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想起早晨姨奶奶的话,不由得点点头道:“那个念瑶的确很不寻常。”
“是啊,奴婢从来都没瞧见爷那么生气,以前一直觉得爷虽然是武将,但却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模样,今个儿发怒的样子可真是吓人。”半夏心有余悸地说,“真不知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来头,瞧着不过是个通房的模样,当真是奇怪得紧。”
“嗯,你跟锦之最近都机灵些,除了打听消息之外,也要将咱们那边的人都管束好,别出去惹事嚼舌。”苏礼心里也很是杂乱,她从未见过沈青昊那般模样,也许是以往的形象太过习惯,虽说他在自己看起来还有些孩子气,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自己的确是很放在心上的。但是今天那种浑身散发寒气的怒意,让她发现,原来自己所认识的沈青昊,还只是一个片面。
心事绞作一团,脚下步子却片刻未停,很快便到了祠堂门口,她身为女子是不能入内的,只能对看守祠堂的人道:“谦叔,我来给五弟送饭。”
“大奶奶,五爷还在里头跪着呢,小的去请他出来。”谦叔脸上没什么表qíng,说着起身要进去。
苏礼忙从半夏手中接过食盒道:“不用唤他出来了,这里是两份饭菜,还有一壶好酒,谦叔帮忙将五弟的饭菜送进去便是,另一份是孝敬您的。”
“大奶奶您真是太客气了!”谦叔面色稍稍缓和些,伸手接过食盒道,“还惦记着我这老头了。”
“今个儿是给姨奶奶做寿,谁知五弟早晨闯祸要来罚跪,害得您也要在这儿跟着呆着,自然是要惦记着您的。”苏礼的态度十分恭敬,她以前听沈青昊说过,谦叔是当年跟随老太爷的近侍,当年随着老太爷在沙场征战,二人名为主仆qíng同父子。谦叔从小便成了孤儿,xing子冷淡难亲近,所以老太爷告老还家之时。便将他也一道带了回家,谁知他却执意孤独终老,又不愿白受恩惠,就在沈家帮忙打理照看祠堂。
她随即又道:“老太爷早晨是一时气急,大夫给开了方子,早就煎药服用,这会儿已经没有大碍了,只不过毕竟年长,还要卧chuáng再歇几日。”
谦叔这才头一次正眼看看苏礼,牵动面上的肌ròu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色,微微颔首道:“多谢大奶奶告知!”说罢就转身进去给沈青玄送饭,半晌后出来见苏礼还在原地站着,身后的丫头却远远地站着,不由得一怔,随即半垂下眼睑问,“大奶奶可还有别的吩咐?”
“谦叔,老太爷已经上了年纪,虽说家里人丁还算兴旺,但也都各自忙碌,虽说都是晨昏定省,可……”苏礼的话说到一半就吞了回去,然后语气诚恳地说,“谦叔有时间常去陪老太爷坐坐,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回忆当年的往事,可家里如今连个上过战场的都没有,虽然老太爷不说,但其实我觉得他老人家挺寂寞的,我听青昊说,谦叔以前跟着老太爷一道征战,若是能常去跟他老人家闲聊,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她说罢见谦叔没什么表qíng和反应,无奈地笑笑道:“也许是我太越矩了,我不搅扰谦叔吃饭了。”转身走出十数步,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多谢,轻得像是树叶落地,分不清究竟是真实还是幻觉。
第227章 喜欢你唠叨我
“奶奶,您别等了,先吃饭吧!”半夏端着又热了一次的汤进屋,见苏礼还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托着下颌不知在想什么,虽然知道是没什么用处,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苏礼这才似乎回过神来,头也不抬地问:“昱安他们吃过了吗?”
半夏闻言无声地叹了口气,第三次答道:“已经都吃过了,书雪看着他们在做先生布置的功课,您放心吧!”
“哦,你去看看,青昊怎么还没回来。”苏礼这才稍微有了点儿反应。
“锦之已经去问了。”半夏见状知道她肯定不会自己先吃了,只好将汤碗放在一旁,见苏礼额头都是汗珠,便绞gān手巾帮她擦汗,然后拿起一旁的扇子轻扇。
门外出来脚步声,锦之挑帘子进屋道:“奶奶,爷说今晚要在老太爷那边看着,就不回来用饭了,晚上也不回来睡了。”
苏礼闻言一愣,随后不知是说给锦之听还是自我安慰,喃喃道:“嗯,他作为长孙,在那边守着也是应当的。”
“是啊,奶奶,您就赶紧吃饭吧,今个儿忙了一天,吃过饭早点儿歇着。”半夏见状忙盛了小半碗汤放在苏礼面前,又把扣着盖子的几碗菜都打开,将筷子放在苏礼手边。
苏礼盯着眼前的饭菜,半点儿都没有胃口,抬手扯扯衣领道:“这鬼天气,才几月就这么热!”
“厨下还有冰着的绿豆汤和杏仁酪,要不奴婢去端来?”半夏轻声问。
“算了,凉的吃多了又要胃疼。”苏礼拈着勺子在碗里胡乱搅了几下,不耐地丢下勺子道,“都撤了吧,叫人烧水,我先洗个澡再说。”
半夏和锦之jiāo换了一下眼色,知道谁劝也是没用的,只好将桌子的碗盘都撤下去,把南面的几扇窗户都打开,在窗底下拨了几桶沁凉的井水,让热气稍稍消散。
苏礼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烦躁,觉得身体从里到外都在散发燥热,让她的心qíng差到了极点。坐在屋里只穿了件单薄的纱衣,可还是止不住地冒汗,她抓起chuáng头的扇子用力扇了几下,但是连扇出的风都是热的,气得将扇子用力丢出去。
锦之在外屋远远地瞧见,叫了芷莲进屋伺候,自己到外面寻了半夏道:“我瞧着奶奶今个儿似乎不太对劲儿。”
“许是跟爷闹别扭了吧!”半夏猜测道,“今个儿白天在主宅那边还好好的,回来以后就瞧着很是烦躁不安。”
“早晨出去前不是还有说有笑的?今个儿是你跟去的,他们在那边吵架了?”锦之皱眉问。
“早晨的时候因为五爷的事儿闹得全家都不高兴,当时爷的心qíng就不是很好,中午的时候奶奶还去给五爷送饭,这晚上爷就没回来,谁知是不是生气了。”半夏嘟着嘴说,“我中午就劝奶奶,让她别去给五爷送饭,这下倒好。”
“我刚才去那边,瞧着爷不像是生气的摸样,还说今个儿奶奶肯定累得不轻,让咱们好生伺候她早点儿歇着。”锦之摇摇头,“我还从来没瞧见过奶奶这样。”
“别说是你了,我都没瞧见过。”半夏叹了口气,丢掉手中真正准备的澡豆和花瓣,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呆了半晌才道,“你说奶奶会不会是生病了?”
锦之瞥她一眼:“竟说些不着边的,若是生病总该有哪里不舒服吧!”
“希望明个儿爷回来就会好了!”半夏垂头丧气地说,“奶奶这个样子弄得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两个人一边挑拣着花瓣,一边相对叹气,直到庆云进来道:“二位姐姐,水都烧好了,你们去请奶奶沐浴吧!”
“你个小蹄子,自己怎么不去!”半夏抓起一把花瓣朝她丢过去。
“今个儿奶奶不高兴,咱们没有两位姐姐的面子大,可不敢随便往前凑。”庆云笑嘻嘻地躲开,上前搂着半夏的脖子道:“好姐姐,你就疼疼我们,去请奶奶吧,这些个活就指使我们做便是了。”
整个人泡在浴桶里,平日里最是有用的放松方法,今天似乎都失去了效用,明明什么事qíng都没有,但心里就是怎么都静不下来。苏礼闭上眼睛用力深呼吸,但似乎还是没什么作用,gān脆胡乱冲了一下身子,吩咐道:“锦之去找身儿凉快的衣服,半夏,你去把厨下的绿豆汤盛一罐,咱们去老太爷那边瞧瞧。”
说罢起身将身上水珠擦拭gān净,套上轻薄的夏布中衣,头发不能gān得那么快,就用gān净的棉布拧去多余的水分,半gān不gān地挽在脑后,套上件青色的轻烟罗纱衣,领着丫头朝主宅过去。
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但昏huáng下还是能看见周围的景致,苏礼没让半夏点灯,就这么信步走过去,不知是晚风凉慡还是洗澡后身上清慡,苏礼觉得心qíng不似之前那么烦躁,就在园中多徘徊了一会儿。
两旁高大的玉兰树早就探出白色的花朵,在傍晚的微风中散发着清幽的香气,苏礼俯身在糙地上捡起掉落的花瓣,拿在手里随意把玩。
刚转过一丛灌木,斜刺里忽然跌出来一个人,正撞在苏礼的身上,将她撞得朝一旁歪去,忙扶住身旁的树gān才堪堪站稳。没等看清来人是谁,就先闻到一阵令人作呕的酒气,她往后一步还是没避开,就见到沈青原的脸已经凑到近前,满是酒气的嘴一张一合说着浑话:“好香,什么时候新来的姑娘?爷怎么都没瞧见过,过来陪爷喝……”
苏礼想都没想,抬手就给了他两记耳光,直打得自己手掌生疼,骂道:“老太爷在chuáng上病者,你居然还出去喝得五迷三道,我看是该找人给你好好醒醒酒了吧!”
沈青原没想到自己会挨了两记耳光,愣愣地站在原地,努力眯着眼睛想看清面前的人,但眼前全是恍惚的虚影,只好探手上前想抓住什么,嘴里骂道:“谁这么大胆子,敢跟爷动手,不想活了?”
半夏和锦之已经都围上来,拉着苏礼赶紧离开,别跟一个醉鬼计较了。
苏礼气不过地走开几步,正好瞧见树下放着花匠烧水的木桶,上前舀起一瓢水就尽数泼到沈青原的脸上,冷冷地问:“如今可是醒了?”
沈青原被凉水泼了满头满脸,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才看清面前站着的是何人,闪闪地道:“大嫂!”
“这会儿是真的醒了?”苏礼沉着脸道“你天天除了喝酒还有没有点儿正事儿?如今老太爷还在chuáng上抱病,你就这副摸样,传出去让人怎么编排咱家都不知道呢!”
“嫂子,我知错了!”沈青原胡乱应着,反正认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每天都得说个十次八次,压根儿就不在乎,自然也更不往心里去。
“我要去看老太爷,你也别到处乱晃了,跟我一道过去!”苏礼的语气得很是严肃说罢转身就走,让人没有拒绝的余地。
沈青原摸摸身子,看看只有苏礼一人,沈青昊并没有在旁边,稍稍放下心来,快不跟上去,还腆着脸讨好道:“以前嫂子还没过门的时候,就听说又懂事又孝顺,如今瞧着果然是不假。”
苏礼懒得理他,只在前面快步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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