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父母自然是诚惶诚恐,恨不得烧香燃烛把公主儿媳供起来,不管荥阳公主对与不对,见她稍一皱眉就赶紧抓了儿子来责斥,成驸马是又怨又恼,偏偏发作不得,看着年迈父母的白发和稚子娇女的天真无邪,只有忍气吞声,内心腹诽:反正隐忍已成习惯,左右总要在荥阳公主面前俯低作小,权当这个错犯得算值了!
以前只道尚公主荣耀无比,后来才知道实则苦不堪言,尤其是对于稍微有点傲气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摧心毁志,这辈子想翻身再不可能!
奉父母之命,为维护成家的安稳兴旺,不想让父母天天看荥阳公主的臭脸,成立高很费了一番心机和荥阳公主相处,重归于好目前不大可能,还得时时防着她套出那对母子的下落,夫妻相对有若君臣。
直到二月间出了一件事,令荥阳公主既气恼又无奈,再也没想到成立高竟借蒙玉屏的婚事来跟自己示好,内心不由连声哀叹:当年父母怎么为她挑下这个夫婿?而自己也跟他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还生了三个孩子,真不懂是怎么过来的!
没心没肺、还没脑子的成驸马,在街上遇到蒙玉屏,蒙玉屏向他行礼打招呼的当儿,被坐车路过的一位外省官儿看到,那四品官儿是成驸马同科年兄,姓郑名国栋,进京述职,遍寻京城故友饮酒叙旧,因妻室新近去世,对蒙玉屏一见钟qíng,问知是公主府表妹,但失怙无依,家境贫寒,郑国栋心想蒙家虽然显赫,与皇家有亲戚关系,那也是面上的,这私底下不是穷困撩倒了么?自己好歹有点功名,祖上也积留下一些家财,娶蒙家小姐做续弦,应不rǔ没了她!
成立高知道蒙玉屏底细,原本可以凭借端王府和荥阳公主,母子三人保持着一副清贵身份好好过日子,偏她更想爬得高些,惹怒端王,又遭荥阳公主嫌弃,但毕竟还是亲戚,端王不管了,荥阳不能不管,那蒙玉屏苦苦挣扎,寻不到好出路,若万一不慎误入歧途,他们这些表亲颜面何存?不如自己出面做个好人,替蒙玉屏牵根红线,把她好好儿嫁出去也就是了,荥阳公主若有感,夫妻俩由此也有几句话好说,若是不屑,那自己也不算狗拿耗子,权当帮年兄的忙,娶得心仪娇妻了。
一通安排下来,蒙周氏倒是对三十来岁身材略胖一团和气的郑国栋很是满意,主要是听到郑国栋说成婚后可以将他们母子现在住的宅院买下来,每年给付岳母一笔银子,足够母子俩生活,让小舅子在京城安心读书博取功名。其次郑国栋虽不算名门大族,只是商家后代,但祖产颇多,兄弟姐妹四个,郑国栋排行第二,没有妾室,前边那位妻子留下二女一子,幼子才一岁,都养在祖母身边,并不用蒙玉屏cao心。
蒙玉屏始终不说什么,一切全凭母亲作主。
来到繁华美丽的京师那股兴奋劲儿早已不知去向,两年来所经历的事qíng不算多,却足够让她看到现实与梦境的差距。
宫里的太后不再管她们,冰雁表姐更是影子都不曾出现过,脱离了荥阳公主,还被当众rǔ骂一通,谁还当她蒙玉屏是高贵的世家小姐?
她已经累了,心灰意冷。
荥阳公主无可无不可地听了成立高一番解释,心里虽然还是对蒙玉屏嫌恶着,却也承认成立高所虑确有其事,到底是母后家的亲戚,太过于落魄,人家也还是要取笑他们这几个皇族表亲。
但她不愿意亲自出面祝福蒙玉屏这桩婚姻,只是让成立高看着办,给送一份合适的礼物就可以了,也不必要告知其他诸如太子或端王他们。
荥阳公主总觉得自己所遭遇的不幸都源于蒙玉屏,若不是蒙玉屏刚好在那时候来投靠,弄得她起了帮助四弟纳侍妾的心思,从而忽略成驸马,不然哪容得那贱女人生下贱种,还逃脱离去?
可见蒙玉屏不是个祥瑞之人,去到哪里哪里生事,实在是个害人jīng,说不定是她克死了她自己的父亲,幸亏四弟看不上,没要她!
蒙玉屏的婚事就这么议成了,蒙周氏拍板,相宜行事,无需再等订亲一年半载的,请了媒人下过聘,直接就可以迎娶。郑国栋在京中熟人不多,却也能找到合适的媒人,置办好聘礼,本想另外租置一个宅院做为新房,花轿抬着新娘子转一圈,蒙周氏却认为不必花那个银子,现今住的宅院既已买下,女婿便是自家人,新娘子从后宅迎至前堂行礼,再送入dòng房,礼成!
蒙玉屏听母亲这么说,本待要争几句,转念一想又住了嘴——自己这是要去做人续弦的,身价就只值母亲怀里揣着的那张房契和几张大面额银票了,还有什么脸面到大街上晃悠那几下?没得让人家笑话!
蒙周氏将女儿嫁出去,虽然心有不甘,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和自己所预期的不一样,终究是没太大差距,女婿官不高,还是外官,但是有银子!只要有银子就是好事!宅院买下了,可保儿子安心读书,日后还可凭银子办事,女婿谋个京官不在话下,过得个三年五载,一家子又可以在京城团圆了!
阳chūn三月,风和日丽,郑国栋特意租了一艘大客船,带着新婚不久的娇妻返乡。进京述职一个月,娶得个公主表妹回去做续弦,又因在任上颇有好评得着上司嘉许勉励,郑国栋乐得合不拢嘴,拥着娇妻,但觉chūn风得意,胸中自有雄心壮志,待机而发。
第二百六十四章 担心
三月赵炫满周岁,怀孕四个多月的小乔已经显怀,腹部隆起像五六个月,细细回忆怀着赵炫时的qíng形,总觉得不太对劲,一日便发愁地对赵瑜道:
“你记得我怀炫儿的时候吗?五个月都还小着呢,别人不留意看就看不出来。这一个怎么回事啊,才四个月他竟然这么大了!怀上他我胃口出奇地好,不忌口不挑食什么都能吃,是不是吃太多,把他养胖了?明儿得问问宜师傅,把饮食减半!”
赵瑜一怔:这算什么主意?孕妇本来就虚弱,光靠多吃来补充体力,饭都不吃,那还能成人?
忙劝她:“你如今吃着两个人的饭量,这孩子看来是个会抢的,少吃了不定会饿着谁呢!饿着他倒不管,若饿着你可就不好了——宜师傅说照你这样吃着才没事,若是突然不吃,会像以前那样呕吐,那得多难受啊!”
小乔将信将疑,睁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真的?宜师傅什么时候与你说的这话?我怎么不知道?”
赵瑜目光飘忽,装做替她整理发髻,把头上钗环珠花一通挪移:
“那天我过药堂去问她,你不在近边,自然不知道!”
小乔撇嘴:“又来哄我,你会亲自过药堂去问?想找谁还不是派侍卫把人抓来!”
赵瑜一笑,拦腰将她抱起,走到椅子上坐下来,大手抚摸着她凸起的小腹:
“当着孩儿的面,把我说成那样霸道无礼的人!我对宜师傅、静师傅可是恭敬得很!看看,你连孩儿一起都还这么轻,你不胖孩儿更加胖不了,不用担心,该吃就得吃,别把自己饿坏,损了元气,我心疼!”
他可没忘记怀赵炫时小乔因为怕呕吐不肯吃东西。他急得每天找太医,太医说每个怀孕的女人都要经过一段那样的日子,但不管怎么辛苦,吐完还得补吃。不吃会损耗元气体力,影响日后母子健康,那些天他就专注于哄小乔吃饭,颇费心机却也乐在其中。
但被哄着吃和高高兴兴地自己吃下去,到底是不同的,他正暗自庆幸小乔这一次胃口好能吃能睡,让他省心还在其次。宜师傅可说过了,这样的表现是因为她母子身体好!身体健壮才有力气生孩子,不会像生赵炫时那样捱了整整一夜的痛。
小乔双臂攀着他的脖子撒娇:“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嘛,他长太快了!别在我肚子里长成大胖子,到时生不出来!宜师傅说她给人剖过肚子取出婴儿,你敢不敢让她在我肚子上划一刀?”
饶是战场上杀人无数,这种说法还是把赵瑜给惊悚到,他吸了口冷气猛地搂紧小乔:“不许胡说八道!快闭嘴!”
小乔乖乖闭嘴。两人互相瞪视着,赵瑜低下头,慢慢将嘴唇贴过去亲吻她。小乔闭上眼回应,好一阵子深qíng缠绵过后,小乔抚摸着赵瑜仍彭彭乱跳着的心脏,微笑道:
“哄你玩呢,竟然比我还胆小!”
赵瑜苦笑:“不懂就不怕,你见过真正的开膛剖肚吗?以后再不要说那样的话!”
小乔见他果真被自己吓住了,忍着笑说道:“你当是杀人呢?医者也可以开膛剖肚救治病人,又不掏心挖肺,不会死的!你别不信,真有人那样生孩子……”
赵瑜拍打她臀部:“还说!不准再提这茬——我能不知道吗?肚子都剖开。不死也好不了!”
他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那得折损全部元气,要怎么补回来?这样生孩子得不偿失!不行!肚子里这个确实比炫儿那时还大些,咱们明天就去找宜师傅,请宜师傅想法子调理,别让他太大了。若能比炫儿再小个些那更好,好歹把他生下来,以后咱们就不生了!”
小乔看着他,咬唇偷笑,赵瑜说:“这回说真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没有你,我要孩子做什么?”
小乔昂起脸去舔咬他刚剃过胡须泛青的下巴,轻笑道:“阿瑜,我怎么觉得你越长越变傻了?以前汪浩哲多聪明啊!不过变傻了也挺可爱,我还是很喜欢……”
赵瑜心里一颤,俯身去就她,再次和她纠缠不清粘成一团,微喘的语气里含带着甜蜜笑意:“还不是因为遇着你小乔?傻了也不许嫌弃……”
“嗯!傻了、老了,谁也不准嫌弃谁!”
满周岁的赵炫因为能吃会长,又胖又壮,个头倒是挺大,堪比两岁孩子,骨胳沉实,健壮有力,或许是因为太胖的缘故吧,还不能放手走路。
小时候谁都可以抱去玩,长大了却会择人,除了带着睡觉的苏妈妈,平日里只让母亲身边几个丫头抱着,赵炫最喜欢青鲤,xing格活泼笑声欢快的青鲤背着他还行,却不能抱很久,他实在太沉了,几个丫头轮流扶着他学步,抵不住他jīng力充沛,时刻都想往园子里去跑,个个累得直叫唤。
因为偶然听见青鲤喊累,小乔心念转动,关进书房东画西画,赵瑜走去看她,夫妻俩在案桌前琢磨半天,最后拿出一张图纸,赵瑜让罗允真拿去请宫里的匠工花了些时日做成个带小木轮的圈椅回来,把赵炫放进去一试,大小侍女们都乐坏了——特制的木轮圈椅在平坦的瓷砖地板上行动自如,可往前滑走也可往后倒退,全凭坐在里边的赵炫心意所向,累了他可以坐在圈椅里的软布垫上歇歇,想走路想跑都简单,站起身扶着身边红木条迈开小胖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快跑慢行都无妨,有着六个木轮子的圈椅总跟着护着他,如影随形,守在身边的侍女嬷嬷们从此不用再辛苦弯腰扶他学走步,只需看住别让圈椅脱离平坦之地、不让圈椅翻倒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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