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正好半夏进来送茶点,章夫人见也是个模样不错的,便笑着道:“这个总是送来的了吧?”
“这个也是我从小贴身儿使唤的。”苏礼心里不耐,合着有看见那俩个不罢休,便吩咐半夏道,“你且下去有用伺候了,去把子鸢和子薇叫来。”
章夫人假惺惺地道:“妹妹身边儿的丫头一个比一个水灵,真是让人看了好生羡慕,恨不得给我家爷讨要个回去呢!”
“我房里的几个丫头,全都是让我给宠坏了,一个个的眼界都高着呢,都说是宁为贫家妻,不做富家妾,我也只得留心着给踅摸,谁叫是我自己给惯出来的呢!”苏礼明知道她不是真心要讨,但还是找补几句,免得对方还真顺水推舟地要了,到时候自己就被动了。
章夫人闻言倒也没恼,只赞道:“妹妹调教出来的人果真都是极好的,以后还得跟妹妹多多讨教。”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子鸢和子薇从外头进来行礼道:“奴婢见过章夫人,见过奶奶。”
章夫人定睛一瞧,别说是跟苏礼身后的那个比,就是连刚才进来送茶的都比不上,心道沈青昊若是能看上才出了鬼,直坐着受了礼便不提她们。
她不提了苏礼却偏生要说:“那天郑大人遣人送来,我就问我家爷,是开脸还是收房,我也好准备着,可惜我家爷偏生是没瞧上,说只老实地做丫头就是了,倒是弄得我不好自作主张了。”
这话让底下的子鸢和子薇都面上发烫,头深深的垂下去。
“那可不是,就看你身边儿丫头的模样气度,沈大人哪里能看得上她们。”章夫人扯起嘴角笑笑,又闲话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却说那章夫人被苏礼送出门,上车后却是直接去了兵部尚书郑大人的府内,轻车熟路地跟着丫头进了内宅去见郑夫人。
“刚才去了沈家了?瞧着怎么样?”郑夫人坐在榻上问。
章夫人忙陪着笑脸道:“瞧着是个挺清秀顺眼的,也不似个泼辣跋扈的,想来刚刚新婚燕尔,又是宫里赐婚,那沈大人总是要做面子,得再过些个日子再看。”
“你说的也是,送去的两个丫头可见着了?”郑夫人眼皮都懒得抬,只低头摆弄自己的指甲。
“正要说这个呢,那沈夫人身边儿丫头,个顶个的好容貌,而且还有个绝色的,连个端茶递水的都比送去的两个好看半分,想来那沈大人是瞧不上眼的。”
“看业这个沈夫人也是个聪明的,扶自己贴身的上位,总比外头往家领要来的好。”郑夫人这才丢开手不再弄指甲,感慨道,“也罢,左右人还在她家,先做个丫头也是好的,日后再谋划就是了。”
“夫人说的是,我也邀了她这月二十过来,到时候便见着了。”章夫人讨好地说。
“嗯,你没事儿就多跟她走动,听我家老爷的意思,沈青昊是很得皇上喜欢的,与她相处的好了不会给你吃亏。”沈夫人看似指点地说。
“瞧夫人这话说的,他一个十几的孩子,皇上就算喜欢又能捧上天去不成,郑大人这样的,才是朝廷的肱股之臣,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呢!”
……再说苏礼这边,将客人送了回屋,坐下就打量着子鸢和子薇,半晌都不说话,直看得二人心神不宁的,才开口道:“你俩是郑大人送来的,我自问也是好生待着,也没克扣刁难,也没给你们什么脏活重活。这几日忙也没顾上,今儿既然来了,我便也问问,你们到底是想做个什么打算?”
子薇不似子鸢那么没有头脑,这两日在沈府各处瞧着,也算是知道些颜色的了,且不说苏礼容不容得下自己,沈青昊都根本瞧不上自己这种姿色,所以听得苏礼这样问,便头一个跪下,规规矩矩地磕头道:“奴婢只求安稳替奶奶做事,日后求奶奶给寻个踏实过日子的夫家,便是奶奶疼惜奴婢了。”
苏礼见她上路,心里也多了几分喜欢,笑着道:“我说什么你未必信,你只看半夏和芷莲她们,在家里,只要是踏实肯gān,没那些个腌臜心思的,我都是极宠着护着的。”这话也是敲打子鸢,可惜那个棒槌半分都没听进去,还站着发愣,苏礼只好自己开口道:“子鸢,你呢?是个什么打算,也说来与我听听?”
子鸢又犹犹豫豫地跪下,半晌才磕头道:“奴婢,奴婢只求奶奶疼惜,许奴婢伺候爷,奴婢感念奶奶的大恩大德!”
苏礼知道沈青昊对子鸢没有半分好感,更是不豆她那样涂脂抹粉,离着老远就香风扑面的,所以闻言心里非没恼,反而觉得好笑,真不是这丫头是缺心眼还是被沈青昊的模样迷住,倒还真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这事儿还真不是我不疼惜你,刚才你也听见我说了,爷没瞧上你,便是我疼惜你又有什么用呢?”苏礼见这个样子,子鸢是不能再留了,虽说沈青昊瞧不上她,可这样纠缠的久了,却也保不齐不被她下个芭灌个酒的得手。
子鸢闻言紧咬下唇,最后直接不管不顾地说:“奴婢自知不如芷莲模样生得好,但自问跟半夏和锦之却也不逊色多少,奶奶莫要糊弄人,平日根本都不让芷莲贴身伺候,偏生要在来客的时候拿出来说事儿……”
这几句话可是把苏礼气得不轻,朝底下吩咐道:“来人,打盆水来,把子鸢脸上的胭脂水粉给我洗gān净,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美人。”
半夏正在外屋呆着,闻言忙端了水盆进屋,硬压着子鸢把脸洗了个gāngān净净,盆里的水面漂着一层油腻地脂粉,再瞧那脸上,哪里还是刚才那白里透红的模样,便骂道:“自己脸上粉擦得两寸厚,还当自己是个仙女下凡?”
苏礼因着她说到芷莲,便打算把话说开,免得家里再有传言:“芷莲从小在苏家就是在佛堂伺候,抄经诵经从未近过男子的身儿,我喜欢她模样好心里也剔透,半夏和锦之更是把她当亲妹子,待以后还要寻个好人家嫁过去,自然便不让她近身伺候爷,再不怕跟你说,芷莲的弟弟也是个有长进的,跟着我娘家哥哥身边儿读书写字,很是好学上进,昨个儿我家老太太开恩给脱了奴籍,日后指不定就要有大出息,岂是你能比得的!”
子鸢闻言知道自己是没了指望,瘫坐在地上便只会撒泼道:“我是郑大人送给爷的,奶奶却也不能随意责罚了去的。”
苏礼闻言冷笑道:“郑大人说送来与咱家做丫头,又不是送你来估姨娘,再说,你哪只耳朵听得我要责罚你?郑大人送进来的,自然要给个好归宿的,既然你心高不愿给我做丫头,我也不勉qiáng你。”她说着打发半夏道:“把前头管家叫来。”
管家沈七听的是奶奶叫他,片刻也不敢耽搁,忙放下手里的差事赶过来,不敢进屋只在外间跪了道:“沈七给奶奶请安,不知奶奶有何吩咐。”
“起来回话,我且问你,咱家可有到了婚配年纪却尚未娶亲的?”苏礼问道,“我这儿有个丫头想配个人家,你且给我列个单子,写明是谁家的,什么年纪给我瞧瞧。”
沈七听得是放丫头出来,登时便想到自家兄弟还没老婆,便磕头道:“奶奶恩典,小的家里弟弟尚未婚娶,今年十七,却不知奶奶舍不舍得给。”
苏礼知道他想先替自家谋划,但子鸢却并不是个好的,只想随意配个人家,便道:“你家的先不急,以后还有好的!”
沈七年轻轻的能做到管家,心思活泛得很,听了苏礼的话,便知道这回是个不太好的,心里谋划半晌忽然想到个合适的人,忙道:“小的谢过姐姐惦念,这会儿倒是想起个合适的,是咱家的家生子名儿唤做郑东,他爹在家里管着马厩,她娘在厨下帮手,今年十九,如今做着赶车的活计,人高大壮实,家里又只他一个,没旁的兄弟姐妹,不知奶奶可是满意?”
半夏闻言凑到苏礼耳边道:“那郑东是在后面赶车拉货的,的确是个膀大腰圆的,听说人是不坏,但脾气躁了些,所以家里有闺女的都不爱许他,怕过去挨打。”
苏礼寻思着这个倒是不错,只要人不坏便好,至于脾气不好,瞧着子鸢这样,也该有个人管教管教才好,当即便应了,“那你把他老子娘都唤来我问问,若是肯那便定下来就是了。”
“奶奶给做媒哪里还有不肯的,那可是他家的福气。”沈七嘴上这样说,但还是起身出去找人。
子鸢惨白着有瘫在地上不出声,子薇却是在心里暗暗庆幸,好在自己看清的早,如今每日好吃好穿,不过做些个针线,比以往的日子不知好上多少倍,何苦非要去攀那够不着的高枝儿。
芷莲这会儿才刚消化完苏礼刚才的话,还犹自不敢置信,怕不过是苏礼为了堵住人嘴随口编的瞎话,悄悄问了半夏知道无误,这才红着眼圈到她面前跪下就磕头道:“奶奶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起来罢,当初你姐的事儿,我也是在一旁见着的,可惜她犯得是大错,任谁也是保不下来的。但她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保护你和你弟弟,也让我觉得很是敬佩,所以当初便讨了你们过来,但是如今的机缘,却也是你们自己争气挣得的,若你们都有个扶不起来的,我便是想给你们谋划都谋划不来。”
芷莲满心的欢喜,却又忍不住地掉泪:“虽说姐姐是为了我和弟弟才做了错事,可终究是闯了大祸的,奴婢从未怨过奶奶,这回更是得了奶奶的天大恩惠,奴婢今后日日吃斋念佛,求保奶奶平安富贵一生一世。”
“哪里还用得着日日吃斋,你有这份心便好了。”苏礼让半夏扶她起来道,“好端端哭得眼睛都红了,你且回后边儿去吧。”
芷莲刚走,郑东一家三口便过来磕头:“给奶奶请安。”
苏礼隔着纱帐瞧,见那郑东果然是个魁梧的,但模样倒也周正,郑东父母都是老实巴jiāo的模样,心里便有些担心,也不知他们能不能管住子鸢,不过既然话已经说了,以后便叫沈七多看顾些便也是了,左右住外宅,也到不了里头来。
“听管家说郑东今年都十九了还没娶亲,刚好我院里有个丫头要许人家,便叫你们来看看可愿意。”
那郑东的父母听说是给儿子说媳妇,哪里有不愿意的,再看那子鸢,在他们眼里就是顶不错的模样,千恩万谢地应了。
苏礼觉得自己似乎在包办婚姻,不过这会儿都是这样,也没别的办法,不过还是问了那郑东一句:“且不管你爹娘说什么,你自己瞧着可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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