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给。”
他似乎吃了一惊。
“不给?”他说,“小姐连银子都舍得了,应该不会借个袋子给我装下银子吧!”
“这袋子是我祖母送给我及笄时的礼物,非常珍贵。”
她抬头望着他,气恼地想咬舌头,心想自已为什么要和一qiáng盗说什么呢,难道她还指望qiáng盗能懂这些亲qíng伦常么。
山贼犹豫着,她低下头,“请你……请你把这个钱袋留给我,它对我真的很重要。”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黯然地把钱袋递了过去,悲痛地叹了口气。
那山贼把银子一锭锭地放进钱袋中,小心地塞进怀中。当他转过身,蓝双荷突然对着拿瓷器的随从冲了过去。
随从狩不及防,本能地举起瓷器,怎奈蓝双荷来得太急,一个冲撞,他站不住脚,蹬蹬地连着后退几步,手中的瓷器不禁脱手。
领头的山贼低咒了一句,一个飞跃,在瓷器飞向山谷之前,适时地接住包裹。
瓷器完好无损地落在他手中。
蓝双荷悲绝地闭上眼,手指尖掐进掌心里,咬紧牙关,气恨得说不出话来。
就那么一个瞬间,一切就会了无痕迹的。可是……就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爹爹虽然没说这瓷器为什么要这般隐秘,她隐约知道若这瓷器被南朝人知晓,后果好象有些严重,所以她才想毁去。
山贼惊愕地打量着蓝双荷,不敢置信一位弱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
“你要这瓷器,不过也是卖,这样好么,我以高出十倍的价格把它赎回。”蓝双荷又想出另一个法子,压制住怒气,诚意地对山贼说道。
山贼轻蔑地一笑,“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呢?只怕我来取银子时,等着我的就是官府的衙役了。”
“绝对不会,我向你保证。或者你把住址告诉我,我把银子送到府上。”
“府上?”山贼仰天大笑,“小姐你真是天真又可爱。我听说你打理生意也有几个年头了,怎么能把这种天xing保持得这么好呢?”
蓝双荷眉毛一竖,“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山贼做了个手势,然后把目光望向山林。月光穿过树梢,为长满青苔的地面洒下一面晶亮的银网。
“我想了解小姐,自然就多方打听了。”
蓝双荷脸胀得通红,气恼自已的心竟然被他的这句亵渎的话而怦怦直跳,也许是吓住了。
气氛有点沉默,唯有山风穿过山林的呼呼声。
“这瓷器对小姐很重要?”山贼突然问了一句。
“我说重要你会还给我吗?”蓝双荷无力地问。
“不会。”山贼翻身跃上马,在身前放置好包裹,“但是我会替小姐好生保管的。哦,我想起来了,既然我取了你这么多东西,应该有所回赠。”
他仰起头,沉吟了一下,猛地扔下手中的长剑,“这个就给小姐做个纪念吧!”
蓝双荷颤颤地接住长剑,有点匪夷所思。
这场面似乎是……
有一股她从没有感受过的热流自体内升起,直冲到她的喉咙。
那种难以形容的甜美温馨和眼前这个银色世界融为一体了。
手中的长剑重如千斤,又好似烫如烙铁。
“我想我们不久还会见面的。”山贼留恋地看了她一眼,一拍马背,一行人迅速越过他们,消失在山间。
老车夫扶着呆若木jī的蓝双荷上了车,马车慢慢地调了个头,往龙江镇驶去。
车中的蓝双荷紧紧抱着长剑,靠在座位上,呼吸急促,心“砰,砰”地跳着。
直到龙江镇城门上悬挂着灯笼映入眼帘,她这才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长剑-------哦,这一切不是做梦,是真的了。
“爹爹!”蓝双荷跨进帐房。
蓝员外从灯下抬起头,“这么快?”
她默默地低下头,“对不起,爹爹,瓷器……在城外叫山贼给劫了。”
“什么?”蓝员外瞪大了眼,感到心不规则地乱跳着。“你再说一遍。“
“瓷器给山贼抢了。”蓝双荷自责地看着闪烁不定的烛火,没有勇气看爹爹的脸色。
许久,都没听到爹爹的声音。
耳朵突然传来“咕咚”一声,她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哭喊道,“爹爹。”
蓝员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第十一章,多qíng谁似南山月(五)
轻风,秋阳。一大早,蓝荫园外,万盘清jú搭建成的绚丽花台前就挤满了人。
四方涌来看热闹的,也有是特地来觅佳人的,把蓝荫园几个维持秩序的伙计累得是汗流颊背,比搬一天的瓷坯还要辛苦。
贺文轩架不住冷炎与江子樵的左右夹攻,还是来了。
他一看到拥挤的人群和花台,不太能忍受地拧拧眉,一张俊脸就拉下来了。
江子樵是兴致勃勃,冷炎永远是一幅看不出任何表qíng的冷然神色。
三人一出现,津津乐道花台与蓝家佳丽的人丛,齐刷刷地把目光全转向了他们。江子樵仪表堂堂,温文尔雅,举止自然得体,待人和颜悦色。冷炎是高贵不俗,拒人之于千里之外。贺文轩英俊潇洒,气宇超凡,很快就成了聚目的焦点。但过了一会,他的人气就急拒下降,那幅傲慢的神qíng,令人心生畏惧。与之一比较,还是江子樵有亲和力。
江子樵微笑地同众人颔首,目光不时地扫视着花台。
辰时很快就要到了,在一群年青小伙子的“嘘”声中,蓝丹枫款款走上花台,她的左右伴着的是周晶与蓝双荷。
“哇,真是名不虚传。”江子樵一下惊住了。他见过的美女如云,但是拥有象蓝丹枫这般娇柔、纯美又端庄的气质综合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何况她眉间锁着一丝淡淡的愁怨,令人一见犹伶。
他的心蓦地象被一支莫名的箭she穿了一个dòng,一种新奇的感觉咝咝地往里钻着,拦都拦不住。
他眼眨都不眨地盯着花台上那个纤柔的倩影,任凭心跳如擂鼓。
贺文轩有些忍俊不禁。
当然,这几位蓝家小姐是有几份姿色,特别正中拿花球的那位,气质也算可以。可以,这抛绣球招亲,不该是件开心的事么,怎么这周遭的气氛让人感觉有些凄凄的,尤其站在左侧的那位蓝家二小姐,怪异地穿了件男人的长袍,一张小脸沮丧得差点挤出泪来了,到是右侧的蓝家三小姐,丰满的胸呼之yù出,不时地抛几个媚眼向下,还算挑动点火焰出来。
连主持这项活动的蓝家总管声音哑哑的,听着就没力。
但现场还是很热烈的,因为几位小姐算是美人。
男人见到美人,不是双膝发软,便是两眼发光。上面还没开始,下面已经叫嚣开了。
蓝丹枫听到喧闹的人声,先自慌了,羞怯得眼都不敢抬,站在上面直发抖。
“大姐,你胡乱地把花球扔下去得了。”蓝双荷心里有事,急着下台,催促大姐赶快完成任务。
“如果被……一小人拾去怎么办?”蓝丹枫无助地说道。
“让我帮你扔。”周晶毛遂自荐。
“不。”蓝丹枫咬了咬唇,盯着手中的花球,让花球事关终身,不可以怯场,她勇敢地抬起头,一下正对上江子樵灼灼的眸光。
立时,喧闹的人声悄然隐去,眼前的楼阁、山峦也已消失,她只看到他俊逸温雅的面容、含笑的眼神。
四道视线在半空中绞织了,无声地问候、絮语,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认识。
似是故人来。
“有戏!”贺文轩瞧着江子樵那痴态,扭过头,用扇子打了下冷炎。“你这么急不迭地跟来,瞧上哪位了?”
冷炎不动声色地反回道,“你呢?”
“子樵目光盯着的那位,勉qiáng能看几眼。其他两位,我能站在这里,就是对她们莫大的荣幸了。不过,右侧那位三小姐,热qíng似火,到是和你很配,一冷一热。”
冷炎俊容痉挛地抽动几下,四处张看着,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失望,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抛花球了。”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叫道。
两人抬起眼,只见花球悠悠地飘在空中。许多人跳起来,举起双手,疯狂地抢着,但早有一双长臂越过众人,抢先把花球揽进了自己的手中。
“我怀疑今晚江家班里要发生内殴。”贺文轩同qíng地看了眼江子樵笑得一脸幸福的样,那些个火辣辣的戏子,能放得过子樵吗?
围观的其他人到不失落,嘻嘻哈哈的笑闹着。
佳人爱才子,这南朝能有几个比得上江班主呢?输得那叫个心甘qíng愿呀!
台上的蓝丹枫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羞答答地朝江子樵送过去一缕甜笑,忙转过身,但在连下台前,又忍不住回首。
那一回首时的娇媚,真正地把江子樵的心一下抓得牢牢的。
他痴痴地盯着花台,好半天都不能回味。
“请问这位公子是?”蓝荫园的总管过来施礼道。
“在下江子樵,江家班的班主。”
“哦,原来是江班主,久仰大名。今日傍晚时分,请江班主到蓝荫园喝杯清茶,我家员外想见见江班主,方便吗?”
“方便,当然方便。我朋友们可以一同来吗?”
管家打量了冷炎和贺文轩几眼,点点头,“当然。”
“为什么又要扯上我?”一等管家走开,贺文轩就不悦地问道。
“你不觉着蓝家的其他几位小姐也都美丽可人吗?”江子樵笑道。
“你一个人享受去吧,请放过为兄。”贺文轩受不了的朝天翻了个眼,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不远处站着他在来福茶馆中遇到的的小道士。
小道士一双清眸,正漠然地盯着他。那眸光,似轻蔑,又似嘲讽。
贺文轩一怔,一时不知是该上前招呼,还是装作没看见。
他还没想好时,小道士已转身而去,只留一个背影给他深思。
本来就不适的心qíng,越发坏了。他一甩袖,也不等冷炎和江子樵了,拨脚就往回走。
“我下午陪你过来。”冷炎拍了下江子樵的肩,说道。
江子樵又是一愣,比起jiāoqíng,他和贺文轩要比冷炎要深厚得多。这冷王爷,向来无qíng无绪的,怎么到了龙江镇,象换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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