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章听了,瞪他一眼,心想这小子向来会跟自己抢风头,不过送两只野jī,倒不觉得吃了能有什么好处,只想着小乔会喜欢,养几天玩个高兴,他却拿枝山参出来,不是存心寒碜人吗?
两人一个板起脸瞪眼,一个笑得无害,小乔只觉好玩,没说什么,总不好推辞未到手的东西吧?人家指不定说笑而已,她并不稀罕,哥哥也不需要,冯大夫早开了千金方,王掌柜给捡的药还有两包,jiāo待只在吃食上注意些就是,补药之类无需担心,上面该有的都有了,要是不顾身体qíng况胡乱进补,反而会坏事。
向两位少爷告辞回家,和四蛟一人抱了一只野jī路上边玩边走,小乔心里却添了一丝郁闷:刘朋提及人参让她想到千金方,因为那千金方,她想到还欠王掌柜的八百两银子呢。当日,她可是信誓旦旦说过一定要还上的,记得王掌柜那会子眉头都舒展不少,他也不容易啊,没想到做个好事还搭进那么多银子,摊谁都觉得倒霉透了。
回到家,果然看见前院或站或坐许多人,都是请过来商量明天办喜事的,男人们大声谈论的是宰杀牲畜的事,女人们则围在一起,说着洗菜洗碗摆桌设席这样的杂务,潘二娘靠着根柱子坐在房檐下,气色还不是很好,许是刚和女人们说笑,脸上神qíng松活愉悦,看见小乔和四蛟各抱了只漂亮的野jī回来,忙招手让他们近前,大婶大嫂们听说野jī是应章少爷送给小乔的,便都围拢来,伸手摸了野jī顺带摸小乔的头和脸,不住声地啧啧赞叹,夸少爷和善大方、小乔好福气,要不是四蛟拿出小屁孩浑不懂礼的横劲,拉了小乔离开,陷在大婶阵里,还真难得挣脱出来。
进到厚院,远远看见小木楼里透出橙huáng的灯光,小乔脸上现出微笑,哥哥已经点上灯了。
汪浩哲不但点了灯,他还来到外间桌旁静坐等小乔回家,从搬进木楼那天起,他就坚持每天走动,小乔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只是早晚有自己陪着他走那几步,汪浩哲开始时扶着桌子、小方凳撑起身,免不了跌跌撞撞,不过怎样跌都是在楼板上,痛倒不很痛,也不担心脏了衣裳。两天前有了手杖就好很多,他没见着小乔给潘金山画的图样,初见这手仗却笑了,为小乔的聪明,亏他一个小小孩儿,能把事qíng想得如此周全,这样奇特的手仗,也只有小乔想得出来,凭的是他对哥哥的爱护之心。汪浩哲知道手杖做了两根,二虎的不知道什么样,他的这根高度刚刚好,上边有可以支撑手肘的宽把,下边居然有四个支点着地,十分稳固,最适合汪浩哲这样腿脚无力的病弱者,扶着这手杖慢慢走,不用担心会跌倒。
“小乔?”
“哥哥,我回来了”
还未登上木台阶,兄弟俩同时喊出一句,小乔抱着野jī进到屋里,往汪浩哲面前一放,笑嘻嘻地说道:“陈应章说这个给哥哥补身子,可我觉得它们好漂亮”
汪浩哲也是眼睛一亮,点头道:“确实漂亮,山jī有很多种,但这样色彩鲜艳的难得遇见,留着它们吧,养在院子里。”
两人逗弄着山jī玩了一会,商量两只jī今晚的住处,汪浩哲说送去前院,那里有地方关着,小乔不同意:“明天大牛哥办喜酒呢,要宰杀很多jī鸭,要是误杀了我们的jī怎么办?我自去找个大笼子来,先装着,明儿再画幅画给潘金山,让他替我整个漂亮笼子来”
汪浩哲道:“手杖也是他做的吧?手艺确实好。”
小乔笑了:“潘金山能有什么手艺?但他爹有,潘二伯要传授儿子手艺,潘金山却不肯学,白糟粕一份父母心偏潘金山想巴结我,他对于绘画作图倒真有几分兴趣,我就做做好事,以教他画图为饵,引他回去找二伯学点手艺”
“他学不学关你什么事?又花心思管闲事。”
“哥,没特意花心思,只是趁势顺手指引他一下,能不能成才,看他的造化”
第六十八章 绿帽
安置好山jī,小乔把地板擦拭gān净,打一盆温水,哥俩洗了手脸,便坐到矮桌边吃晚饭,晚饭是二妞过来做好,然后放在锅里温着等小乔回来再吃,粗瓷陶垫上的小火炉总添有木炭,不温着饭菜,就坐一壶水。
莴笋炒ròu丝,素炒青梗菜,小母jī炖汤,砂锅焖杂粮饭,这是今天的晚饭,二妞做的,做好了盛一份到前院给二虎吃,前院一大家子人,吃喝可以随意不忌嘴,二虎的饭食便随他们兄弟俩。
小乔替汪浩哲盛了碗杂粮饭,看他已经不再皱眉,忍不住笑了一下,杂粮饭多好吃啊,营养丰富对身体有益,她费了一番功夫才在集市上买齐多种粮食,回来还要教二妞烹煮,容易吗?他老哥子只爱八宝粥,杂粮饭居然咽不下,解释半天才肯慢慢吃着,几顿下来总算是吃惯了。
二妞心灵手巧,把火候和水份掌握得恰到好处,杂粮饭给她煮得绵软而不失韧劲,难为她凭着一张纸自己去揣摩,做到这个水平实在不错,这也跟她平日惯常在厨房煮饭有关。
小乔平日教兄妹几个识字,认得不多,到此时却有了用处,怕jiāo待的话二妞记不住,小乔一般会再写在纸上,无非是今日煮什么饭食,怎么煮,二妞开始不习惯,问了又问,忽然发现自己一天之内能认全一张纸上的字,她欣喜若狂,上了瘾地每天要求小乔只写不用说,倒害得小乔每天睡前都得趴在桌上写上三张纸,把第二天的饭菜做法,该jiāo待的都jiāo待了。汪浩哲不无抱怨地说她这举动不但害了自己,还带累哥哥,每天二妞来做一顿饭总要缠他小半天,几乎把纸上的字都问了一半。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话,大多是小乔在说,汪浩哲听着,不时附和一句,或提个问题,吃到最后放下碗筷时,就见二妞登登登走上木阶,她是来收拾桌子碗筷的,小乔刚要笑她真会掐时辰,又见大牛和三豹也跟着进来,便改口打趣大牛:“大牛哥,明天要做新郎倌了,这时候不是应该很忙么,还有空过后院来?”
大牛虽说和汪浩哲同岁,却是有点悚小乔,她带着他在县城里跑那几趟以后,大牛就没在她面前托大过,这会子仍如平常那般难为qíng地把脸扭过一边,又很快转回来,眼望着地板说道:“事qíng差不多安排妥当了,村上叔伯兄弟们都散了,没别的事,我见二妞和三豹进来,就跟过来瞧瞧你们……”
“哦,今天要是不来,明天娶了嫂子以后,就再没功夫过来瞧我们咯”
“没、没……哪有那样的事?小乔你胡说什么”
大牛的暗色皮肤涨红起来变成紫黑一片,急得跳脚,小乔和二妞、三豹笑翻了,汪浩哲也忍俊不禁,说道:“小乔,别再玩笑,一会大牛得早早歇息,明天他事儿多着。”
小乔笑着:“好,不说了,大牛哥坐啊,gān嘛老站着?”
大牛这才坐下来,吁出一口气:“一直不知在忙些什么,走来走去的,这个喊那个唤,吵得脑子都乱了,唉还是你们这里好啊,清清静静……”
“哥,你以后和嫂子住新院子,也清静”
二妞撇撇嘴,一边收拾桌子,大牛显得有些黯然:“我、我也不想成亲的,兄弟们在一起,多好啊”
小乔微笑着安慰他:“大牛哥,兄弟姐妹再好,不能共一家到老……我瞧那李秋香很好,有她陪你度过一生,我们做兄弟的也放心”
三豹没心没肺地说道:“是啊哥,你看大伯、二伯和咱爹,成亲后谁还顾得了谁?过好你的小日子去吧……”
“你说什么呢?我们兄弟怎么能跟大伯二伯一样?”
大牛瞪着三豹:“我就算成亲了,还和爹娘一起顾着你们,不分家的你以后成亲了,顾不顾我们,那是你的事”
三豹抓头:“谁说不顾了?我只说他们,没说我啊,自己爹娘兄弟,当然是要顾的”
二妞推了三豹一下:“三豹哥,不会说好听的话就关紧嘴巴,没见大牛哥难受?你还是打热水给阿浩哥洗澡去吧”
三豹看看一脸郁闷的大牛,噢了一声赶紧下楼,小乔本以为大家要坐久些闲聊的,早跑去抱了棉被出来让汪浩哲躺靠着,见三豹去提热水,便又进内室找换洗衣裳,三豹跑两趟提上来两桶热水,推开后头一扇小门出去又是一个延伸出去的阳台式平台,建楼时小乔就考虑到汪浩哲腿脚不便,在这里围起两个小间,一间放马桶,一间放置一只大木盆,在里边沐浴或者泡澡都可以。
三豹陪汪浩哲去洗澡,二妞收拾完饭桌,和小乔一起坐着和大牛说话,等汪浩哲洗好哥几个扶着送进内室躺下,三豹又提了热水上来催小乔去洗,一通忙乱过后,刚坐下让二妞帮梳头,就见四蛟跑来,说娘叫你们回去睡觉,明天天不亮就得起chuáng忙活。
兄妹几个便起身准备离开,二妞从火炉上取下水壶,把壶里热水倒进木盆,再把茶壶置在热水里温着,这样兄弟俩若前半夜口渴了还能喝到温热的茶水,大牛则顺手端起封了火的炉子带下楼去,小乔站在门口送他们,忽然喊了一声:“大牛哥,你的头怎么办哪?总不能缠着绷带跟新娘子拜堂吧?”
大牛摸着头若有所思,四蛟忙说:“刚才我看见了,原来娘托人给大哥买了顶绿色的帽子回来,戴起来不知道什么样?”
小乔愕然:“你没看错?是绿、绿色的帽子?”
“没错就是绿色的”
包括二妞在内,没有谁对此作出反应,小乔额上冒出黑线:合着这些小孩都太纯洁了,什么都不懂?还是这个朝代根本就没出现以戴绿子为耻的说法?
小乔正呆站着不知道怎么办,走远了的四个人忽然有三个一齐回过头来。
三豹大声喊:“小乔,四蛟他……他胡说”
二妞:“他根本分不清颜色huáng色的能说成红色,那、那帽子不可能是绿色的”
大牛声音更加怪异:“不是绿色的,不是”
小乔笑倒在地,好半天才喘回一口气,最后用爬的进得屋来,一边爬一边小声嘀咕:“四蛟你给我等着,明天我要掐你我要掐——二十二下”
汪浩哲在里边听得清楚,问了一句:“为什么是二十二下?”
“呃,这个……是一个秘密”
第二天一大早,小乔被汪浩哲拍醒,爬起来开门,只见四蛟站在门口,脸上一道黑一道灰,被烟火熏的,小乔咧开嘴呵呵笑了两声,伸手就在他身上掐两下:“行啊你,还送上门来了说,大牛哥戴上帽子没有?是什么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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