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风邪之证,原以为若是发病急,应该会较为轻微,休息一段时间还是可以恢复的,但看沈夫人如今的气色,怕是要长期卧chuáng修养,不能生气着急,放是长寿之道。”
“多谢大夫指点,还请大夫开方子,我们一定按照您的嘱咐让病人按时吃药。”
刚打发丫头拿着方子出去抓药,念瑶忽然笑着轻移莲步进屋道:“呦,今个儿这儿可真是热闹啊都忙活什么呢?”
苏礼眼角都没瞥她一下,继续跟面前两个丫头嘱咐道:“你们去药房抓药,然后回来你俩一起盯着熬药,莫要走开,熬好后赶紧端来给太太服用,中间不许出差错,不然仔细我怎么收拾你们”
苏礼在这边吩咐完,见两个丫头领命下去了,又转身朝内间走去,直接把念瑶当作空气。
“大奶奶,这眼里没人儿啊?”念瑶在后面yīn阳怪气儿地说。
“我们奶奶眼里自然有人,但是没有那种自以为是人的”纸儿一直跟在苏礼身旁跑前跑后,这会儿见这念瑶不住挑衅,忍不住开口讽刺道,“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就是方姨娘见到我们奶奶,那也得上来行个半礼问声好,有人倒好,直挺挺地站在哪儿,要不是一脸的奴才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瞧见谁家主子了呢”
念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地变换了几次,最后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别仗着你主子有身份,就张狂的不知道骨头几两沉,我在沈府伺候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
“是吗?那念瑶妈妈,纸儿这厢有礼了,不知道妈妈资格这么老,刚才多有失礼之处,还让妈妈莫要见怪。”纸儿故意在“老”字上用了重度,并且一口一个妈妈地叫,把哥念瑶气得浑身直颤,抬手指着纸儿的鼻子骂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你们主子平日就是这么教你们的是吗?”
她们在外头吵闹的时候,苏礼正在屋里看沈母,见她口歪眼斜不能说话,却双眼紧盯着自己,目光中露出恳求之色,手还不是很灵活,探了几下才抓住苏礼的手,在她手心儿里画了两个“又”字。
苏礼这才想起来,刚才似乎那丫头说,衙门来人去抄严若双的东西了,登时起身道:“娘,您是惦记若双表妹?放心吧,我这就去瞧瞧,管他是什么衙门的,也不能随便在咱家撒野。”
她一出门见纸儿还在跟念瑶吵个没完,皱眉斥道:“纸儿,真是闲着你了是不是?少跟那些个不懂规矩的人说话,仔细别学坏了去”
“是,奶奶,奴婢知错”纸儿得意洋洋地朝念瑶飞了个眼波示威,跟在苏礼身后朝严若双住的跨院走去。
念瑶在她们离开之后,收起了面上刚才羞恼jiāo加的神色,露出冷冷的恨意,盯着苏礼的背影,只动嘴不出声地说:“用不着你现在猖狂,你且等着,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第二百五十五章 酸笋
苏礼急急忙忙赶到严若双的院子,里面已经闹做一团,叫骂声和哭闹声掺杂在一起,吵得人心烦意乱。半夏和锦之忙在前面开路,将苏礼护在自己身后,生怕被人冲撞了去。
看着院子里那些个日本鬼子洗劫村落似的兵士,苏礼的火气就再也压不住了,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院子里出现了片刻宁静,官差们回头看见不过是个年轻的妇人,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又继续搜刮物件,抓到小件的金玉器物,就直接往自己怀里揣。
严若双瘫坐在廊下,双目红肿、目光呆滞,只剩下一个丫头还稍稍忠心地护在她身前,其余的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让你们住手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苏礼又放大声音喊道,“你们抄家,抄的是严家,不是我们沈家。严若双在沈府暂住,除了贴身衣物,其余一应用度都是我们沈家的,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把东西给我拿出这个门”
“哈,小娘子,年纪不大口气可是不小,爷我就要拿出去,你能把爷如何?”
苏礼闻言勾起唇角一笑:“你现在若是硬要拿出去,我打不过你,也不能把你如何。但是……”她微微挑眉道,“明日面圣的时候,就有人能把你如何了”
听到面圣两个字,其余人都面面相觑,动作也都迟疑起来,只有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不屑地放声大笑道:“还面圣?你知道皇宫的大门哪面开吗?”
“你们……是从江南押解严家众人入京的官差吧?”苏礼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打了个转,“那也难怪你们不知qíng,还被人拿来当枪耍”
“你少跟我们故弄玄虚,爷不吃你这一套。”那军士见苏礼气度不凡,说话也不卑不亢的,心里稍稍也有些嘀咕,但还是qiáng撑着面子不肯放下。
“那我就告诉告诉你们,你们行伍之人,该不会不知道南陈北沈这样的说法吧?你们如今所在的就是沈家主宅,而你们面前这个年纪不大、口气不小的小娘子我,就是当朝兵部尚书之女,圣上主婚嫁入沈家的滴长孙媳。”苏礼一字一顿地说完这些话,犀利的目光从眼前众人面上一一略过,见他们的眼神都有所避让,才轻笑道,“你说,我能不能拦住你们,让你们别动我的陪嫁呢?”
“你……你的陪嫁?”
“正是呢,你们一个个手里拿的,箱子里装的,都是我娘家的陪嫁,不过是因为表妹来了,我们关系亲厚,我不愿意让她用库房里的陈旧之物,就把自己的陪嫁分出来一部分给表妹使用,如今你们不过是查抄严家,动我的陪嫁做什么?”
苏礼说话的功夫,纸儿和笔儿早已经进屋搬来了椅子和踏脚,伺候着苏礼坐下,然后一左一右地站定,纸儿还很神气地说:“你们手里的、怀里的、袖子靴筒里的,不该是自己的东西都统统放下,表姑娘远路而来,就只带了一套头面,几身儿衣裳和两个丫头,那头面你们自然可以拿去jiāo差,衣裳若是要也由着你们带走,两个丫头不是家生子,没有卖身契,至于表姑娘本人,再过两日要入宫选秀,指不定以后你们见着就得磕头叫主子了,若是想先请回去磕头孝敬,那也由着你们。”
几句话顶的那些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看着苏礼淡定地坐在椅子上,他们本就对京城的深浅不太了解,但是兵部尚书和南陈北沈,这还是有所耳闻的,若是两个一起得罪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而且来之前大人叮嘱过,那严家姑娘是秀女,不可造次,如今骑虎难下,也只得服软做小,一个个都将东西掏出来摆在身旁的地上,有人还走到空地处跳动几下,以示自己没有再夹带东西。
苏礼这才微微露出笑意道:“既然是来了一回,也不能让几位军爷空手回去,那个谁,把你家姑娘进京来时候戴的头面找出来,让各位军爷带回去好jiāo差。”
“不敢不敢,严家姑娘还要进宫选秀,哪能把首饰都抄没呢,其实我们只是看看,有没有违禁违制的东西罢了,都是误会,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就最好了,我们也不多耽搁军爷的时间,反正我们沈家老宅就在这儿,军爷们要是觉得哪儿不对劲,随时欢迎来搜。”苏礼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见乱七八糟的人都走光了,院子已经满目láng藉,苏礼见另外一个丫头这时候才探头探脑地从角落钻出来,柳眉一竖,指着她们几个道:“刚才有事儿的时候一个个都不知去向,现在倒是知道出来了?半夏,把这几个都给我打十板子然后撵出去,这样的下人,咱们不敢用,回头再挑几个好的来伺候表姑娘。”
“是”半夏领着几个婆子,也不管那几个丫头挣扎喊叫,都按住了一股脑地拖了下去。
严若双这时候已经半点儿主意没有,只觉得是苏礼救了自己,见苏礼走到自己面前,一把抱住她就放声大哭起来。而苏礼却很敏锐地注意到,刚才自己处置几个丫头的时候,一直护在严若双身前的那丫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毛。
“好妹妹,别太伤心了,当心哭坏了身子。”
严若双抽抽噎噎地一时停不住,每每想到自己全家被抄没,爹娘都被下狱,就不免觉得前途一面灰暗,以后这日子可如何过才好?
她这时候才明白,为何当初爹娘不顾自己哭闹,硬要给自己报名选秀,他们也许就是在提防,会有这一天的出现。
“表嫂,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只有去选秀,争得一妃之位,才能救我全家?”
“傻妹子,如今严家已经是树倒猢狲散,你爹娘之所以送你入京,就是为了保住你的xing命,你若是入宫为妃,在朝野没有娘家依靠,岂不是比你在外头更加凶险。”苏礼一直都觉得,苏禅和严若双这样空有美貌,不懂事理、不明进退的女子,都不适合后宫那个杀人不见血的牢笼,可是就偏生有人急着要往里去。
“妹妹别想太多,凡事尽力而为,不要qiáng求,要记得过犹不及。”苏礼耐心劝慰着,“你今个儿先什么都别想,收拾点儿东西去我那边住两夜,免得你自己在家胡思乱想。过两日去选秀,尽人事听天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表嫂,你说我爹娘到底是怎么了,他们会不会有事啊,我……”严若双从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那里受过这些,“我去找我娘舅,我……”
“若双,你安静些听我说说,你现在只有呆在沈家是最安全的,等你表哥回来,我让他出去帮你打听打听,看到底是个怎么回事。”苏礼将严若双安置在自家的跨院内住下,又很是哄劝了大半晌,见严若双有些脱力却还在哭闹不停,像是发了癔症似的,就给锦之使眼色,让她寻了盘安息香丢进香炉内,淡淡的香气和香内的安眠作用,终于让严若双挂着眼泪睡着。
苏礼让纸儿和砚儿先在这儿伺候着,取了冰块帮她敷着红肿的眼睛。自己扭头见那丫头就在一旁站着,也不说话也不做事,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奶奶的话,奴婢名叫平萱。”那丫头低眉敛目地回话道。
“刚才我瞧着只有你是一心护主,也当真是忠心可嘉。”苏礼说着从手下褪下个戴着顽儿的银戒指塞到她手里道,“如今严家如何尚不可知,平素要多开导你家姑娘,过两日进宫之后,更是要小心伺候提点,到时候我也再领挑个丫头陪你一道进去伺候若双。”
“是,奴婢谨记大奶奶的教导。”平萱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往好了说就是规规矩矩,若是说白了,就让人觉得木木的不够机灵。不过作为下人,能够忠心护主,踏实做事,就比什么都来的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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