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忍?四姐姐这话说的倒是轻巧,我自幼身子就不好,如今这几日热得吃不下睡不着的,来讨点儿冰回去都讨不来。我看不是家里没有,是有人故意暗中使绊子,不想给我吧?别以为你寿宴之前在老祖宗那边儿chuī了什么歪风害我,当我不知道呢?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苏祺还没等说话,就听苏礼幽幽地打断她,竟像是根本没听到她刚才说了什么似的,慢悠悠地道:“说起这冰的事儿,除了要开源节流这一桩事儿,还有就是,如今就算拿着钱,出去怕也是买不到冰的!听说今年夏天格外的热,宫中的冰前阵子先皇驾崩的时候用去了不少,已经供不上用度,京城的冰,基本都已被宫里买去,连今年赏给一众皇亲国戚和功臣官员们的冰都比往年减了不少,如今京城是一冰难求,拿着银子都买不回来呢!”她今个儿嗓子累得不轻,所以说话的声音放的很低,说的又慢悠悠的,听上去像是故意在气人。
“你……”苏祺这回被堵的没话可说,心里更是堵得要命,既然如此,gān嘛不一开始就说市面上买不到冰,非要兜那么大个圈子,把自己气得够呛,她倒是在一旁看热闹。还没等她想好要说什么,一抬头却看见苏礼已经歪丰睡着了,她腾地站起身,将身下的椅子带翻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苏礼这才睁开眼睛,似睡非睡地问:“半夏,什么东西响啊?”
“姑娘,不过是椅子倒了,没吓到您吧?”半夏见苏祺还站在椅子旁边,gān脆也没过去扶,直接过来对苏礼道,“您今个儿累的不轻,别歪在榻上了,去里间睡个午觉起来再处理事务吧!”
苏礼揉揉眼睛,好像刚瞧见苏祺还站在屋里的模样,忙道歉:“哎哟,你看我,这怎么跟妹妹说着话还睡着了呢!真是对不住妹妹了!”回头去皱眉责备半夏,“瞧见我睡着了怎么也不叫我!”
半夏面露委屈地说:“姑娘,奴婢只是心疼您,自己的身子还没好,还要这么劳心劳力的,奴婢巴不得您能多睡会儿,多歇会儿,哪儿舍得叫您起来啊!”
“胡闹,我这儿是在跟七妹妹说正经事呢,又不是在玩闹,难道就你知道心疼我,七妹妹就不知道心疼我?”虽然是在数落半夏,但是苏礼的眼角余光还是瞟向了苏祺,见她脸色十分难看,不禁心里痛快不少,这在家跟苏文氏学的招数,用出来效果果然是不错。
苏祺的手在身侧死死地攥着,指甲都抠进皮ròu都没感觉,银牙紧咬着嘴唇,死死地压着胸中的那口闷气,几乎是一字字从牙fèng里挤出来道:“那我就不耽误四姐姐休息了。”
见苏祺气哼哼地离开,半夏出去吩咐关上院门,放下门窗上遮阳的纱幔,这才进屋伺候苏礼午睡,迟疑片刻忍不住问:“姑娘,刚才七姑娘说什么您在老太太耳边chuī歪风什么的……”
“嗯,我听见她说了,你还以为我真的睡着了不成?”苏礼脱掉外衣,等半夏把竹席用沁凉的井水擦试一遍,这才躺到chuáng上闭目养神道。
虽然没想到苏祺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但苏礼的心里还是十分舒畅的,既然是报复,就不能自己暗慡,要让对方知道是谁做的,这样才算报复的到位,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挑衅。苏礼原本都打算,如果老七一直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自己只能找人去给她线索,没想到她的办事效率还是蛮快的,自己也是刚听说老太太将寿礼给送了回去,她这边就已经知道了是自己做了手脚,不过她知道了也无妨,自己这事儿做的只经了哥哥之手,并且写信跟苏文氏通了消息,送寿礼的人也早就回江南去了,任她有什么本事也找不到自己的把柄。
“你一个时辰后叫我,别让我睡过头……”苏礼觉得自己眼皮打架,喃喃地吩咐半夏,话音未落,就已经进入梦乡。
不过总是有那搅人好梦的人,苏礼刚睡着不久,就有丫头过来禀报:“姑娘快醒醒,有圣旨到,家里的人都要出去接旨呢!”
苏礼迷迷糊糊地做着噩梦,梦到自己被硬送进宫里,正抓着宫门死活不肯进去的时候,被这句圣旨吓出一身冷汗,猛地从梦中惊醒。
96章 姐妹的“携手言欢”
等苏礼从噩梦的惊吓中清醒过来,问清楚qíng况赶紧换好衣服出去等候接旨,家里的下人在忙碌地准备摆香案,老太太也拖着病体换上命妇的服饰,被人搀着出来接旨。
其实这会儿圣旨估计还没出宫门,只不过是有人先来通传,让家里的人准备东西,这会儿香案已经摆好,家里的人也全都到齐,又等了半晌,这才得到传旨的内管进门的消息,都快被太阳晒晕的众人忙打起jīng神,偷偷擦试掉额头和脸上的汗水,规规矩矩地跪在下面,等候接旨。
圣旨上一大堆文绉绉的话,加上那只管尖利的嗓音,让苏礼只听懂了六七成的样子,不过核心内容却是知道了,并且不小的吃了一惊。前面说的是近日京内太过燥热,所以太后准备十日后出发去城外的皇家庄园避暑,这原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事qíng,但是后面的话却把全家人都惊得呆住,太后竟然要苏禅进宫伴驾同去。
若不是接旨的时候不敢说话,估计如今园子里早就乱作了一锅粥,不管别人心里是狂喜,是嫉妒,是疑惑还是别的什么,但苏礼的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自己,管她是谁!不过这样也更让她肯定了,二太太平日的淡薄不过都是假装出来的,从前阵子她对自己的提点,到如今管家后的从容,都在提醒苏礼,宅门里没有简单的女人。
只见老太太领着全家叩头谢恩接旨,那脸上也说不出到底是喜还是什么的表qíng,大太太原本就病得憔悴的脸上,如今更是蒙上一层晦暗。苏禅这回倒是十分矜持,挂着微微的笑意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目光。
本来还想瞧瞧刘姨娘会得意成什么模样,不过园子里的人太多,所以苏礼偷偷瞄了半天,也没找到她人在哪里,只得作罢。
待传旨的内官一走,宅子里便热闹起来,大家都上前去给老祖宗和大太太道喜,老祖宗还能瞧见笑模样,大太太却是连qiáng笑都笑不出来。好在二太太上前去解围道:“老祖宗和嫂子如今都病着,虽说是喜事,可也经不住你们这样聒噪,快都各自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罢!”
底下的人全都散去,二太太把苏礼叫住道,“礼儿,这回禅儿是要进宫伴驾,肯定是要做些新衣裳和头面首饰的,正好如今你管这处,你去问问老祖宗的意见,弄清楚有没有什么物件,颜色和样式的避讳,然后找师傅进来,你们姐妹商议着定样子和款式,不用拘着花多少银子,这是家里的脸面!”
苏礼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想,自己这差事被安排的真是好,说是让她跟着商议,但是稍微留心点儿的人,都能瞧出来,自己跟苏禅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风格,依着苏禅那种贪财的xing子,这回如果不是样样都要最好的,自己都把名字倒过来!
先去老太太房中问意见,老太太寻思半晌说:“衣服就做十套吧,不光是外衣,从里到外要都做新的。”
从里到外……实在不是苏礼思想不纯洁,但是老太太这个特意的qiáng调,让她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老太太这分明是打算让苏禅一有机会,就要把皇上勾引到手呢?不过腹诽归腹诽,她面上却还是十分认真严肃地在听。
“至于避讳,毕竟先皇驾崩还不到一年,颜色做的不要太喜庆,淡雅些为好,但别做白衣服。娘娘不喜欢姑娘们花枝招展的,头面都做得简洁大方些,别弄得花里胡哨,咋咋呼呼的!娘娘素日喜欢蓝色,紫色和天青色,不喜欢大红大绿的颜色。”她说着双道,“你去跟你二伯母说,这回做东西我来拿钱,不要动公中的银子,她才刚说了开源节流,就这么大笔的花钱出去,到时候难免有人心中不服。”
“老祖宗多虑了,三姐姐得了太后的缘法,这是咱们全家的喜事,哪里公有人心里不服的。”苏礼听了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打着圆场地说。
“服不服的管不了,不过这银子还是我来拿好了!”
老太太面上似乎带了些倦容,苏礼便起身告知道,“祖母快休息吧,今日又累得不轻,待衣服颜色样式和头面首饰都定下来,孙女再拿过来给你过目。”
苏礼出了正房又往苏禅的院子赶去,在软轿上差点儿都睡着了,qiáng撑着jīng神进屋,却见苏祯居然正坐在屋里跟老三说话,见苏礼进屋,她站起来笑着说:“四姐姐好,姐姐最近是大忙人,见一面都难呢!”
“祯儿也在,那正好一起帮着定夺衣服和首饰的样式,我已经打发人去请师傅了!”苏礼进屋跟苏禅见礼,这才坐下说道。
“我哪儿懂得什么衣服首饰的,从小到大都是人家给什么就穿什么,用什么,我只是过来恭喜三姐姐,顺便留下开开眼界,长长见识的。”苏祯脸上笑得甜美,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酸溜溜的。
苏礼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笑着对苏禅道:“虽说刚才恭喜过,不过刚才人多杂乱,姐姐都未必听以我说的,这儿就再说一回真是恭喜姐姐了!”
“咱们自家姐妹客气什么。”苏禅满脸的喜色掩都掩不住,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要柔和甜美上几分,“听说妹妹前日也中暑了,可我一直在祖母chuáng边守着,都没抽出时间去瞧瞧妹妹。”
“姐姐刚说都是自家姐妹,这会儿又来跟我客套,难道瞧着我是那种不懂事的人,竟然连长幼有序都不知道吗?如果定要这么说,倒是还要谢谢姐姐在祖母身边儿尽孝,便也厚着脸皮说一句,值姐姐也替我孝敬老太太了。”苏礼也笑着回道。
从苏礼进屋后,苏禅就一直没有再跟苏祯说话,虽说她自己偶尔cha几句话,但也只有苏礼偶尔回答,苏禅却只拉着苏礼说个不停,她有心想走,但又觉得心里不痛快,心道自己在针线上比苏礼qiáng上不少,等下挑选衣服的时候,定然能让苏禅对自己另眼相看,说不定还能压过苏礼一头。
几个人闲坐了快半个时辰,绣庄的师傅终于到了,先给苏禅量过尺寸,这才开始跟几个姑娘商量衣服样式。苏祯先拿过图册,翻看半晌挑出几件,又分别说每件要怎么修,怎么改,添什么,减什么,说的那绣庄的师傅都不住颔首,苏禅也被她说的吸引过去,称赞道“六妹妹的眼光还真是不错,被你说的我都恨不得衣服马上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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