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欢膝下_夏慕凡【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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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祁钰一掀衣摆,缓步走到庭中,面无表qíng地睇这元亨:“元大人可真是架子足,三番四次将我们拒于门外。这次更是威风,竟然一进来就刀剑相向。”

  元亨的头叩得更低,颤声道:“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竟冲撞了世子殿下,殿下饶命啊~”

  他还想再说下去,就被龙祁钰扬手打断:“不必说废话了,元亨,我问你,为何你迟迟不肯开仓赈灾?”

  “殿下,下官……下官早已开仓赈灾,只是这灾qíng着实严重……”元亨面露难色,“殿下不知,堤坝下官已经派人修了一次又一次,可这水患实在无法阻挡……”

  “砰——”

  一声巨响,元亨的声音戛然而止。

  龙祁钰一掌拍在庭中的桌案上,那张桌子竟生生一分为二,断裂成两截。

  庭中登时一片死寂。

  沈容和张了张嘴,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秦观转动着玉扳指的手倏地停住,褐色眸子里一片森然。

  眉儿瞪圆了双眼看着那张被龙祁钰震碎的桌子,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鸭蛋,愣了好半晌,忍不住暗中捅捅一旁喜儿的胳膊:“喂,世子何时变得这么……”

  眉儿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记忆中,那个只会被他家公子气得挠墙跳脚,又无限傲娇的世子竟会变得这般令人惧怕。

  不屑地瞅他一眼,喜儿一脸得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两年前来世子四处南征北战,早就超出那些教他武艺的老师了。”

  眉儿狠狠眨巴了下眼睛,决定直接忽略掉他语气中的得瑟。

  龙祁钰冷眼盯着元亨,忽地淡淡一笑,将怀中的账簿与书信掏出:“元大人,你是否一定要到了御前,才肯说出实话。”

  视线接触到那书信和账簿,元亨的脸登时一片惨淡。

  “还是说,要让本世子摘了你的脑袋,你才肯认罪。”

  元亨惶然望着他,颤巍巍地喊道:“你、我是皇上钦命的知州……”

  话音未落,龙祁钰一个反手将腰间的配件握在手中:“哦?那真是巧了,这是皇上两年前亲赐给我的‘青锋剑’。皇上口谕,若是佞臣贼子胆敢欺君犯上,一律可先斩后奏。”

  说罢,他瞥一眼面色惨白如纸的元亨,薄唇勾起一抹似有还无的弧度:“不如元大人来试试,我就在这里斩了你,皇上会不会怪罪于我。”

  元亨全身瘫软着跌坐在地上。

  将青锋剑收回鞘中,龙祁钰转过身,负手走出知州府。

  眸光自元亨身上一扫而过,沈容和与秦观先后出去。

  翌日一早,容城就传来知州府开仓赈灾的消息。

  沈容和坐在知州府对面的茶肆里,微垂眼帘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

  “公子,事qíng不是已经解决了,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见沈容和这般模样,眉儿无jīng打采趴在桌上。

  转头睇他一眼,沈容和忽地道:“我只是看忽然变了天色,有些不习惯罢了。”

  眉儿抬头望一眼碧蓝如洗的天空,点点头,道:“眉儿也觉得不习惯。昨夜里还下着大雨呢,现在日头这么高,实在让人不舒服。”

  沈容和扯了扯唇,没有接下去。

  “沈大人,你也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自耳畔掠过,沈容和侧首,来人正是一身白衣的秦观。

  “秦大人怎么也来了。”沈容和低头啜饮一口杯中茶,随即皱了皱眉,这茶实在苦。

  只一口便将茶杯放得远远的,沈容和正yù开口,抬眸就见秦观身后的人,不由得挑眉。

  被几名侍卫簇拥着,众星拱月般而来的,可不就是元亨。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人,秦观眼皮都未曾动一下,自顾自在沈容和对面坐下。

  “沈大人。”元亨朝沈容和拱了拱手。

  “原来是元大人。”沈容和冲他略略颔首。

  元亨的脸色一阵不自在。

  昨日里的事qíng还历历在目,如今这番平和共处的qíng景实在诡异。

  但一想到……

  眸光落在秦观身上时,一阵凝滞,带着疑问的口气开口道:“不知这位……”

  沈容和斜睨着秦观,笑而不语。

  眉儿深谙他家公子脾xing,心知他这时必定是打定主意看热闹,也就不多嘴,默默跟在一旁。

  半晌没有人回应,元亨正一阵尴尬,就见秦观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淡然道:“我只是个闲人。”

  秦观此次来容城的事qíng几乎没有人知道,加上他刻意隐瞒,元亨也就不识得他。

  闻言,元亨脸上绽开一抹笑容,欣喜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接下来的话在秦观的注视下渐渐消音。

  “元大人这是找我有事?”秦观gān脆放下茶杯,侧过身正对着元亨。

  狭长的凤眸微阖,那人就这样懒倦地睇着他,褐色的瞳眸中漾着丝丝涟漪,元亨一时间看呆了,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直到旁边有人低咳一声,元亨倏然回过神,尴尬地望着一旁的沈容和,又偷偷瞄两眼秦观。

  “元大人?你找在下有事?”秦观漫声重复了遍。

  元亨不时看看沈容和,再看看秦观,最后心一横,gān脆说道:“我想问这位公子是什么人,可有娶亲!”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沉静。

  眉儿瞪圆了双眼,指指秦观又指指元亨,目光最后落在沈容和身上。

  “公子……”

  沈容和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

  “哦哦。”眉儿忙捂住唇口。

  小心翼翼看一眼秦观,发现他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悦,元亨方才放开了胆子继续道:“若是未娶亲,可否……可否……”

  他吞吞吐吐半天都说不出来,秦观眉头一挑,呵道:“听大人这意思,可是将我当做了那男宠。”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慢,放佛蕴藏着某种森寒的冰冷。

  元亨却毫无察觉,忐忑地望着他,支支吾吾地说:“若是你……你愿意,我就算为你散尽家中妻妾……”

  他的话音落下,眉儿眼睛睁得更大,不敢置信地瞪着说着这话的元亨。

  沈容和皱了皱眉,瞥向秦观,却发现他脸上丝毫没有波澜,眸子里一片沉静如水,仿佛根本未觉得元亨的话有何不妥。

  “你……”

  迟迟不见秦观有所表态,元亨期期艾艾地望着他。

  “你可知我是谁?”在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中,秦观忽地出声。

  元亨茫然摇头。

  薄唇微勾,秦观垂眸低笑一声:“那么你可要记好了,我是当朝禁卫营副统军。”

  他的话音未遁,元亨已是一脸呆滞。

  禁卫营副统军,那不就是……

  “秦大人!”元亨一张脸登时好比变脸,神色变幻莫测。

  端起那杯早已冷却的茶,秦观在眉儿的低呼声中仰首一饮而尽,面对沈容和紧拧的眉,他微微一笑:“沈大人,这次让你看了场免费的戏,你……该如何补偿我?”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蛊惑。

  沈容和凝眸睇着他手中的茶杯。

  他方才不假思索饮下的,便是他之前喝一口便没有再碰的茶。

  见他的眸光在他指尖抚着的茶杯上流连,秦观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分明是朗朗晴日,眉儿看着相对而坐的秦观与沈容和,后背没由来的一阵飕飕的凉意。

  “当真是无聊。”短暂的沉默后,沈容和淡然起身,仿佛根本没有看见秦观眼底显而易见的挑衅。“眉儿,我们回去吧。”

  面对他的刻意忽视,秦观也不在意,将茶杯放回原来的位置,起身跟上沈容和的步伐。

  “秦……”

  被忽略已久的元亨想要叫住秦观。

  秦观脚步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就在当日夜里,容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容城二十万两赈灾饷银失窃,皇上特授命安豫王世子龙祁钰调查此事,结果发现,所有被盗库银全部在知州元亨府中发现,连同发现的还有元亨私下收受贿赂的证据。皇上震怒,下令将元亨一家抄家处斩!

  得知这个消息时,沈容和“正巧”在璃河桥上遇上了要离开的秦观。

  两人自一人从桥头而来,一人随桥尾而行,在正中央碰上了。

  “元府一家二十四口都被处斩,一个不留。手段未免太残忍了些吧。”

  秦观脚步停顿了一下,与他擦肩而过,只淡淡地说道:“沈大人的话,倒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了。”

  语毕,与他擦肩而过。

  沈容和站在桥中央,看着那人欣长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

  第三十七章 佞臣

  “公子,怎么了?”

  见沈容和伫立在桥上迟迟没有动作,眉儿歪过头。

  语落,沈容和眼底似有片刻的恍惚掠过,一闪即逝,快得让人来不及看清。

  敛去眸中的qíng绪,沈容和摇摇头:“没事。”

  眉儿也不多想,百无聊赖地趴在桥栏杆上打量着四周,恹恹地喊道:“公子,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沈容和上前两步,眸光似专着地凝着平静无波的河面,又似眼中放空一切什么都没有看。“我们明天就起程回去。”

  元亨昨日被满门抄斩,当时左相董元卿正好不在朝中,而董皇后又因为有身孕整日里恹恹昏睡,所以大概不知道这件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沈容和几乎可以预见,当左相得知这件事后朝廷里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làng。所以,他们必须尽快赶回龙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起来,那个元亨真是可恶,竟然妄想要秦公子当他的男宠!”突然想起这件事,眉儿义愤填膺地皱皱鼻子。

  沈容和抚着栏杆的手一顿。

  “你觉得元亨该死?”睇一眼眉儿,沈容和忽地问道。

  眉儿撇撇嘴,睁大双眼反问道:“他这么侮rǔ秦公子,而且他还这么可恶去盗救济灾民的银子,难道不该死吗。”

  那双宛如琉璃的眸子里一片澄澈,看不出丝毫杂质,沈容和不由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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