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良缘_凤亦柔【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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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牛死心了,唯有不停地gān活,努力要忘掉莲表妹,听由娘替他cao办婚事,他没见过李秋香,根本对这名字毫无感觉,想到等娶进门来,一个陌生女子从此就成了他的妻子,和他形影不离,不禁感到一阵惶惑。

  老天似乎在跟他开玩笑,他越是想避开拖延的事,反而来得更快,婚期本已经提前两个多月,因为一个小变故,竟导致他在正月里就做了新郎,还累及小乔遭受了一点点血光之灾。

  小乔是正月十六晌午由陈管家接进陈家,见过陈财主和家学先生,然后就开始陪陈应章读书,陈管家只接一次,第二天就不来了,让小乔自个儿进村,潘二娘怕有什么闪失,坚持让大牛送她,四蛟也要跟着,小乔因想到陈家私塾有初入学的五六岁小孩,便让四蛟相随,往日闲空时也借了陈应景的启蒙书本教他们兄弟念过几篇文,至少会认会写自己的名字了,此时有机会听私塾先生授课,gān嘛要放过?让他在外边做个旁听生也不错嘛。

  这样一人陪少爷读书,另有两人送陪读的,而自家少爷还高高兴兴亲自到门口迎接长着张花猫脸的陪读书僮,这qíng形把陈宅上下人等看傻了,等到陈应章在小乔陪伴下,半天能顺利背下三篇文章,不但先生大跌眼镜,陈财主也不由得拈着胡须对小乔点头,吩咐家仆:善待少爷的陪读书僮,还有跟着书僮的小子,茶点果品由他们吃去大牛却没功夫整天陪着,眼见陈宅的人对小乔没什么恶意了,正月十九那天清早将小乔和四蛟送进陈家门,自己便折身回家去gān活,正走在村路上,身边一辆马车停下来,车帘掀开,他抬头就看见了不时挂念着的莲表妹。

  面对莲表妹,大牛还是会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怎么放,而此时的莲表妹病恹恹的,苍白瘦弱,看着他的眼神不再是往日那般亲和温柔,而是可怜兮兮像只待宰的小兔,蕴满泪水的眼睛让他心疼不已,听着三姨的唠叨,他没想太多,一路牵引马车往自家院子走去。

  照张三娘说的,她们家巷子里两天前有位老人故去,亲属办丧事自是要燃纸烛香火,张玉莲打那家门前走过一趟,回来就病倒了,吃不下喝不进,请了大夫来家瞧看,说是姑娘受不得那些香火浊气,最好能避到清静空旷的乡下来住几日,等那家丧事办完了再回城,就没事了。

  张三娘流着泪对大牛说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病得快死了,顾不得被你母亲骂,就收拾了她下乡来。你是最疼莲儿的,你们自小儿又订过亲,去跟你母亲说一声,好歹收留我们住几日”

  大牛当然不能说什么,他也拒绝不了,回到家见潘二娘不在家,就让大妞二妞把她们房间收拾一下,腾个地方给张玉莲住,大妞二妞虽然不满,看见张玉莲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却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平心而论,要不是退亲这桩,莲表姐平日对她们还是不错的,当下只好照大牛说的做。

  张三娘见大牛作主安排好女儿,布满愁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进房间叮嘱女儿几句,竟不等潘二娘回来,借口小顺子一人在家,马车是临时租来的,留下几付糙药托大牛替表妹熬煮汤药,自己急急忙忙上车赶回城里去了。

  等潘二娘带着三妞、妞妞从大牛的新院子回来,张玉莲已经在大妞房里躺半天了,毕竟是自小儿看着长大的亲亲外甥女,再怎么气恨也没到想要她死的地步,看着那病弱的小样子,听她一句带着哭腔的“二姨母”,潘二娘纵有满肚子怨怒也无从发泄——她怎么就养了个缺心眼的儿子啊,娶亲在即,家里却收留以前的未婚妻,这叫什么事可接神容易送神难,张玉莲的病倒不是假的,不思茶饭瘫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昏睡,留住已成定局,潘二娘却也不愿意让张玉莲和自己两个女儿混住一起,万一张玉莲得的是时疫,过气给大妞二妞岂不是害了她们?当下一边骂大牛,一边让孩子们收拾正屋过去一间装杂物的小屋子,铺好chuáng把张玉莲搬过去独住。

  第六十六章落牙

  潘二娘嘴上不说,对张三娘把生病的女儿扔过来自己跑开,心里明镜似的透亮,只打算让张玉莲住个三五天,病稍好些就送她回城,告戒孩子们嘴巴关紧了,不许把张玉莲住在莲花村的事传扬出去,大牛的喜事临近,可不想让亲家知道家里藏着这么个人,要是伤了和气,得不偿失。

  但管得住自己家孩子,未必能管得住村上祖宅里来的伯娘、媳妇和姑娘们,大伯家的三媳妇又正好是李家庄隔壁村的姑娘,娘家来了亲戚随口叨唠几句消闲,不过两三天李家就来人了,是上次陪同李秋香来走亲戚的本家婶娘,带了一位族里伯娘。

  潘二娘也正为一事烦恼:大牛他爹天亮前内急起来蹲茅厕,却发现大牛竟然赶着牛车从外边回来,那时天色还暗沉,大牛爹怕吓着儿子,没出声喊,想等天亮再问他,只躲在暗处看儿子手忙脚乱卸牛车,从车架子上拿了包什么东西回前院匆匆跑开,早饭时潘二娘就听见大妞报给她听,说莲表姐今天显得很高兴,吃完了小半碗瘦ròu粥,过一会儿进屋去看见她竟然又在吃点心,那点心还热乎乎香喷喷的,问娘那是从哪里得来?

  潘二娘立刻就明白了:大牛这小子竟是深更半夜不睡觉,冒着冷风夜露赶车到镇上甚或是县城去给玉莲买好吃的呢立刻找来大牛,拉进正屋责骂,大牛默认自己半夜赶牛车外出,却死活不承认是特意为莲表妹去买好吃的,可又说不出到底做什么去了,只说回来的路上看见路边有人赶早挑着担子卖点心,嘴里喊“又热又软又香甜的江米团子”,因想到莲表妹病中胃口不好,两天不吃东西,就下车买了两个给她,怕娘知道,都没敢多买几个分给三妞和妞妞……潘二娘这一气非同小可,自知大牛从小挂念表妹,只怕留着玉莲在家是个祸患,刚想和潘富年商量,恰好李家来人,三个女人关进正屋说了小半天话,最后达成共识,拍板决定:二月雨水下来的话就该忙农活了,怕到时办喜事多有仓促,正月二十八是huáng道吉日,比原来定的二月中旬日子还要好,就趁着那天让大牛和李秋香成亲两天后张玉莲病qíng好了一些,可以让人扶着走出院子晒太阳,村里祖宅来的堂嫂们围坐旁边议论大牛婚事,被张玉莲听了个一清二楚,得知婚期又要提前,心痛得差点晕倒。那次大牛送热点心进房里时她刚好醒着,伸手接过去,新出锅的江米团子苏软烫热,香甜的气味闻一闻就舒服,她识得是县城外一个小镇子的特产,大牛竟然为了她,半夜不睡觉赶着牛车跑到县城去买这个张玉莲无比激动,一颗心顿时亮堂起来:娘说得对,大牛哥心里放不下她,他舍不得以前是做错了,以后她一定加倍补偿大牛可是二姨母是怎么回事啊,自家人和自家人较这么大劲做什么?她和娘都认错了,一切都还来得及,亲上加亲不是qiáng过和外人结亲吗?

  张玉莲不是个泼辣姑娘,比不得她娘能说会道,但她内心的怨气一爆棚,大牛家就注定要闹出乱子来。

  那晚上小乔坐在小方桌前,手托下巴,看着面前灯下摆放的一本《大学》发呆,对面汪浩哲半倚在棉被上,手里也拿了一卷书,发现小乔眼睛半合,没jīng打彩,不禁啼笑皆非:“你这神态怎么伴读?不是把人引得更疲懒么?”

  小乔啪一声合上书:“我要睡觉了,白天我可不是这样的,几乎花费了全部的jīng气神,现在困得不行”

  汪浩哲说道:“用心些也好,伴读的同时就当是自己在读书,学识不嫌多,以后你会用得着”

  小乔一边拿出棉被铺开,一边忍不住腹诽:这年代的人都这样吗?小小年纪就懂得担起责任,陈应章说自己虽然被家人娇惯,但深知肩上担子不轻,他不小了,不能再任xing,该发奋用功;大牛身为老大十六岁就得娶妻生子;汪浩哲也不过十六岁,说话老气横秋,活像她爸似的。

  两人都已经洗过,汪浩哲从被窝里拿出huáng铜火炉递过来:“把棉被烫一下,暖了再睡。”

  小乔脱掉外套钻进自己的被窝,笑嘻嘻道:“不用,棉被昨天才晒过,暖和着呢”

  “自己睡一个被窝了,好不好?”

  “好再不用担心踢到哥哥,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还是老实点,不要滚太远,累我替你盖棉子。”

  “嗯”

  熄了灯,兄弟俩不说话了,却隐约听见前院传来哭闹声,小乔从棉被里爬出来:“哥,好像听见四蛟在喊我,是不是?”

  “听见了,是四蛟没错。看来没什么大事,一些旁杂事罢了”

  如果是大事就不会是四蛟来喊,而是大牛跑过来了,小乔暗叹,果然人小作用不大,这个年纪报个信都不被重视。

  “哥要不你先睡,我过去看看?”

  汪浩哲道:“把衣裳穿好,不管是什么事,你不要太靠近。给我点上灯,白天睡过一觉,现在也不是很困,我看书等你”

  小乔点亮灯,快速穿好衣服,抱了一chuáng棉被让汪浩哲靠坐,这才开门出来,返身将门拉上,往前院奔去。

  她知道张玉莲住在前院,不过他们没让她见人,回到厚院也跟汪浩哲论说大牛和两个女孩的八卦,汪浩哲明明很认真地听着,末了却用一句话打发她:身为男子,注意言行修养,莫学女子论人是非四蛟在院门前等,看小乔开锁出来,一边呢呢哝哝述说着,小乔没走到正屋就了解了事qíng经过大概,不由得好笑,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张玉莲再次到来,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也只有大牛这憨人上了她们的当。

  正屋里只有女人和女孩,奇怪一个男的也没有,看见小乔进来,并不觉惊奇,潘二娘只是淡淡地扫了四蛟一眼。

  地下一个稻糙垫子上跪着脸色苍白的张玉莲,头发披散着,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还好大牛不在屋里,不然怕这会子他又要动心。张玉莲模样并不算出挑,细瞧五官还不比李秋香耐看,但那小鼻子小嘴儿晃眼一瞅总有种玲珑乖巧的感觉,大牛那家伙就喜欢她这样儿的,还入迷了。

  张玉莲此时也不顾羞耻,哭着说道:“姨母可怜我们吧,大牛哥真心喜欢我……他、他只想和我在一起”

  潘二娘神色不变,啐了她一口,大妞、二妞涨红着脸,跺脚骂:“莲表姐,你疯魔了”

  “呸真不要脸”

  四蛟哧溜跑出门,不知道又给谁报新闻去了。

  潘二娘冷笑道:“我想着你这么点大也不懂这些,下三滥勾搭人的招数该是你母亲教的吧?我早想得到,却也不防你,料着你做不出来,谁知给脸还做错了——娘俩倒是打的好主意,最好能跟大牛生米煮成熟饭,gān脆引他跟你走……哼你当我是谁?我养的儿子,我要教不好,就白活这半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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