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梦姗不知怎么回的夫子庙,她环抱着双臂,直感到从里到外的寒意。
下雨那天,傍黑时分,不正是贺文轩问过她一番话之后时吗?
她真傻,为什么要信贺文轩的话呢?冷大哥早说过他的聪明全用上为朝廷设立新型的刑罚上,他那种人怎么会放得过姐夫呢?
可怜的二姐,还有那个没来得及生出来的小娃娃,以后会喊她小姨的娃娃都没了吗?
姐夫,满脸的大胡子,她都不知他什么样,只见了两面,看他眼神很犀利,不象想象中山贼那般猥琐。如果剃去胡子,爹娘一定会喜欢的。
喜欢又什么用,再也见不到了。
“小姐,你在抖?”红袖愕然地缚住像是被风都能chuī倒的蓝梦姗。
“去书阁。”她用了全部的心力,只说出了三个字。
红袖瞧她那样,不敢多问。扔了香,让车夫备车。
一路上,蓝梦姗一直紧紧地抱着自己,两眼紧闭。
“蓝小姐,快请进。”贺东开的门,一见是蓝梦姗,欢喜得把两扇门全拉开,以便马车好进。
“不了,请你家公子出来下,我就在门外等着。”
他说他的书阁高雅圣洁,不容俗下踏足,可惜她这个俗人害怕这里脏了他的脚呢!
贺东纳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很快,贺文轩就走了出来,俊容上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为什么不进来?我这里有地道的兰雪茶,还有上好的山泉水,我让贺西在煮了。”
蓝梦姗没有回应他,扭过身,沿着白墙缓缓地走。贺文轩跟在后面。
两人走得远了,把马车落在后面,再无别人的视线时,蓝梦姗缓缓地转过身,眼中蓦地she出愤怒的寒光,上前两步,“你这个骗子!”
“啪!”一个巴掌落在贺文轩的脸上。
“你!”震惊不足以形容贺文轩的感受,“你疯了。”
他握紧拳头,控制自己的脾气。
“你答应我会放过他们的,为什么要出尔反尔?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禽shòu,我姐姐还怀有身孕,你怎么下得了手的?”蓝梦姗失控地向他哭吼着。
“你二姐?”贺文轩蹙起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还装,还装……贺文轩,在这之前,虽然我不喜欢你自大的样子,但总想留住一些美好的回忆。可现在全没了,全没了。”蓝梦姗无措地摇着头,悲痛地看着他,“你假惺惺地说关心我,其实是试探我的话。我是个傻瓜,以为你是个好人……十年前……那都是假象,你下一步要做什么?是的,我的祖母是先皇的皇妃,我的祖父是官窑的工匠,我姐夫是个山贼,你要满门抄斩吗?”
她太难受了,语无伦次地说个不停。
贺文轩已顾不得一个耳光的奇耻大rǔ,他知道眼前的小丫头象受了什么刺激,他抓住她的两肩,“你镇定一下,细细地从头说起,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蓝梦姗狠狠地拭去眼泪,冷漠地推开他,“不要碰我,现在告诉我,我二姐和姐夫的尸体在哪,把他们还给我,我要带他们回龙江镇。”
“蓝小姐,我再说一遍。我根本不认识你的二姐和姐夫。”贺文轩也急了,冲着她狂吼。
“不认识?那我提醒你,他们就住在夫子庙附近的一家简陋的小院里,我姐夫大胡子,身材高大。下雨那天,傍晚时分,你从王府离开后,一队官兵围住了小院,杀了他们。那里到处都是血,都是血……”
夫子庙?贺文轩脑中一振,好熟悉的地方,他和蓝梦姗再次见面不就在夫子庙吗?不……不是那个,他好像还听谁说起过。
“徐慕风叛逃后,在夫子庙附近就没了踪迹,估计没出西京城。”
“你说你姐夫一脸的大胡子?”他直直地看着蓝梦姗,心头浮出一个熟稔的身影。
会是慕风吗?
蓝梦姗哭得太凶,气象喘不下来,“看来你杀人太多,都记不得罪犯的样子了。”
贺文轩不舍得地叹了口气,想出手抱她,但不敢。“蓝小姐,我觉得你现在回冷王府不太安全,你暂时住到我书阁,可好?你说的这事,我会好好去查的,但要给我时间。”他不能再做一个逍遥的、隐居书生了,他必须要问事,问大事,为了梦姗。
“到现在,你还在装善人,你以为我被你而感动呢?你这个恶魔、刽子手,要杀要刮,尽管来吧,反正你什么都知道的,我不会躲,但现在把我二姐、姐夫还有二姐肚子里的小娃娃还给我!”她狠狠地扯住他的衣袖,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蓝小姐,”贺文轩白着脸凝视她,“不要再哭了,你的嗓子已经沙哑到不行,我会尽力找到他们,把他们还……给你的。”他从怀中掏出丝帕,硬塞到她手中。
她愤怒地扔出很远。“两具尸体你留着有何用?我现在就要,就要,要带他们回家。”
贺文轩抿紧唇,为她感到心戚戚的。“给我时间,好吗?”他再次重申。
蓝梦姗漠然地瞥了他一眼,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脚下突然一绊,她仰后倒去,他冲上前去yù扶她,她佛开他的手,努力地爬起来,一条罗裙占满了尘埃,她掸也没掸,直冲冲地往马车走去,只支撑到上了马车,说了句:“回王府。”她就晕了过去。
贺文轩目送着马车,眉结深敛,俊容沉重如山。
他真的……真的开始出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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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相思已是不曾闲(六)(VIP)
天下太平,边境安宁,百业昌盛,当今皇帝也乐得逍遥,晚上不必兢兢业业地泡在御书房里,和一堆奏折作伴。用过晚膳后,和公主们聊聊天,与妃嫔们一起看看大戏,享受天伦之乐,然后,抱着某位美妃一起度秋夜漫长,真正的快活似深陷。
今日,皇帝刚刚落座,戏台上幕布拉开,一位俊秀的男子长声吟诵,“为何心神不定?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痴了心,动了qíng,只怕落花心意,流水无qíng,天地冥冥,形销骨立,一人伶仃……”
皇帝抚着额下的胡须,看得有滋有味。肃然半百年纪,儿女qíng长的戏,让人觉得永远不老。
“皇上,贺公子求见!”外面侍候的太监进来禀道。
皇帝抬起眼,有点诧异,“文轩这么晚进宫有何事?”他印象中,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要贺文轩替朝廷做点事,他这个做皇上的恨不得低三下四地恳求,贺文轩才会勉为其难的答应。
“让贺哥哥快进来啊,一边看戏,一边说事好了。”旁边坐着的紫璇忙不迭地催促道。
“不乐,朕出去看看。”皇帝沉吟了下,挥挥手。
贺文轩在戏殿外的一间偏厅等着,眉宇紧蹙,宋瑾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陪着他。
皇帝状似漫不经心地走进去,挽起袖子,对着贺文轩笑了笑,“文轩,是没出宫,还是从府里又过来的?用过晚膳了吗?”
贺文轩长身站立,非常郑重地行了一个君臣大礼,这让皇帝一怔。
“恕皇上不嫌文轩直率、鲁莽,文轩想明日正式起入朝为官。”他朗声说道。
皇帝搁在椅沿上的手指微微地曲起,“此话当真?”他生怕贺文轩又反悔,极力抑制住心内的狂喜,用平静的口吻问道。
这一天,他从贺文轩十六岁时就开始盼了,足足瞪了八年啦。
君得贤相,如添两翼。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贺文轩薄唇紧抿,语气坚定,“但是职务?”
“依然按朕当年答应你的一般,你只任朕的钦差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到之处,如朕亲临,六部均在你的管辖范围,可随意调遣百官、西京城的兵马,所做决定,不必请示朕,可直接下达。怎样?”
皇帝老谋深算地斜睨着贺文轩。
这权限不小,几乎是一个帝王宠溺朝臣的权限,可以让你一夜一夜飞huáng腾达,但是稍微把持不住,也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贺文轩不卑不亢地撩开袍摆,双膝着地,大礼参拜:“臣谢主隆恩。”
皇帝哈哈大笑,“爱卿快快请起。”他亲自站起,双手扶起贺文轩,“那朕就拭目以待贺大人的表现了。贺大人,请问你上升的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臣想去兵部视察。”
皇帝眯起了眼,久久凝视着贺文轩。
贺文轩坦然地迎视着,两人的目光里都有一点很深的东西,可是谁也没有说破。
“正和朕意。”皇帝意味深长地拍拍贺文轩的肩,“朕有了贺大人,以后看戏喝酒的日子会多许多。来,朕送贺大人出宫。”
“皇上,好戏已开场了,请皇上还是留步观赏。”贺文轩拱了拱手,转身翩然而去。
宋瑾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看着父皇还在凝视着贺文轩的背影,轻咳了几声,“父皇,你对文轩真的挺偏心的,给他的权比给皇儿的还要大。他有怪癖,近不得女子,你别打他的主意,他不可能娶紫璇的。”他支支吾吾了一会,说出结论,“所以他不可能是我们自家人的。”
“自家人又怎么样,外人又怎么样?史上弑君夺位的还少吗,那些人可都是血脉相连的自家人,”皇帝不满地白了宋瑾一眼,“朕偏心文轩,可都是为了你。”
“父皇这话讲错了吧!你不担忧他权大盖主吗?”
皇帝咂了咂嘴,欣慰地笑了,“文轩把你教得不错,你也懂权大盖主了。瑾儿,父皇位居九五之尊,识人无数,这贺家人,你可敞开心怀的信任,他们都是文人出身,读书破万卷,重的是气节、伦常。朕已得贺丞相,文轩可是朕千挑万选为你准备的,你对他要极其尊重。唉,朕以为还要等一阵子,才能等到他出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份意外收获。瑾儿,走,陪父皇喝一杯去。”
“父皇,在你的心目中,是文轩的位置重还是炎儿的位置重?”难得父皇这么温和,宋瑾把心底里压了许久的疑问吐了出来。
“你说呢?”皇帝乐呵呵地把话题又扔给了宋瑾。
宋瑾眨巴眨巴眼,他若知道还问gān吗,算了,当他没说,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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