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侍卫备马等着,赵瑜翻身上马,从不舍得抽打马儿的人狠狠甩了几鞭子,骏马如离弦之箭,眨眼间消失在茫茫雪雾中。
等赵瑜喘着粗气跑回到王府内院,见小乔果真躺在chuáng上,闭着眼,微微皱着眉,双手放在肚子上,他吓得不轻,扑上去抓了她的手,手儿又暖又软,倒是他的冰冷把小乔惊醒,修长浓密的眼睫动了动,倏忽睁开,一双明眸流光溢彩,唇边浮起笑容,惊喜地喊了声:
“阿瑜!”
翻身就要扑过来,赵瑜不顾身上沾着雪粉,赶紧坐到chuáng沿,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不敢太大声,压抑着心里的火急,轻声道:
“小乔,怎么样了?真的跌倒了?痛不痛?”
小乔在他怀里腻够了,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脸的焦急,眉毛上沾着雪粉,嘴唇都gān裂了,不禁大为心疼,把自己暖暖的脸贴在他脸上,温润的嘴唇亲了亲他,说道:
“我想写和详细一些的,那样你就不会着急了——我们娘俩确实跌了一跤,不过都没什么事,他正在呼呼大睡呢,我脚上磕出点血而已!”
赵瑜听说母子无大碍,顿时放下心来,搂紧了她,攫住她甜润的粉唇贪婪地吸吮几下,这才不舍地放开,小心翻开棉被察看她脚上的伤势。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丹橘
在假山石边滑倒的,旁边有青梅和海棠赶紧抱住她,三个人一起倒地,两个丫头垫在下边,没有太大的震动,但小乔的小腿侧边被尖利的石角划了一道口子,当时流了点血,浸染了白色中裤和浅紫长裙,把闻讯赶来的太医吓得直哆嗦,待诊脉过后又大喜过望:胎儿安好,端王妃也没事!
腿上只是皮ròu伤,一个小伤口,清理过擦点药包扎起来,jiāo待不要沾生水,两三天后就好了。
小乔笑嘻嘻道:“还想着五天后再找借口拉你回来,今天却下雪了,大早上起来看见到处雪白一片,就高高兴兴带着她们四处去赏玩,没料到跌这一跤,宫里来的唐嬷嬷和祝妈妈,还有卓昭、府史说一定要报与王爷知道,正好,寻着名目让你回家了!”
赵瑜替她掖好被子,不无怨怪:“这名目却也太吓人了,把我慌得魂不附体,连父皇都沉了脸……还好没出大事,否则你身边人是要受到牵连的!赏雪在廊下站着不就好了,你挤去那假山石边做什么?”
“那边有几朵花儿,开得正好,忽然下雪把它们压住了,我想过去扶一扶!”
“不是有青梅海棠跟着么,叫她们去扶就是了!”
小乔一仰脸,撒娇道:“别人扶和自己扶,那不一样!”
“好,好,不一样!”
赵瑜气笑,宠爱地轻抚她鬓角:“太医怎么说,要你躺着不能下chuáng?刚才睡着了还皱眉,是不是我没陪着,不高兴了?”
小乔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怎能想怎样就怎样?就是担心你被这消息吓住,赶回家的路上慌慌张张生出意外,那就不好了!我正在睡午觉啊,还照着太医给我定的那个时辰表,早起早睡。午时睡会……现在该起来了!阿瑜,瞧你衣裳被雪花洇湿,我来帮你换下,刚从外边回来。没吃午饭吧?洗个热水澡可好?”
赵瑜听她要下chuáng,便掀了棉被,将她抱到chuáng沿边,弯腰替她套上绣花拖鞋:“让海棠她们帮我洗个头,我洗澡很快的,你让人备午饭,在暖榻上坐着玩会。等我出来陪我吃点!”
端王妃赏雪不慎滑倒的消息刻意被隐瞒,没有几人得知,忠义侯夫人林氏也只在当晚带着两个小女儿过来看一下小乔,见她没什么事,略坐一坐便回去了。赵瑜和小乔夫妻俩都不喜欢被打扰,要是让外人知道,端王府三几天内少不得又挤满前来慰问的客人,本不算什么好事。若招待起来,人来人往,热热闹闹。可就像办喜事一般了。
赵瑜回到家看过小乔,立即便传了信给皇帝报平安,因天气不好,皇帝也没了心qíng在外边逗留,带着妃嫔、皇子、皇女、近臣们去往温泉池泡了三天,即摆驾回宫。
一路上雪花纷纷扬扬,雪季提前来临,监天钦预测的是十天之后,谁知这就下来了。
四野皆洁白一片,银装素裹。狩猎提前结束,别样野地雪景同样令得女眷们兴奋不已,庆幸早作好准备,多带厚衣裳,不然非得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冻着了。
太子领了百官到城外迎接圣驾,端王相随在旁。皇帝坐在车辇上,隔着帷幕又询问一次端王妃近日可好?端王躬身回答:
“那日摔倒吓了一吓,经太医诊断无事,儿臣又及时赶回家,慢慢安定下来,如今心qíng很好,和往日一般无二。就是再不敢轻易出门,院子里都不去了,屋里侍女也只留着一两个值守,总怕人多了碰着她!”
皇帝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糙绳。小丫头这回怕热闹了!也好,让她安安静静养着吧,那些探视应酬什么的,她若不想见,挡回去便是!”
“儿臣明白了!”
接下来几日,便没人过来探望端王妃,夫妻俩安安静静呆在家里,享受着闲适的二人世界。
宫里陆续有几批赏赐下来,都是些布帛吃食补品,赵瑜和小乔知道是淑妃经手,懒得细看,谢恩之后吃食赏给身边人,其它的直接入库。
却有两篓冬橘,每个有婴儿拳头那般大,皮质金huáng,清香诱人,小乔大喜,拿起一个剥掉松软的皮就往嘴里送,被赵瑜抢了去,自己吃过几瓣,又指使小丫头们各拿一个吃,过半天才允小乔吃,还先让青梅用银针把个冬橘扎得惨不忍睹,他让丫头们下去,教导小乔:
“宫里来的东西,都要小心些,又经淑妃之手,不可随便乱吃!你忘了上次她是因为谁被禁的足?防着些好!”
小乔叹气:“夫君啊,你防点别的去吧,这些有皮的果子哪能那么容易下药?你瞧,皮质紧致,就算用针扎了皮浸泡药水,一剥开就能看得出来,我眼睛亮着呢!东西是宫里出来的,万一出了事,寻根究源,她往哪里跑?人家又不笨,年纪轻轻正当得意之时,她不怕死吗?白白làng费我这么多个橘子!这些冬橘有多难得懂吗?你们又不怀孩子,不该你们享受的!”
赵瑜笑着说:“知道你聪明——可万一人家存了侥幸,不怕死呢?我却是很怕!与其过后算帐,不如开头就一清二白!”
又安慰道:“这果子还真是甜,不知他们从何处得来?你既然爱吃,等我让人去找找看,多买些回来屯着,慢慢吃!”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小乔吟了两句诗,喂他吃几片橘子:“你不记得那时我们在船上顺流下江南,寒冷的冬季,两岸野岭不时能见金huáng的酸柠?这些,也是江南来的!”
“花桥县处于平旷之地,我们住在莲花村时我去过后村山上,都没见着,要有也是更偏南些的地方——说不定冯老那山里有呢?写信给大舅哥时问一问!”
赵瑜把她抱在膝上轻轻摇晃:“背谁的诗句?要说是你作的我可不信,你这满脑子想的都是银子,那有空闲作诗?你也没那种风花雪月才qíng,就仗着记xing好,学什么像什么,唬人罢了!”
小乔噗地一笑:“阿瑜你就这么小瞧我?那你也去学一个唬人啊!”
赵瑜笑:“我不学了么?可不是唬人的。我那三个学生都中第了呢!谁能想到文官出在武官门下?哈哈!”
小乔才想起来:“呀!快到宋娉婷的好日子了,陈应景刚回到京城,不知他们准备得怎样了?”
“这不该你cao心!你不能去参加婚宴,我去露个面就回!”
“又错过看人家拜堂成亲。真可惜!日后我怎么见陈应景?告诉他我是小乔么?”
“告诉他你是端王妃!”
“好吧,那就只做端王妃吧!”
“……”
“gān嘛咬我?”
“想咬,就咬了!”
被提及的新科榜眼陈应景,得了半年假期回乡祭祖省亲,如今已随同岳父宋子仪回到京城,并在岳父陪伴下去到吏部办理了相关手续,进入翰林院。任检讨一职。
令宋娉婷内心抗拒的陈祖父终究没能跟来,不仅宋娉婷感觉欣悦,陈应景和他娘也轻松不少。
本来就是,二十几年从未谋面的祖父致仕了,带着全家说回乡就回乡,正值陈应景高中榜眼,夸耀乡里之际,看着忽然出现的祖父。陈应景无所适从,他娘则当场晕了过去。
祖父六十岁左右,清瘦却满脸端严。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后妻,三个已成家的叔父,两个未出嫁的小姑,六、七个大小不一的侄子、侄女,满满当当挤在小小的庭院里,无论村里谁来看了都禁不住目瞪口呆——当年一个人跑出去,如今回来竟是这么大一家子!
秀才娘子的娘家即是应景祖母的娘家,虽是庄户人家,却也人丁盛旺,哪里容得下这种事qíng?两代姑娘嫁进陈家。含辛茹苦共同扶起一个榜眼,却让这老不修回来坐享其成?几十个娘家人掳袖拍胸地一起来了,和陈应景祖父对峙,还是堂族叔祖陈财主出来解围,说应景刚刚得了个功名,你们难道想毁了他不成?没有祖宗的庇佑。哪有后世子孙的福禄?祖孙之亲,不能分离,应景应该孝顺母亲,也必须尊敬、奉养祖父!
官家和财势并立,秀才娘子也怕闹大了,对儿子功名前程有影响,隐忍着劝走了娘家人。
陈应景授了京官,自然要带娘亲进京,祖父也想跟着孙子一起去京城,说自己有些年友在京城,到时可帮衬孙子,这就是应景写信给宋娉婷,要求多置一个宅院的由来。
之后宋娉婷和陈应景通信,商量说毕竟应景立足未稳,一下子带了全家十几口人上京,怕不太好料理,是否在江南置田地产业,让祖父安享晚年,待日后夫妻俩有了根本,他们再来,也可从容些。
陈应景依言,又与娘商量,秀才娘子巴不得身份高贵的媳妇出面,便劝儿子:
“媳妇儿见多识广,听她的没错!”
陈应景外出应酬,多得岳父提携庇护,派来成队的护卫相随,陈财主和应景祖父见孙子攀上有权有势的贵亲,不敢再多话,陈应景与祖父、堂族叔祖商量上京之事,言明此去不太方便,祖父还是暂时在家住着,待到孙子升官发财了,再回来接祖父,他祖父只好点头答应。
这样陈应景便带上娘亲,坐着岳父的官船,顺风顺水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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