做得成王妃?大不了因为容貌生得好,做个侍妾罢了”
钱婉丽摇摇头,一串泪水漱漱落下:“她说她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她父亲也为国效劳,她只是到乡下去住了一阵子……那就是说,她其实也是名门贵女,很早以前认识端王,到现在,才又回来遇上了”
她猛抬头拉住钱贵田的衣袖:“爹爹与你同朝为官的人可有哪个姓huáng的?那女子说她父亲姓huáng,说您欠了她父亲的钱”
“胡说八道,我欠谁的钱?”
钱贵田有点心慌意乱,拉下女儿的手:“朝中姓huáng的人多着呢,她父亲叫什么名字?”
“她没说,只说她的真名叫huáng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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