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仆人拖到长廊外的花丛里,外面大丛大丛的海棠花掩住了那人的身体,魏商确认没什么问题,一手撑住扶栏跃进了长廊。
“快走吧。”沈容和快步朝仆人方才所指的屋子走去,魏商扫一眼周围,亦步亦趋跟上他。
待到两人站在门前,透过房门看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沈容和眉头皱了皱,没有立即上前推门。
“怎么不走了?”
见他站在原地不肯动,魏商大咧咧上前,在沈容和还来不及开口阻止时猛地推开了房门。
“喂,等——”
话音未落,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忽然有两道黑团飞了出来。
魏商下意识地将沈容和挡在身后,眼神一凛,避开了那两道黑团。
“叮——”
有什么东西生生扎入对面的廊柱上,沈容和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刚才飞出来的是飞镖!
“先走!”魏商用力将沈容和扯入怀中,带着他一起避开了房间里不断she出的飞镖。
“什么人?!”这一动静惊到了不远处巡夜的仆人。
第五十九章 妒忌
沈容和本能的就是反手制住那人,岂料那人反而拉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前一扯,沈容和整个人便和那人一起撞进了旁边的厢房里。
“砰!”
房门关进的声响让沈容和一惊,冷喝道:“谁?”
那人没有回答,黑暗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细碎声音,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察觉到那人对他并没有敌意,沈容和的警戒心不禁渐渐放松下来。
只听“嗤啦”一声,一簇小小的火苗在屋子里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沈容和的眼睛一阵轻微的刺痛,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挡住,待到适应了才松开手。
jīng致的莲花型烛台后,是一名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想来方才就是他将沈容和抓了进来。
“你……”涌上心头的疑惑在看到那男子背后的人时,骤然湮没在唇齿间。
明明晃晃的烛光后,那人一袭玄色长衫缓步从屏风后走出,脸色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俊逸的容颜上淡淡的,看不出波澜,瞳眸里一片隐晦,深不可测。
龙祁钰……
垂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蜷缩成拳,沈容和抿唇看着他,一时哑然。
渀佛根本没有看见他,龙祁钰缓步在桌前坐下。
那名带沈容和进来的黑衣男子冲龙祁钰略略颔首,便转身出去了,还不忘将房门关得紧紧的。
“咳咳……”低咳两声,他以拳头掩在唇角,张口第一句话却是:“沈大人一直站着不累?”
他语带疑问,语气却是毋庸置的。
沈容和略一迟疑,信步走到他对面坐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端着一杯青花瓷杯,静静推到他面前。
抬头直视着对面的人,沈容和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默默接过茶杯。
两个月的日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沈容和凝眸瞧着对面有些陌生的人,他面色苍白,眉宇间泛着淡淡的病态与倦色,眼脸下方带着淡淡的yīn影,心中微微一动。
“你怎么了?”沉吟片刻,沈容和蹙眉问道。
“不过是些小灾小病。”龙祁钰淡然应道。
二人相对而坐。
龙祁钰低头啜饮着杯中的茶,沈容和端着茶杯没有动。
想过许多次再见会是什么模样,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平静的qíng景。
若非腹部那道伤口留下的伤疤还未褪去,沈容和真的忍不住怀疑,此前种种是否只是南柯一梦,梦醒了,一切就都回到当初了。
可惜,梦终究会醒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慢慢将茶杯放置在桌上,视线静静落在沈容和面上,龙祁钰的反应平静得惊人。
“那你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沈容和不答反问。
龙祁钰脸色一沉。
“沈容和,你居然还有脸来见我们公子!”一道尖锐的女声蓦地响起。
沈容和眉梢微挑,目光静静滑落在正倚在门口的那女子脸上,眼底一片沉寂。
他认得出,这女子便是龙祁钰身边那些暗卫里的一人,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子,所以沈容和印象颇深。
龙祁钰眉头皱了皱:“玄衣,不得放肆!”
名唤玄衣的女子几步跨进房间,娇艳的容颜上满是不慡,瞪圆了一双美目,指着沈容和嗤道:“公子,你难道忘了这个卑鄙小人之前是怎么出卖你的吗?!”
龙祁钰当即脸色一变。
沈容和的出卖,背叛,他怎么可能忘掉?又如何能忘掉?
可是,他一直都装作自己可以不计较,装作什么都能忘得掉。
玄衣的话无疑是给他当头棒喝,让他再度回想起当初沈容和对他的决绝,对他安豫王府的赶尽杀绝,心头骤然涌上一阵剧痛,让他几yù窒息……
“沈容和,你别以为我们公子稀罕你,你就可以为所yù为!”见沈容和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玄衣更觉窝火,怒气腾腾地骂道:“你若是再招惹我们公子,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他的话让沈容和一阵怔忪,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艰涩地张嘴:“我……”
“玄衣,出去!”
一声bào喝,猛地打断了沈容和的话。
回头,是满脸yīn郁的龙祁钰。
“公子……”玄衣满脸怔然,犹自不敢置信。
眼神一凛,龙祁钰霍地起身,怒斥道。“还不滚出去!”
“我……”
“你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话音刚落,龙祁钰一阵激烈的咳嗽,双肩微微颤抖着,脸色愈发的苍白。
“咳咳咳……咳咳……”
紧紧咬着下唇,玄衣看看龙祁钰,再看看沈容和,最后羞愤地狠狠拂袖,转身飞快跑了出去。
眼前一阵qiáng烈的晕眩袭来,龙祁钰脚下一软,无力地跌坐在凳子上。
他的脸色越发惨淡,沈容和不由得抿紧了唇,迟疑着问:“你……到底怎么了?”
龙祁钰的qíng况实在有些不寻常,沈容和起身为他倒了一杯热茶,双手捧着送到他面前。
抬头看了看他,龙祁钰默然接过茶杯。
一杯茶饮下,又缓了一阵子,龙祁钰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
“前些日子不小心中了毒,没有及时解毒,所以这阵子就落下了这毛病。”他说得轻描淡写,沈容和却听得惊心。
“以后都会这样么?”
龙祁钰摇摇头,随即抬起头,笑容犹带着一丝嘲意。“难不成……你这是在关心我?”
沈容和抿紧了唇,沉默不语。
片刻的沉寂后,龙祁钰突然出声:“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
沈容和一惊,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没有顾及他的吃惊,龙祁钰坦然回视,“当初我父王离开龙城前,把那株先皇赐的还魂糙带走了。”
张嘴yù说什么,沈容和又很快打住,沉默半晌复又开口:“你想要什么?”
“跟我走。”三个字,极其缓慢的自唇齿间溢出。
沈容和神色不变。“不可能。”
听见他毫不犹豫就回绝了,龙祁钰也不介意,目光缓缓落在房中那盏唯一的烛火上,声音淡的听不出qíng绪:“那么你就别想走出这王府。”
沈容和眉梢一挑:“是吗。”
龙祁钰低笑了声,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荣华富贵,是否当真如此重要?”他问。
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回答。
就在龙祁钰以为他不会再作答时,他却倏地开口,低声说:“是。”
龙祁钰重重拂袖,负手离去。
他一出去,就有人将房门锁上了。
环顾周遭,门窗都被锁死了,沈容和站在空dàngdàng的屋子里,嘴里溢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又是何苦……”
却不知说的是龙祁钰,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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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的棋亭酒肆里,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聚集在其中一桌上。
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独坐在桌前,桌上摆了好几坛空酒坛,她还不断的往嘴里灌酒。
“砰——”仰头饮下一口酒,红衣女子将酒坛重重搁置在桌上,完全不在意四周不断扫视过来的视线,就着衣袖擦拭流下下巴的酒。
看着桌上的空酒坛,再看看那女子酡红的脸色,小二在掌柜的示意下上前询问:“姑娘,你没事吧?”
红衣女子当即一记冷眼扫过去,嗤笑道:“你瞧我这样像是有事吗!”
小二畏畏缩缩的缩了回去,被掌故的骂了句“没用”。
酒肆的高掌柜的是个极会算计,贪财好色的猥琐小人,这几日这红衣女子日日来酒肆,他自是识得她。此时见她不停给自己灌酒,高掌柜的不禁窃笑一声,暗想着今夜说不定可以白白占了她便宜。
“玄衣姑娘,你今个儿又是怎么了?”几步走到玄衣的桌前,高掌柜的眼睛不断在玄衣的领口和娇艳的面上流连。
“瞧你那点龌龊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了!”啐他一口,玄衣骂道。
高掌柜嘿嘿一笑,一双小眼睛色迷迷地瞧着她:“瞧玄衣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我就是喜好美人儿而已。”
“敢打老娘的主意,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玄衣不耐烦的皱眉。
高掌柜一见她挥了挥摆在桌上的剑,即便是有那色心,也是没那色胆了。笑眯眯推开剑,嘿嘿笑道:“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玄衣冷哼一声,随手抓起一酒坛就要继续喝,眼角的余光在高掌柜的背影上掠过,脑海中隐隐闪过些什么。
“高掌柜。”
听见玄衣的叫声,高掌柜乐颠颠跑过去,涎着脸问道:“玄衣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眸光自他的面上滑过,玄衣不动声色地问:“你喜欢美人儿是吧?”
“这又没犯法。”
“那若是美貌的男子呢?”
高掌柜眉梢动了动,“只要是美人,我就不怕。”
“既然如此,我给你送个美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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