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chuáng前,玉珍抬手挂起chuáng头的帐子,老太爷就还是那么躺在chuáng上,似乎没什么不同,玉珍刚觉得松了口气,就见苏礼上前两步,抬手往鼻下一探,随即神色复杂地回头道:“老太爷……没了!”
玉珍听得最后两个字,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脚下一软就跌坐在地上,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后来好不容易想起自己该去报信儿,刚要扬声喊人,就被苏礼给掩住了嘴道:“别叫,你把窗幔放下来在这儿看着,别让人靠近,我去回老太太。”
苏礼快步回到老太太屋里,见她这个坐在榻上捻动手里的沉香木念珠,便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老太太,我跟您说件事儿,您千万别急,老太爷没了!”
老太太捻动佛珠的手猛地一顿,用久了的丝线终于不堪力道,沉香木的珠子滚落一地。她猛地抬头看向苏礼,似乎在分辨她言语的真实xing,见她神色凝重,心中便是一凉。
“老太太,这会儿还要靠您主事儿呢!”苏礼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从怔忡地状态中唤醒过来。
“主事儿……”老太太还没从打击中缓过神儿来,拖了这么多天,怎么偏偏最后一晚出了事儿!
“老太太别怪孙女多嘴,刚才跟着玉珍姐姐过去的时候,屋里大夫不在,丫头婆子们一个都不在,但到底是疏忽了还是谁有意为之,如今已经不要紧了,如今最要紧的是明个儿的大婚。”苏礼跪在老太太身旁说,“孙女不是为自己的婚事说这些话,但宫里的诏书已经下了,御赐的嫁妆全都抬了出去,钦天监算的、太后亲自允的日子,咱家若是红事变白事,先前的体面可就都要被人当作笑柄了!”
听苏礼这样一说,老太太终于缓过神来,抬手拉她起来道:“你说的对,咱家赔不起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体面,现在那边还没人在?”
“我让玉珍姐姐放在chuáng帐在旁边守着呢,我就赶紧过来报信儿了!”
“好孩子,你做的不错,你打发丫头回去,把你娘和刘妈叫来,这边没个人不好成事儿!”老太太这会儿已经完全恢复了gān练。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婚前苏祾添乱
因为第二天天不亮就要起身,所以苏文氏也没等苏泓回家,很早就已经收拾躺下,这会听见丫头说半夏有事求见,心下疑惑但还是忙披衣起身,叫丫头掌灯问:“怎么了,可是礼儿不舒服还是什么?”
“太太,姑娘在老太太房里,老太太有些事要嘱咐,叫您也过去一趟呢!”半夏按照苏礼jiāo代的,不敢直说有事,怕被人听了去泄了消息。
苏文氏听说是老太太叫,心里更是不解,但还是不敢怠慢,忙不迭的叫人起身备轿,穿好衣服便朝正房赶去。
今晚刚好轮到四太太在老太爷这儿轮值,却不知为何她并几个丫头为何都不在屋里,连大夫都不知去向。
老太太先派了两个亲信的妈妈去那屋里看,这边正自生气,就见四太太面色发白的回屋,被老太爷屋里的婆子拦住道:“四太太,老太太招呼您过去呢。”
四太太没做他想便过去到“老太太,您叫我?”
今晚轮到你看着老爷,你若是不愿意就直说,家里也不缺你这个人,更不至于离了你便没人看顾,用不着这样既顶着缺又不gān活。”老太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老太太息怒,媳妇不是偷懒耍滑,今天实是有缘故的,从晚饭后就开始腹泻,到这会还没好起来,刚准备回来找大夫瞧瞧呢。”四太太忙跪下解释。
“那屋里的丫头们呢?大夫呢?你一个跑肚子还能连累一屋子不成?”老太太厉声问。
“丫头,大夫?媳妇刚刚出去的时候还在屋里的啊?”四太太闻声也是疑惑不已。
这会丫头来报三太太来了,老太太闻言便说:“行了,下回身子不适就赶紧来说,别硬撑着,回去歇着吧。找大夫瞧瞧,抓服药吃”
四太太自然而然的以为叫苏文氏是来顶替自己照顾老太爷,谢过老太太后还跟苏文氏寒暄了几句,突然又觉得小腹绞痛,忙不迭回去了。
苏文氏进屋后去给老太太请安,还没等开口问是什么事,就听老太太朝外头吩咐“把院门关了,没差事的都回屋去,屋门也cha上,没事别走动。”
见老太太这样吩咐,又把人都支使出去,苏文氏就觉得事qíng似乎不好,心理怦怦直跳,等着老太太转入正题。
“佩君,老太爷没了”
苏文氏饶是做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消息。眼前一黑就差点背过气去,女儿婚前一天家中长辈过世,喜事变丧事不说,传出去外边还指不定生出什么闲话来呢!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老太太没有把消息传出去,而是悄悄叫自己过来,那就是说……苏文氏猛的抬起头看向老太太,见她面上微露出赞赏的神色,便知道自己所猜不错,这是要将这件事瞒下来啊!
“多谢老太太眷顾,媳妇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苏文氏确定后心头一松,就想给老太太磕头。
“别那么多礼了,要说谢,也是谢你养了个好女儿吧,若不是礼儿提醒,我怕是也没这么快拿主意了!”老太太低头看着地上礽自散落的沉香木珠子,“我如此行事,也不光为着你们三房,这是整个苏府的体面和恩宠,断不能就这样被颠覆了去啊。行了,你去对面把礼儿替回来吧,虽说她自己不忌讳,但终究是不吉利的。”
苏文氏闻言忙去对面,见苏礼正坐在暖阁外的椅子上,上前扯起她道“我的小祖宗,你赶紧过去,明天就要上花轿了,也不知道避讳些个。”
“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避讳不避讳的,这儿要是没个人盯着,我哪里敢放心”苏礼叹气道。“既然娘来了,那我就过去陪着老太太吧。”
苏礼回到老太太这边的暖阁,见沉香木珠子还在地上散落,便蹲在地上一粒粒捡起,放在桌子上,数了数数目,便翻出放针*的竹蔢,找出合适的的丝线重新穿好,手脚麻利的将最后几根丝线变成“卍”字花结,才递给老太太重新拿在手里。
老太太捏着串珠,半晌才问“那边弄得怎么样啦?”
已经给老太爷擦过身子,头发也梳通过了,七窍也重新用煮过的棉纱塞好,如今已换上新衣,再安置回去躺着了,屋里的火盆都已经撤下,前门后窗都开着散散热气,我让半夏去外头装了几盆雪放在老太爷身边,明早撤了去,到时候守着不许人进去,便也是了。
“恩,你办事向来妥帖,只是这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老四媳妇为何突然闹肚子,屋里的丫头去了何处,大夫也没了踪影,总要暗中查处缘故才行。”
苏礼坐在旁低头不语,她心里自是怀疑老五的,但她现在并不想多嘴什么,老太太虽然如此说,也未必就是真心。既然是将死讯藏了下来,那今晚的是根本就无从追究。她现在只求明日大婚能够顺顺利利,莫要丢了脸面和坏了规矩。
你也不用担心,完事还有我给你兜着呢!如今太晚,你娘又走不开,你便在我这暖阁里凑和一晚,明早再送你们娘俩回去忙活!”老太太扭头去看苏礼,她的侧面看上去上极其文静。微垂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投下一抹yīn影,将目光掩在其中,鼻梁秀挺,红唇微抿,“唉,若不是宫里赐婚,我真想多留你两年,难得有个懂事贴心的孩子,却偏生早早的嫁了。”
“老太太宽心,我便是嫁去天边,也还是您的孙女!更何况只是嫁在京城,我会时常回来瞧您的,您若是想我,打发个人去叫回来便是。”
“这回是彻底去了,爵位的事儿也是拖不得了。”老太太又提起爵位,老爷子临去前也没留下话,少不得还要我cao心“左右有老太太在,也不至于分了家去,谁袭爵还不都是府里的体面。”苏礼不动声色的说,苏文氏私下悄悄告诉过她,老爹不知为何,竟又想要袭爵了,不过她却不能在老太太跟前儿表现得热络,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府里那些孽障,要是都有你这般的心,我倒是阿弥陀佛了!”老太太念诵了一声不再多说,招呼玉珍来铺chuáng,将苏礼在自己卧房外头的纱橱内安置了,这才熄灯。
这个时候又换了chuáng,苏礼又如何睡得着,只闭目躺着,心里将第二日的流程再三寻思,直到觉得全都布置好不会错漏,却听见外头敲响了四更的梆子声。
半夏瞧瞧进来在chuáng边唤道:“姑娘,该起身了!”
“嗯,我醒着呢,你掌灯吧!”苏礼应道。
听她声音十分清醒,半夏便知道她定是一夜未眠,但是遭了这事儿,若是什么都不想的呼呼大睡,怕才是有问题吧。
苏礼穿好衣服,苏文氏也将屋里的事qíng都jiāo给玉珍和刘妈看顾,自己还要去忙苏礼的婚事。
待回到自己院子,丫头们早已经起烧好热水,半夏伺候着苏礼进去沐浴,苏文氏硬是拿来些不知什么地方弄来的方子,又是绿豆面又是珍珠粉的,苏礼知她是疼自己,但洗个澡足足换了四桶热水,被人揉搓,反复冲泡的滋味也着实难受,忍不住讨饶道:“娘,您就饶了我吧,这皮肤好坏,又不是今个儿抹东西就能改善的,您就给我抹全身的金子,我也变不成金人儿不是!”
苏文氏被她的话逗得一笑,便也绷不住脸儿吩咐半夏道:“行了,给姑娘擦gān了身子,最后涂上那羊脂霜膏便是。”
结果好不容易洗gān净的身上,又被抹了好些油腻腻带着香气的膏子,若不是苏礼左拦右拦,还指不定要被抹什么东西呢!
待到换衣服的时候,苏礼见半夏拿着条裤裆还没fèng起来的裤子递给自己,便纳闷地问:“这是什么东西?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给弄个开裆裤穿?”
半夏闻言臊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地说:“是太太特意嘱咐让姑娘穿上的,您就别问那么多了!”
“我才不要穿这种东西,太丢了吧!”苏礼把那裤子远远地丢开去,催促半夏赶紧拿正经衣服来。
苏冯氏正好过来瞧她,半夏忙搬救兵道:“三奶奶,您且说说我们姑娘吧,这些个都是按例该穿的,奴婢怎么说她都不听。”
苏礼见苏冯氏进来,忙裹紧身上的浴巾,扯着她问:“嫂子,你且跟我说说,gān嘛要穿这个东西?”
苏冯氏见状也是脸红,最后磨不过苏礼,只得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却把个苏礼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笑出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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