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黑夜里,贺文轩低哑苦涩地一叹。三匹马消失在阑珊的灯火之中。
“听说你今天去烧香了?”冷炎平静地看这蓝梦姗,今天,他带她到书房闲谈,门边立着两位低眉敛目的丫头。
她的双目微肿,眼底水汪汪的,项荣说她与贺文轩吵嘴,气哭了。
他听着,觉得事qíng有点复杂,印象中,她总是有办法把文轩气到鼻也冒烟,笑到最后的人总是她。他再也无心做事,明膳声,专心专意地陪着她。
她神qíng懒懒的。问一句,答一句,惜言如金。
冷炎俊眉蹙了起来。
“嗯,夫子庙很热闹。我明天还想再去一趟。”蓝梦姗郁郁地抬起眼,“冷大哥,西京城不复杂的。我就别麻烦项侍卫了。”
“不行,”冷炎脱口回绝,“你若出去,只能是项荣跟着,别人我不放心。”
“我有什么地方让冷大哥不放心的?”蓝梦姗突然带了气,项荣哪里象是保护她,活脱脱的是把她当犯人在看管。
她心中一动。冒出一个怪异的念头。项荣难道是冷大哥派过去监视她的?
一想到这,立时感到手脚冰冷。
“梦姗,“冷炎也感到自己语气重了,宽慰地握住她的小手,”我在朝中做的是得罪人的事,外面有许多人对我恨之入骨。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怕有心人不敢对我怎样,却会对你图谋不轨。”
“西京城没几个人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的。”
“我今天已经向皇上禀报了我与你的婚事。”
“你……为什么没和我预先说这件事?”
“现在不正在说吗!”冷炎轻描淡写地眨了下眼。“你不同意?”
“不……不是的,只是有点快。那你的爹娘同意吗?”蓝梦姗问道。
冷炎点点头,“我已经吩咐总管准备装修一下我的寝楼,那里就作我们的新房。这几天,我先搬到书房来住。”
蓝梦姗低下了头,“可大姐……二姐还没嫁人,我要是抢在前面,不太好……”
冷炎笑了,摸了摸她的头。“我又没说现在,我们的婚事至少要到年后。”
蓝梦姗长吁了一口气。满掌的冷汗,才知自己刚才有多紧张。
冷炎一双寒目将她细微的神qíng尽纳眼底。
“梦姗,文轩是我的好友,我知道你们之间有点小过节,我希望你不要与他闹得太僵,为了我,对他礼貌点好吗?”
“谁说我和他闹的,是项荣吗?”蓝梦姗闻言。一阵怒意涌上心头, “是他先发制人,不是讽刺我,就是嘲笑我。”他还要走了她心爱的书,真是小气。想不到,项荣还是个长舌妇。蓝梦姗越发意识到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不然这种芝麻小事,有什么值得好提的。
“都说文人相轻,看来真不假。”冷炎撇开目光,平静道。“幸好,你们见面的机会不会太多,不然还得给你们找一个专门灭火的人呢!”
蓝梦姗没有笑,只感到冷炎的口气很疏离、有一些指责她的不懂事似的。
“冷大哥,我觉得你象变了个人。”她很不客气地直言不讳。
冷炎一震,“是不是怪我最近陪你不多还是不够关心你?朝中事务繁杂,我……
“不是的……”蓝梦姗正要说,项荣从外面走了进来,
目不斜视地走向冷炎,眼神灼热而狂野,象看到火光的飞蛾一般的兴奋。
蓝梦姗暗暗吃惊,男人婆也会有这么热qíng的一面?
“梦姗,时间不早,回去歇息,不要多想。”冷炎站起身。尽量放柔了嗓音。
蓝梦姗浅浅施了个礼,直到她出了门,项荣都没看她一眼。
贺文轩说,项荣在冷炎的心目中的位置是没人可比的,她走着,突然想起白天的事,这话有没什么深意?
难道项荣不单单是冷炎的侍卫,还是他的侍妾?
蓝梦姗噗地一声笑了,她打死也不相信的。
那贺文轩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她才不要去问他,有机会,悄俏向宋瑾打听好了。
次日,夫子庙逢集。摊贩比昨天还要多。
街上行人根本不是在走。而是在挪。
蓝梦姗和项荣走进一家成衣铺,掌柜的正在出秋裙,屋子里激动的女客们挤得满满的。
蓝梦姗瞟了眼后面的更衣间,随手拿起一件,在身上比画着,“项侍卫,你瞧着这件如何?”
项荣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
蓝梦姗不介意地一笑。俏皮地吐吐舌头,“这样子看不出,我进去试穿下,你要一起进来吗?”
“动作快点。”项荣一脸不耐烦,陪女人逛街,简直是种酷刑,她没有动弹。
蓝梦姗扮了个鬼脸。由店中的丫头领进更衣间。
项荣过一会,扭下头,更衣间里出来一位胖胖的中年女子,乐得脸上开了花似的,喜不迭地摸着新衣。状似很满意。
她又转过身,耳朵竖起。听到脚步声,又扭过头,这次出来的是位娇艳的少妇,一身红装衬出一团喜气。
她龇下牙,脸板起来。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女人,要是讨厌又麻烦,穿个衣服都拖那么久。
脚步声又响起。她扭过头。店中的丫头抱着几件试穿的新衣走了出来。
项荣突地瞪大。一个窜跃。奔到更衣室前,一推开门,里面不见一个人影。
“那个白净净的小丫头呢?”她颤声问店中的丫环。
丫环眨眨眼,“早走了呀,她说不喜欢衣服的颜色。”
“怎么可能。我一直站在这外面呢?”
“哦,她从后门走的。”
丫环话音刚落。项荣一个劲步跑进更衣室,果然,后面有扇小门,打开,正对着夫子庙的后街。
她的脸刷地一下白,“妈的……”她低咒一句,拔脚就冲了出去。
第40章
蓝梦姗迷路了。
她记得成衣铺不远处就是夫子庙,怎么换了个门出去。连个庙的影子都没有呢?眼前也是一条街,只不过窄了点,店铺小了些,买的都像是些蔬菜、瓜果。来往的行人不是穿衣戴金。而是些身着布衣、肩挑箩筐的农人。哦,这里看来是一个农贸市场。
“小姑娘,要点杏仁吗?”坐在台阶上抽旱烟的大叔笑咪咪地向东张西望的蓝梦姗招招手。
蓝梦姗脸一红。摇摇手,蹲下身。
“大叔,请问你知到往夫子庙怎么走吗?”
“住前走,看到一家酱铺就拐弯,继续住前,然后就是万福戏楼了,戏楼的大门斜对面就是夫子庙,不远。那庙里来姻缘很灵的。”卖杏仁的大叔热心地比划着。蓝梦姗害羞地道过谢,按照大叔的指点找到了酱铺,招了弯,发现是条笔直的巷子。巷子口挤满了一群女人。哥哥踮着脚,脖子伸得长长的。
“出来啦,出来啦。快看。快看……”谁突然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吓飞一群憩鸟。
人群象cháo水一般哗地分向两边,羡慕无比地看着几个从台阶上下来的身着bào露的女子。
“她演龙公主的,她……她演班昭的。她演……过妲己,”女人们兴奋地一轮纷纷。眼睛一直瞄着台阶,“呃,江班主没出来呀?”衣着bào露的女子们熟视无睹的有说有笑穿过人群,兴奋的上群又盼了一会,可能发觉等不到心目的人。失望地叹了口气,化作鸟散。
蓝梦姗等人走不了。才往前走去。走到台阶上。她也瞄了一眼,忽然感到呼吸发紧。
那儿是一座高楼的后门,门廊的yīn影处,站着两个人,感觉象贴在一起,合成了一个人儿。
如果她没有看错,那应该是她亲爱的表姐和差点成为他姐夫的江子樵。
天地怎么会如这小巷。窄得很呢?
“子樵,为什么我不可以?”周晶紧紧地扯着江子樵的衣袖,妩媚的脸都哭花了。
“周晶,当初你不顾一切地跟随戏班来到西京。你说你是为了学戏,我才应了你。是不是你理解错了什么?”
周晶抽泣地摇着头,“我是想学戏,也是为你。你手把手的教我学戏,给我安排住处,尽心地照顿我。这不是对我有意。那又是什么呢?子樵,我知道你有许多红颜知己,栽不介意的,也不妒忌。子樵,我喜欢你。”她猛地扑进江子樵的怀中,用力地抱紧,让自己丰满的胸蹭着他的心口。
江子樵无力地吐了口长气,缓缓推开她,“周晶,我照顿你,是因为你是丹枫的表妹,其他最多你是根唱戏的好苗子,我惜才罢了。
“丹枫,丹枫,不可能的,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才不信你的话。子樵,你觉得我不美吗?你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为我疯狂,有多少人出上千两银子请我和他们喝一杯茶,我都统统退却了,这都是因为你,子樵,别走,别离开我,你喜欢我,好不好?”
“下次不要为我牺牲这么多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喜欢上你的。”江子樵的口气渐露不耐烦。
“你的心结是不是丹枫?”周晶突然歇斯底里,“子樵。你别做梦了,在你逃离龙江镇的那一天。你和她就不可能了。她是她。我是我。你能接受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这事,我不想再谈下去了。”江子樵漠然地说道,“你若再纠缠下去,我只好新戏换人了。”
说完,他退后一步。转身下台阶。
“不要,子樵……天,姗……妹……”周晶捂着嘴,惊得声音都变了形,盯着巷于里两眼冰冷的清丽女子,“你怎么会在这?”她心虚得直吞乞,眼转个不停,丹枫也来了吗?
“姗妹?”江子樵瞪大眼,凝视着眼前这个极为面熟的女子。“你……是萧云?”
他想起来了。
周晶怯怯地低声道:“她是丹枫的三妹蓝梦姗。”
江子樵脸色胀得通红,突然又一喜,“三妹,你……大姐也来西京了吗?”
蓝梦姗篾视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认错人了。”
她高昂着头。从他们面前直直地走开。
“姗妹,等等……”周晶跑过去,抓住蓝梦姗的手,“我……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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