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四宝吓呆了,huáng文正手上用劲,将他拉进街边yīn影处,躲在一户人家门口用以摆卖物品的矮摊板后面,很快又见连续不断的几批人马飞驰而过,这些人身着亮闪闪的铠甲,手上持有刀枪、火把,很明显,是追捕前面那几个的。
huáng文正心想:看来天下不平事很多啊,原以为只有他兄妹俩命不好半夜要逃离家门,却还有人跟他们一样,甚至更惨,被防御京城的官兵追杀,可不得了!
赶紧拉了四宝起来:“趁此时城门刚开,或未戒严,咱们能跑就快跑,不然可出不去了!”
今夜注定是个纷乱不平夜,主仆俩一路小跑来到城门边,果然见守城兵士正合力将铜铸大门推开,城里城外赶着做生意的人们立即一涌而上,跟平日没有分别,第一批进、出城的人们不需要做什么检查,都是大摇大摆地走出那道门dòng,huáng文正拉扯着四宝紧走慢赶,幸运地夹杂在混乱的人群中出了城,刚走出不远,身后一片火光冲天,大批官兵到来,设卡拦下进出城的人们,城门半合,城外的人列队缓缓进城,城里的却是许久未出来一个。
huáng文正和四宝松了口气,好险哪,差点他们就出不来了!不提路引,就他们兄妹俩身上这样包扎着,还带着血迹,守门的官兵铁定不允他们出城。
怕被人追回去,主仆又跑了好一阵子,到河岸上huáng文正换背小娇,四宝轻松下来,抹一把汗,嘴巴也多了:“二少爷,你说这一戒严,是不是因为刚才我们在街上碰到的那几人啊?”
“还用问?就是他们!不知犯下什么事,被追查了,这会子四门合闭,出不来了的!”
huáng文正有些得意:“怎么样?我有先见之明吧?要不赶这一气,我们三个被拦下送回府里,看母老虎不剥了你的皮!”
四宝不服气:“我的皮自然是要剥下,二少爷和小姐呢?”
huáng文正不耐烦地挥挥手:“唉!别提了,这个家呆着真没意思,老太太为着母老虎连我们这些孙儿都不疼了!父亲也这样,不把我们兄妹的死活当回事,难道母老虎真能生个小老虎给huáng家添荣耀不成?”
黎明微熹的光影中,忽见河上一只船摇了过来,huáng文正忙叫四宝:“快快!叫船,咱们都累了,坐船走一阵儿吧!”
船靠岸,艄公耳朵有点背,和四宝大声说话,huáng文娇醒了,安静地伏在huáng文正背上,一双水凌凌的大眼睛打量着路边的景致,天色已微明,田庄、树木、大片大片枯huáng的糙地、飘飞的红叶……秋天了啊!
她已经不惊诧了,经过昨夜的混乱、惊慌失措,初时几乎要崩溃,幸而有个小哥哥!哥哥紧张她,抱着她安抚,她才平静下来,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并且很快又睡过去,夜那么黑,困了就睡吧,凡事有哥哥顶着,不用怕!
那个叫四宝的小子是二哥huáng文正的跟班,喂她喝粥时喋喋不休,她知道了自己和二哥受伤的原由:穿越做了官家女儿,才七岁啊,竟然有勇气跟父亲的续弦做斗争,挺厉害的嘛!不过这个父亲也太不靠谱了吧,怎么能够这么狠心对待自己的儿女?只为讨好老娘和后妻,犯得着吗?女儿死了他都不知道,真可悲!唉,男人从来只疼小老婆,或许他本来就不在意这个女儿吧,小老婆生了一个,肚子里有一个,以后还会再生!
汪小乔二十二岁,在现代社会也有疼爱她的哥哥,平常也和哥哥开车外出,从来没出过事,可这次哥哥大意将车停在半坡,拉了手刹下车买包烟,小乔则在车上专心玩着手机,结果车子后溜,等她抬头看时已经来不及,惨案发生在瞬间,她感觉到疼,再醒来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年纪变小,还换了哥哥……
艄公是个倔老头,不肯多收四宝的银子,也不肯专搭载他们三个,一句话就是不愿意把船包给他们。他是本地人,一辈子在这条江上摇船度日,每天来回两趟,搭载的多为沿路熟客,长年坐他的船,熟人熟面,经过码头却不靠岸载人,他说他做不到。
无奈之下,huáng文正也只好妥协上船,挤就挤吧,赶时辰,去到大码头也就半天功夫,那时再换船南下。
他们不是第一批客,船舱里已有三两个人坐着,huáng文正将妹妹放下,让她靠着自己,光线不好,四宝恍似看见她眼睛睁开了,凑上来再看,被她推了一把,四宝喜道:“少爷,小姐醒了呢!”
“小娇,你觉得怎样了?饿不饿?”
huáng文正伸手摸摸妹妹的头,平日梳着两个抓髻,这会儿松散下来,柔软的头发披在肩上,他不由得发愁:怎么办哪,又不会梳女孩儿的头发,只好先由她这样了。
huáng文娇盯着huáng文正看,十三岁的少年,个儿挺高,身材壮实,因为伤了鼻子,脸上从眼睛往下被一块白布蒙住,只看见清秀的眉眼,说话声音都嗡嗡的,整个蒙面少侠,应该长得不错吧?
“看什么?给母老虎打傻啦,不认得你二哥?”
huáng文正用一根手指点点她额头:“这里还疼不疼?”
huáng文娇轻轻摇头:“有点晕,不很疼,也不流血了,把这布条子解下来吧?”
四宝忙阻止:“不能啊大小姐,我娘说了,得等几天后伤口结痂了才能解!”
“你娘是谁啊?”
“我娘是……”
“他娘是你二哥我的奶娘啊,小娇,你这伤……不会真变傻了吧?”
huáng文娇叹口气:“不傻,可也差不多——好多事我都记不起来了!”
huáng文正咬牙切齿:“可恶、该死的毒妇!”
文娇朝他笑一笑:“哥,别生气,我没事……”
huáng文正又将家里的qíng况跟她说了一遍,听得文娇直皱眉:好复杂的家庭啊,她竟然是个良妾生的!还好跟同父异母的哥哥从小就亲,怕她受欺负,拖着她一块逃跑了,嗯,是个讲义气的哥哥!
不禁想起前世的哥哥,心里一阵酸楚:从小她就是个缠人又顽皮的妹妹,哥哥虽然吼她骂她,那都是宠爱的口气,就算气得bào跳如雷,也没舍得打她一下。反而是她恃宠生骄,充分调遣利用哥哥,懒劲上来,依赖哥哥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玩游戏玩到深更半夜饿了,打个电话叫醒熟睡的哥哥,撒谎说胃疼让找药送上来,然后顺便叫给煮碗面,类似这样的损招她用过无数次,哥哥毫无怨言……结果却因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疏忽把疼爱的妹妹弄没了,他怎么办啊?一辈子生活在自责里吗?她可不愿意,祈盼梦能相通,告诉哥哥不要难过,要幸福快乐地活着,妹妹在另一个世界很好很好!
第三章 依靠
沿途陆续有人上船,文娇听见一位大婶跟老艄公说话:“二大爷,这么多人够了,下个码头不能再上,瞧见那边没?黑沉沉的,风也大,一会乌云就到这方,要下大雨喽,船得走快些儿!”
老艄公大声应着:“好咧!坐稳喽,开船——我说爷们都坐到前边来罢,把船舱让给妇孺,哎对,瞧这小哥机灵的!”
huáng文正见四宝挤出去了,也不好意思跟女人争位,安抚文娇:“小娇你在这坐着,哥哥去外边,一会到了叫你!”
文娇弱弱地靠在船板上,很乖巧地点头:“嗯!”
老艄公的船是两个舱相连,可以坐十多个人,舱内光线本来就不明晰,过了一会儿后,更加暗了,不一时,大雨果然倾盆而下,随着船身的摇晃,文娇觉得有点晕,她想到以前是肚子饿时坐车会发晕,huáng文正刚才只是问她饿不饿,居然没拿出点什么来给她填肚子,这小哥哥缺心眼啊……腹诽着,她闭上眼,越发晕得厉害,一会便意识不清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下船有人上船,不管是谁挤坐到她身边,她都不作声,浑身软绵绵的,此时就是谁把她扔下河,她可能都喊不出太大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船在一个码头上靠岸,雨仍在下,雨势大得出奇,此时应是中午时分,天色却暗沉沉灰蒙蒙的,老艄公的大嗓门不停在喊:“要往杨家铺子的下船啦,换船的也在这儿下了啊,下船了下船了啊!”
huáng文正和四宝坐在舱口,衣裳几乎湿了大半,四宝问:“少爷,咱要去吴州,是在这儿换船的吗?”
“好像是……应该是了!”
huáng文正赶紧往舱里走了几步,在老艄公的大嗓门里竭力使自己的声音也高亢些,喊着:“妹妹!小娇!下船了!”
船舱里站起几个女人,争先恐后要下船,纤弱的女孩被挤得落在后头,huáng文正伸手一把牵住,头也不回就往外走,四宝早躬背等着,将小女孩背上,huáng文正扶着下船,主仆二人走得很快,眨眼消失在雨帘中。
船行水面,雨声潺潺,又到一个码头靠岸,老艄公的呼喝声中气十足:“就到这了啊,下船啦下船啦!”
船舱里走出去三个人,老艄公猫腰一看,还有两人坐在里边,喊道:“客官下船喽,说好只到燕子矶,不走啦!老头儿也得歇歇避雨,一会还得赶回程哩!”
huáng文娇被惊醒,睁开眼看着空落落的船舱,心里一阵发冷,拖着虚弱的身子连滚带爬奔到舱口冲老艄公尖声问:“他们人呢?为什么都不见了?我哥哥呢?”
“哎!你这小妮子,人不都下船回家啦?这会子来问我老头子要哥哥……”
老艄公chuī胡子瞪眼,指着船舱里一个身影道:“那不是你哥哥?整条船未下去的就你们两个了,再找不出谁来!”
huáng文娇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一个人伏在船板上,玉色衣裳湿漉漉的还在滴水,隐约印有斑斑血迹,她忽然记不起huáng文正穿着什么颜色的衣裳了,他也受过伤,他身上有血迹吗?
不管了,跑过去扳起他的脸,双眼闭着,一张苍白的脸很gān净,没有包扎的布条了啊,不是伤着鼻子了吗?
老艄公在催着:“小妮子哎,快快唤醒你哥哥下船去罢,老头子也要找人喝一杯暖和暖和!”
huáng文娇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她想到一个问题:眼前这位少年不是huáng文正,他鼻子上没伤,可脖子上有重伤,还在渗着血水,身上衣裳多处被类似刀剑的利器割破,他身量比huáng文正高,还有,小跟班四宝呢?脑子里再次有雷声炸响:不要啊!huáng文正被掉包了?或者,是她被掉包了?
她试图向老艄公求助:“老爷爷,您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上船时是三个人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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